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
四爺府
書房里一陣沉默,蘇偉眨巴著眼睛看著默默對峙的兄弟倆,要不說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呢,你看那氣場,你看那小宇宙,一句不發就能凝滯住整間屋子的空氣,連窗臺擺著的綠松都嚇蔫了。
“奴才謝十四阿哥看重,”蘇偉狗腿十足地打了個千兒,適時地打破屋內凝重的氛圍,把還懵懵懂懂的十四阿哥拉離危險區域,“十四爺,奴才有幾句話想跟您說!
十四阿哥轉頭看看突然黑下臉的四阿哥,又看看一臉諂笑的蘇培盛,****頭道,“你說吧!
蘇偉瞄了幾眼還在沉默的四阿哥,笑著對十四阿哥道,“十四爺,您說這心腹最重要的品性是什么?”
“忠心啊,還得機靈,有膽量,”十四阿哥**著頭道。
“十四爺說得對啊,”蘇偉彎了彎腰,“那您說,奴才到您身邊去了,四阿哥要想知道您的近況,奴才說是忠心,還是不說是忠心呢?”
“這……”十四爺蹙起眉頭。
“所以說啊,”蘇偉壓低聲音,“這忠仆不侍二主啊,奴才要是跟您去了,跟忠心就搭不上邊了,您還費勁要奴才干什么呢?”
十四阿哥扁扁嘴,垂著腦袋思量了片刻,抬起頭瞪著蘇偉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跟我!”
“胤禵,你胡鬧夠了吧!”四阿哥冷冷一聲叱喝,“當主子的,連個奴才都管不好,心腹還要出門去要,你也不怕丟了愛新覺羅家的臉?”
“我,”十四阿哥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我哪里出去要啦,你是我哥我才來要的!我都找你好多次了,你不是不理我,就是罵我,不就一個太監嘛,誰稀罕!”
“誒,十四爺,”十四阿哥奪門而出,帶著人匆匆離了四爺府。
蘇偉困窘地抓著帽繩,在屋里團團轉了兩圈后,走到四阿哥身旁,“我說主子,您有話就好好說嘛,十四阿哥才12歲,還是小孩子心性!
“你還說我!”四阿哥啪地把書往桌上一摔,“還不是你整天圍著他轉才招來的事兒!”說完,也不等蘇偉反應,一腳踢開椅子出了書房。
蘇偉瞠目結舌地立在原地,這真是兄弟倆啊,他招誰惹誰了!
四月
大阿哥監修永定河暫告一段落,滿朝上下皆有贊譽之聲。
明珠一派紛紛為大阿哥請封親王,皇上未有明示,索額圖突然告病,太子一派似乎偃旗息鼓。
三阿哥入宮給榮妃請安,榮妃態度淡然,“你如今已得封爵位,更加不會將額娘的話記在心里。既是如此,又何必走這些虛禮,以后請安之事就免了吧!
“額娘,”胤祉跪在地上,神色哀戚,“額娘,兒子不是一定要爭,是不得不爭啊。如今,年長阿哥紛紛建府,這門庭冷落的滋味額娘能體會嗎?更何況,皇阿瑪當初封大阿哥與兒子同為郡王,所圖為何,額娘難道不明白嗎?兒子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著實是無路可退啊。”
榮妃看向三阿哥,目光閃爍,片刻后桀然一笑,“你想讓額娘做什么,就直說吧。額娘拖著這幅臭皮囊也不能為你籌謀多久,能送你到哪步就到哪步吧!
胤祉抿了抿嘴唇,緩緩下拜,“兒子多謝額娘成全。”
四爺府
跟著傅鼐、常賚的人多了兩個生面孔,一個是滿軍旗傅爾多,一個是漢軍旗沈廷正。
傅鼐被四阿哥任命為四爺府侍衛長,領著四阿哥親自篩選的鑲白旗武丁守護內宅的安全。常賚被四阿哥安排進了吏部,為繕本筆帖式,不著眼,但能接觸到官員升降等信息。
傅爾多屬滿軍鑲白旗第三參領下第五佐領,沈廷正為漢軍鑲白旗第五參領下第五佐領,皆為四阿哥旗下。兩人同年入了春闈,如今皆任內閣中書,在常賚的引薦下,到四爺府行走。
眼見四阿哥門下之人逐漸發展壯大,但說實在的都是芝麻小官,有的連官都說不上,蘇偉只得特高姿態地搖搖頭,所謂名臣,還得看他引薦的。
“額庫禮?”四阿哥微微蹙眉。
“是,”常賚拱手道,“奴才在吏部,見到了他的調派文書,是索相批復的。”
“索額圖不是告病在家了嗎?如今大阿哥借著永定河事風頭正盛,他怎么還有心思管這些事兒?”四阿哥把玩著茶碗,似乎漫不經心。
“主子,”沈廷正微微躬身,“屬下聽說過額庫禮,這人原任工部侍郎,后因罪被貶,如今年歲應當很大了。”
“還是罪臣之身啊,”四阿哥抿抿嘴唇,“索相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你們多留意一些,省得火燒到咱們身上。”
“是,”幾人齊齊俯身。
“主子,人到了,”張保在外躬身道。
四阿哥****頭,沖常賚等人道,“你們先退下吧,我還要見客!
“是,奴才們告退,”幾人魚貫而出,臺階上互道寒暄時,一位濃眉星目的青年在張保的引領下邁入大門。
常賚與傅鼐對視幾眼,沖張保****頭,幾人結伴走出了院門。
“臣年羹堯給四貝勒請安,”年羹堯俯身一行大禮。
四阿哥彎了彎嘴角,“起來吧,我與你父親也算舊交,咱們不用這般客氣。”
“謝貝勒爺,”年羹堯束手站起。
四阿哥拿起一本冊子翻了翻,“你殿試中選,即將位極人臣,以后是想如你父親般造福一方百姓,還是留待天子腳下,得沐圣恩?”
“回貝勒爺,臣初入仕途,尚不知己力,愿從基底做起,如父親般,一步步充實自己,”年羹堯拱手道。
“好,”四阿哥一笑,“那人說的沒錯,你是難得之才!
年羹堯疑惑地抬頭,四阿哥將冊子放回,靠向椅背,“你榜次高懸,為庶吉士應當不差,就依你之言,一步步做起吧!
“多謝貝勒爺,臣銘感五內,”年羹堯再次行禮下拜。
張保引年羹堯往正門而去,年羹堯抿了抿唇角,向張保拱手道,“這位公公,我適才聽貝勒爺所言,是有人引薦在下?杉腋覆辉诰┲,我著實想不出是哪位大人,敢問公公可否告知?”
“大人?”張保笑了笑,“年少爺不必介懷,引薦一事無關重要。只要少爺不要忘了貝勒爺的知遇之恩,對那位‘大人’來說已屬報答了。”
“那是,那是,”年羹堯微微低頭,心中卻愈加猶疑。
“蘇公公!”不知何處有人叫了一聲,尚在思慮中的年二少爺與人猛地撞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這么慌里慌張的?”張保連忙扶住來人。
蘇偉扶扶帽子,“我睡著了,剛聽小英子說那誰來了,我就——”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蘇偉剛好與年羹堯四目相對,一時傻在了原地。
“這是年家二少爺,”張保暗暗地翻了個白眼,“這是貝勒爺貼身總管蘇公公!
“年少爺好,是雜家莽撞了,”蘇偉嚴肅相地一躬身,張保挑了挑眉。
“蘇公公客氣了,”年羹堯略一**頭,跟著張保出了院門。
四阿哥書房
“咱家?”四阿哥彎彎嘴角,“爺還以為你不知道有這個自稱呢!
蘇偉撇撇嘴,瞪了告狀的張保一眼,“我只是聽說那年羹堯是個頗有傲氣的人,想給主子立立威風嘛!
四阿哥笑了一聲,“你這個威風立的好,爺這府里得是多沒規矩啊,一個總管太監和客人撞到了一起!
“那是意外,”蘇偉沮喪地垂下腦袋,復又不服地抬起頭,“還不是你,也不提醒我,要不是李英叫醒我,我就見不到人了!
“見不到就見不到,”四阿哥瞥了蘇偉一眼,“怎么?一個老十四不夠,你還想惦記年家啊?”
“什么亂七八糟的!”蘇偉噴了四阿哥一臉唾沫,“我做什么都是為你好,你還誣賴我!”
張保扁扁眼,無聲地退出這個氛圍怪怪的戰場。
“年羹堯到底怎么樣嘛?”書房內,蘇偉沾濕了毛巾遞給四阿哥。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胡亂地擦了擦臉,“才華滿腹,傲氣見骨,第一次見到我自稱為臣,卻又行了叩拜大禮,是個懂官場學問的人!
“那主子打算用他嗎?他比你那些門下之人有能力多了吧?”蘇偉坐到榻子上,晃蕩著腳丫子,“這人堪為肱骨之臣,雖然可能不好掌握,但是用好了,以后不會比索相、明相的功績差,說不定更高一籌呢!
四阿哥嘴角輕揚,雙眼微瞇,看著一臉得意的蘇公公,聲音悠然,“你覺得,爺能用上肱骨之臣嗎?”
蘇偉一愣,脊背竄出****涼意,“我,我就是隨便說說……”
紫禁城浣衣局
“夏兒,陸嬤嬤找你呢。”
“哦,”淺綠色筒裙的小宮女應了一聲,找了個拐角處,放下手里的木盆,擦擦身上的水漬,往陸嬤嬤屋里走去。
“夏兒,進來吧,”陸嬤嬤站起身,向夏兒招了招手。
夏兒怯怯地邁進房門,“陸嬤嬤有什么吩咐?”
“你不用害怕,”陸嬤嬤和藹地笑笑,轉身將門關上,“有位姑姑想問你幾句話,你照實回答;卮鸬暮昧,以后你就不用在浣衣局做苦役了!
夏兒緩緩地****頭,跟著陸嬤嬤走進了內廳,一扇紗絹的屏風后,坐著一個影影綽綽的人。
“你就是夏兒?以前跟在平妃身邊的?”一個不緊不慢的年輕女子聲音。
“是,”夏兒微微躬身。
“你還記得平妃是怎么生病的嗎?”
夏兒皺了皺眉,“就是慢慢的精神不好、臉色變差、總是咳嗽,后來就臥床不起了,還,還吐血……”
“除此之外呢?有沒有什么怪異之處?”
夏兒歪著頭想想,“沒有什么怪異之處,太醫來看就說是疫病,像是肺癆,然后就把奴婢們都趕出了鐘粹宮。”
屏風后一聲輕嘆,陸嬤嬤蹙著眉頭捅了捅夏兒,“你再想想,貴人既然有此一問,怎么能就一**怪異之處都沒有呢?”
夏兒為難地皺起眉心,“真的沒有啊,自從奴婢犯了錯,就再也近不了平妃娘娘的身,奴婢真的不知道——”
“算了,”屏風后的人打斷夏兒的話,“沒有就沒有吧,你讓她出去吧!
“你呀,”陸嬤嬤一臉恨其不爭地****夏兒的額頭,“出去吧,今兒的事兒不準對任何人說,要不然小心嬤嬤的鞭子!”
“是,”夏兒縮著脖子往門外走,一股酸澀涌上心頭,想起以前跟著平妃娘娘的日子,一件陳年舊事卻猛然閃過腦海。
“對了,”夏兒惶惶然地停住腳步,轉身對屏風后的人道,“平妃娘娘的死,奴婢確實不知道內情,但是當年小阿哥的死,奴婢是身在其中的!
“小阿哥?”屏風后的人挺了挺身子。
“是,平妃娘娘誕下的小阿哥,那個夭折的小阿哥!
作者有話要說:請大家原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燈的四阿哥吧,人家是皇子,霸道是天性~~~~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