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三十二年
皇帳大營
“柳絮?”蘇偉驚訝地看著張起麟。
“可不是,”張起麟左右看看,把蘇偉拉到角落里,肩并肩蹲在一起小聲道,“我聽得真真的,侯五兒被拉出去時喊的,說是柳絮害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蘇偉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件奇怪的事兒。當時我撞得頭昏眼花往外走,有個小太監扶了我一把,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您怎么得罪侯五兒了?’我這才知道侯五兒的名字。現在想起來,那個小太監出現的很突兀,像是專門來告訴我那人是誰的。”
張起麟愣了愣,“這么說,侯五兒碰上你,未必就是意外。說不定真的是有人要害他,這人秉性猖狂,又剛得了勢,最容易與人有沖突。不說跟你動手,就是嘴皮子上遛遛,回頭也夠他喝一壺的。”
蘇偉抿著嘴唇,**了**頭,“這事兒得查一查,柳絮是太子最得力的大太監,若真想教訓一個人,何必要費這么大的周章?”
鑾駕大軍踏上回京的路程,受傷的蘇偉一直和四阿哥共睡一床。
蘇偉的睡眠習慣著實不怎么好,一個晚上能原地轉上三百六十度,四阿哥摟著他,他還時不時地踹人家兩腳。半夜冷了,自動地卷著被子成蟬蛹狀,熱了一腳把被子踢飛。找不到被子了就拽四阿哥的,搶被子的功力比白天清醒時的徒手戰斗力還強悍。
這樣被蘇偉折騰了好幾天,四阿哥天天掛著黑眼圈。
皇帳前,四阿哥正碰上太子,太子看著貓熊似的四阿哥,關切地道,“四弟是不是病了,怎么面色這般憔悴?”
四阿哥笑笑,“二哥別擔心,我只是近來休息不好,等回宮好好睡上幾天就好了。”
太子****頭,與四阿哥一先一后的進了皇帳。
簾子被撂下時,大阿哥從皇帳拐角處走了出來,目色森寒。
京城近在眼前,蘇偉抓住最后一**自由時光,四處晃蕩,卻在不經意間聽了一個讓他渾身發麻的流言,太子狎昵孌童,私養面首,有龍陽之好。
帳篷中,
四阿哥“啪”地把書往桌上一摔,蘇偉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張保、張起麟都低頭站在屋內。只單單一個流言,卻像長了翅膀一樣,區區兩天就傳遍了整個北巡隊伍。
太子是儲君,是皇室的未來,他的名聲不容一**玷污。如今,皇上尚未有所反應,不知是被蒙在鼓里,還是沒有在乎。
四阿哥拄著下巴,揉著眉心,沉默了片刻道,“吩咐下去,咱們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有胡言亂語的,杖斃!”
“是,”張保、張起麟齊齊低頭,領命而下。
蘇偉垂著腦袋,站在四阿哥身后,沒有說話。
入夜,
蘇偉抱著自己的被子,在四阿哥床下打了地鋪。
四阿哥看著**著大蝴蝶躺下的蘇偉,壓低聲音道,“小偉,其實——”
“我不怕!”蘇偉打斷四阿哥的話,“我只是不想給你找麻煩,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冒著生命危險做傻事。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以后總會有辦法的。”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慢慢躺在了自己的枕頭上,“你說得對……不過,今晚就我一個人,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蘇偉囧……
大阿哥帳篷
福晉給大阿哥輕輕捏著肩膀,她是眾位阿哥福晉中唯一跟著北巡的。雖然她至今沒有生出兒子,但大阿哥對她的看重依然是眾人皆知的。“爺,咱們消息也放出去了,沒看到四弟有什么動作,太子那兒更是沒什么反應。”
大阿哥****頭,“皇阿瑪的態度微妙,胤禛即便知道了什么,怕是也不好直接做出決定。不過,咱們趁著他們有反應之前,先發制人總是對的。如今流言四起,回京后,再有御史彈劾,皇阿瑪怎么也得拿個態度出來。”
福晉微微皺眉道,“太子入主東宮二十年,這私風不正的罪名,怕是動搖不了什么吧?”
大阿哥微微揚了揚嘴角,“額娘有句話是對的,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想成大事,就得一步步來。”
太子營帳
柳絮垂手站在一旁,里衣中全是冷汗,他沒有想到,對方會那么快動手。只是自己酒醉后的一句話,無憑無據,最后竟釀成了這樣的惡果。如果皇上真的追究,太子的聲譽勢必大受損傷。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肯定會借此大做文章。
柳絮很想把事實真相告訴給太子,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只是個奴才,他怕死……
“柳絮!”
“奴才在。”
“給爺傳膳,今晚添個烤全羊,叫其他幾個阿哥過來,我們兄弟借著進宮前聚一聚。”太子靠在椅背上,聲音淡然地道。
“是,”柳絮領命而下。
四阿哥帶著蘇偉到太子營帳時,意外地沒聽到什么聲音,柳絮迎上前給四阿哥行了禮,“四阿哥吉祥,太子爺等著您呢。”
四阿哥****頭,微微皺起眉,“其他阿哥呢,我來早了?”
“額,”柳絮微微低下頭,“大阿哥、三阿哥有事,八阿哥說今兒吃**了,只讓人送了一壇上好的馬奶酒來,七阿哥身子不適,五阿哥倒是來了,現正在屋里呢。”
四阿哥****頭,舉步進了帳篷,蘇偉由后跟上,心里默默慨嘆。此次出巡,皇上帶了年長的七位阿哥,如今太子設宴竟然只來了兩位。
大阿哥、三阿哥各自培養勢力,所圖什么,大家都清楚,見面難免尷尬。七阿哥身有殘疾,所言也可理解,不過七阿哥母親成嬪與惠妃最為親密是滿皇宮都知道的。反倒是八阿哥,一向最會做人,如今竟然也……不過,八阿哥在惠妃身邊長大,如此這般,也屬正常了。
太子的宴席上,著實單薄了些,好在太子似乎不在意,一直微笑著與兩位弟弟閑聊家常。烤好的乳羊被搬上來,太子樂呵地叫柳絮割了一只羊腿,賞給屋里伺候的奴才。
蘇偉看了四阿哥的眼色,跟著柳絮幾個另開了一小桌,坐在帳篷外圍吃烤羊腿。想起張起麟告訴自己的話,蘇偉對柳絮有了疙瘩,怎么看這個人怎么不對勁。
四阿哥那邊,已經開了八阿哥送來的馬奶酒,屋里頓時飄起了濃濃的奶酒味,再伴著烤羊的香氣,還真有**兒蒙古部落的風味。
眾人正吃得歡,一個年紀較大的公公掀開了簾子,微胖的臉帶著笑意,太子抬頭一看道,“梁公公?”
梁九功利落地給主子們行了禮,站起身繼續道“圣上聽聞太子設宴,特地賞了幾道菜下來,給各位主子添酒。”說完直起身拍拍手掌,幾個小太監抬著食盒進了門。
說是幾道菜,其實趕上一個席面了,無奈之下,太子將桌子上原本的菜通通賞給了小桌的奴才們,蘇偉他們吃到后來,走都走不動了。
太子設宴,皇上賞菜,一個晚上北巡大軍中就傳開了。原本甚囂塵上的流言頓時被壓住了風頭。
太子這一招一兩撥千斤,蘇偉是很佩服的。
然,四阿哥卻沒有太樂觀,聽了蘇偉的見解,笑了笑道,“隔靴搔癢,流言只是被壓住了,沒有被推翻。只要太子那兒出什么紕漏,隨時會被人翻出來。更何況,既然有人故意放出流言,就不會單單傳**兒小消息這么簡單。太子之位關乎國祚,皇阿瑪又一直嚴管官員作風,我就怕都察院會有人上折彈劾。三人成虎,皇阿瑪又能相信太子到幾時呢?”
蘇偉歪歪頭沒有說話,其實他心里清楚,太子是遲早要被廢的,他們四阿哥現在還沒有奪嫡之心,也是因為太子坐在上面。無論太子建樹如何,他都是一種象征,天子的繼承人,他的在位代表著朝政的穩固,在江南的諸多才子心中,立儲就是大清走向昌盛的證明。
然,有朝一日,太子被廢,各位阿哥都有了登上大寶的資格,到時,兄弟鬩墻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九月初十,北巡大軍到京。
回宮后,蘇偉迫不及待跑到敬事房找劉朝傾,向他打聽侯五兒的來歷。
劉朝傾告訴蘇偉,侯五兒是暢春園的管事,皇上自暢春園回宮后不久,侯五兒就被調進了皇宮,直接做了首領太監。由此可以推斷,侯五兒背后肯定跟哪位主子有關系。
蘇偉咬著手指尋思了半天,最后囑咐劉朝傾幫自己打聽打聽侯五兒背后的人,劉朝傾**頭應了。
蘇偉在回正三所的路上,將最近發生的事兒串了起來。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侯五兒與柳絮到底有什么過節,而侯五兒背后的人又是誰。
回宮后不久,頒金節就到了。
蘇偉他們又進入了準備年關的忙碌生活中。
然,有關太子的流言卻真的如同四阿哥推測的,在朝中引起了風波。
都察院中一連幾個御史上折子,彈劾太子作風不正,影響皇族聲譽。最后都被皇上一一壓下。
年關將近,四阿哥進宮給德妃請安。
德妃讓清菊泡了茶,拉著四阿哥坐下,“這過了年,宋氏的孩子就要落地了吧?”
“是,”四阿哥微微**頭,“大概在三月份。”
德妃笑笑,“額娘盼了這么多年,終于盼來個孫兒了。雖不是嫡子,但也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得多照顧**兒。”
“兒子明白,”四阿哥低頭道。
德妃轉頭往窗外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最近太子那兒鬧得歡,你也得多注意**兒,別一不小心被卷進去,你皇阿瑪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額娘放心,兒子知曉其中的利害關系。”
德妃****頭,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額娘聽說,你挺長時間沒往后院去了?這宋氏有孕,也不影響別人,特別是福晉,趕緊有個嫡子比什么都強。”
四阿哥愣了愣,“兒子,最近事忙……”
“再怎么忙,晚上也得歇著啊,”德妃皺皺眉,忽又傾身道,“是院子里這幾個人不得你喜歡?要不,額娘再給你看幾個格格?”
“不用了,”四阿哥一愣,連連擺手,“兒子只是不想多留戀私事,與福晉她們無關……”
毓慶宮
一間空著的耳房中,一只手緩緩垂下,德柱眼中含淚,漸漸睜不開眼睛。
“德柱!”太子推門而入,抱起嘴角流血的人,從門外大喊“來人啊,宣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歷史開始脫離軌跡了,很多事件將提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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