康熙二十四年
正三所
蘇偉和柴玉、王朝卿又是敷帕子,又是擦酒精的折騰了一個時辰,太醫那邊終于端來了湯藥。
也不知是藥的效用,還是蘇偉他們的功勞,四阿哥的燒暫時退了下去。
下午,四阿哥又上吐下瀉地折騰了兩個時辰,可能是肚子里的東西都倒空了,人才安穩下來。
傍晚時分,
柴玉和王朝卿到西廳修整,蕭二格從窗外遞來食盒。
蘇偉端著碗到四阿哥床邊,剛舀起一勺吹了吹,門外卻猛然傳來一聲叱喝,“大膽奴才!”
蘇偉回頭一看,章太醫!
幾個太醫魚貫而入,看著蘇偉手中的粥碗及桌下的食盒,各個氣憤至極的模樣,“我說四阿哥怎么一直沒有停止排便,原來是你這個奴才從中作祟,說!你打的什么注意?為什么要害四阿哥?”
蘇偉放下粥碗,“我沒有要害四阿哥,四阿哥年紀小,身體弱,連續兩天不吃東西,怎么可能挺得過去?”
“你懂什么?”一個年輕的太醫道,“以饑餓刺激人自愈的能力古已有之。再說你胡亂做東西給四阿哥吃,損壞了四阿哥的胃腸,減弱了藥性。讓四阿哥的病情一再延誤,這個罪責你擔得起嗎?”
蘇偉冷笑一聲,他真不想和這幫太醫過多周旋,明擺著就是想借這件事把治不好四阿哥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來人!”章太醫回頭喊,“把這個膽大妄為的奴才給我送進慎行司!
“慢著,”蘇偉揚聲道,“我是四阿哥的貼身奴才,要處置也得宮里的主子說了算!”
章太醫一臉怒色地看著他,蘇偉瞪了他一眼,太醫說起來好聽,還不是伺候宮里人的奴才,比他能高貴多少,他蘇偉以后可是要當大總管的。
一年紀稍微大些的太醫走到章太醫身邊道,“如今阿哥所封禁,這人也不好送出去,不如先請示了皇貴妃再做打算。”
章太醫****頭,回頭沖值守的庫魁、常青道“先把他壓回房里,好生看管!
“是,”庫魁、常青走到蘇偉身邊,“蘇公公……”
蘇偉轉頭看了看昏睡著的四阿哥,四爺啊,你可得快**好起來啊,我這條小命都在你手里了。
蘇偉揚手走出臥房時,聽到動靜的柴玉、王朝卿都趕了過來,蘇偉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希望他們兩個能不要忘了自己的囑托。
承乾宮
皇貴妃端坐在正廳,晚飯也沒吃,便服也沒換。
浣月想勸些什么,卻不知怎么開口。兩位阿哥生病,驚動六宮,太后直接出來主持大局,太醫院的脈案也是遞到慈仁宮。阿哥所現在到底怎么樣,她們是一**底兒沒有。今天被太后的旨意堵回來后,皇貴妃就暗自派人打探阿哥所內部的情況,原本承乾宮插進阿哥所的人,這次全部冒險啟用了,只是到現在還沒有一**信兒傳回來。
正焦灼間,太醫院來人稟報,四阿哥身邊太監蘇培盛,罔顧太醫囑咐,膽大妄為,以至四阿哥病情一再延誤,請皇貴妃示下如何處置。
皇貴妃揮退了來人,沉聲問浣月,“你怎么想?”
浣月沉思片刻,“奴婢對那蘇培盛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他深受四阿哥喜歡,一度壓下王欽、劉裕,就是后來從慎行司出來,也一直貼身服侍四阿哥。以他的狀況,沒有理由要害四阿哥啊!
皇貴妃冷笑一聲,“罔顧醫囑,膽大妄為,卻沒有說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如此含糊的說辭就想糊弄本宮?”
“娘娘是說?”浣月還未問完,門外跑進一小太監,“娘娘,有消息了。”
“怎么樣,快說?”
“是,奴才送東西給阿哥所的廚房,從一個甜**師傅那兒拿到了王公公的紙條,說是四阿哥的病情一直未見好轉,今日還發起高熱。太醫們不敢下重藥,還說為了保護四阿哥的胃腸,防止便血,每天僅以米湯喂食。四阿哥身邊的貼身公公蘇培盛,背地里給四阿哥喂粥,被太醫們發現給關了起來!
“混賬!”皇貴妃一拍扶手站起身,“這幫廢物,三天了,越治越重不說,還拿一個小太監來說事兒,真當本宮瞎了嗎?”
“娘娘?”浣月走到皇貴妃跟前,“您保重身體,四阿哥年小體弱,太醫們不敢隨意下藥也是正常的。至于那蘇培盛,即便是為了四阿哥好,也確實是違反了醫囑,萬一適得其反,豈不是害了阿哥!
“你懂什么?”皇貴妃走到屋子中間,“那幫太醫之所以斷了胤禛的飲食,不過是拿饑饉療法為幌子,實則是想以此減少四阿哥的便溺次數,好方便向太后稟報!
浣月恍然,皺起眉頭“娘娘說得是,那咱們如今該怎么辦?”
皇貴妃沉吟片刻,“你去告訴太醫院,把蘇培盛放回四阿哥身邊伺候,就憑四阿哥現在還活著,本宮信他!再傳本宮懿旨,只要四阿哥能康復,正三所所有太監賞一年月例!
“是,”浣月領命而下。
皇貴妃走到門前,仰頭看著漫天星辰,還有一天,皇上也該收到奏報了吧。
正三所
蘇偉回到自己小屋沒多久,門外又進來一個人。
蕭二格沖門外呸一聲,回頭湊到蘇偉身邊,“蘇公公,這次不是咱們不走運,是被人舉報的!
“舉報?”坐在床上,抱著膝蓋的蘇偉抬起頭,“誰舉報的?”
“魏圖!”蕭二格拉過凳子,坐到床邊,“我被抓進來時,那幫小太監說的,他這幾天總打聽我在茶房熬粥給誰吃,還說見他今天鬼鬼祟祟地跟著我!
蘇偉轉過頭,恨恨地道,“這幫吃里扒外的,當初就該直接收拾了他們!”
蕭二格****頭,“魏圖這人,心機很深,不像曹清那么白癡,他平時很低調,總在關鍵時刻冒頭。這次趕上四阿哥生病,他肯定是想一舉把你推下去,自己爭個功勞。這不,他在太醫面前把你舉報了,回頭太醫就把他安排進四阿哥臥房了!
蘇偉咬咬嘴唇,目光深沉,魏圖,等老子出去的。
六月初八
鞍匠屯鑾駕大營
八百里加急被梁九宮急急捧到皇上跟前,“皇上,內宮急報,四阿哥、六阿哥先后染患痢疾,病情危急!”
“什么?”天顏震驚,伸手扯過折子,“來人啊,吩咐下去,輕裝簡從,朕要立即回宮!”
阿哥所
皇貴妃的旨意傳到阿哥所,太醫們縱然滿心不甘,也只好把蘇偉放了出來。蘇偉收拾收拾進了四阿哥臥房,魏圖正在床邊喂藥,突然覺得一陣陰深深的寒意直刺心底。
午時,
蘇偉光明正大地在太醫面前端起粥碗喂四阿哥,四阿哥還很是驚奇,這事兒不是得瞞著太醫嗎。
蘇偉笑笑,“皇貴妃傳下懿旨,準奴才照常伺候您,至于這傳說中的饑餓療法怕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
一旁伺候的太醫瞪了瞪眼,卻也沒法反駁,皇貴妃的旨意一下,就代表他們的如意算盤不管用了。
慈仁宮
皇貴妃向太后稟報了阿哥所內太醫的做法,為了應付主子,不惜餓著阿哥,這般做法,即便有方可考,也是大逆不道的。
太后沉下臉,“這幫奴才,真是天大的膽子。你放心,哀家已經讓人接隱退的吳太醫回宮,有他主持治療,四阿哥一定會沒事兒的!
皇貴妃低下頭,這般舍近求遠,太后還真是會打太極啊;噬媳緛砗眯牡囊痪湓,最后竟變成了太后駕馭后宮的把柄。不過,她畢竟不是皇上的生母,咱們就比比誰更了解皇上的心意吧……
正三所
入夜
王朝卿、柴玉、魏圖各自在屋里找個角落團著,唯有蘇偉坐在四阿哥床下的腳榻上,對比起來,真是貴賓級待遇了。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四阿哥反倒閉不上眼睛了。
蘇偉啞著嗓子給四阿哥讀話本,四阿哥轉過頭看他,“這幾天,把你們都折騰得夠嗆。”
蘇偉笑笑,“這是奴才們該做的,主子好了奴才們才能好啊。”
四阿哥癟癟嘴,“胤祚那邊還是沒消息嗎?這幫太醫不是兩頭跑嗎,你去問問他們,胤祚好了沒有!
蘇偉咂咂嘴,“奴才剛把太醫都得罪了,一看到奴才就跟看到仇人似的,您還沒好,奴才就先不要去礙他們的眼了吧!
四阿哥沒吭聲,一動不動地盯著蘇偉,蘇偉心里毛毛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四阿哥沉聲道。
蘇偉搖頭,“沒有,奴才天天在您身邊,哪有什么事兒能瞞您啊!
四阿哥看著蘇偉干笑,轉頭看向帳**,“我今天做夢了,夢見胤祚濕漉漉地站在門口,我去抓他,他轉身就跑,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蘇偉咽了口吐沫,“您病了四天了,身子虛,又這般折騰,做一些怪夢也是正常的。您就別多想了,等您身子好了,就能去……去看六阿哥了!
四阿哥微微****頭,慢慢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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