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
十二月中旬,佟府
佟國維在朝野一片沉寂之時,擬折上奏,請萬歲爺對太子一事早做決斷。
隆科多聞訊匆匆回到府中,面色頗為不善,“阿瑪此舉實在欠妥,前有大阿哥的前車之鑒,八貝勒立足尚且不穩,何以如此匆忙?”
佟國維在窗前轉過身,看了隆科多一眼道,“大阿哥頹敗,太子勢力被一再削弱,皇上已經動了易儲的心思,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只要向萬歲爺略微施加些壓力,東宮改天換日就在此一舉。”
“阿瑪未免把皇上想得太過簡單了,”隆科多蹙起眉道,“太子雖然尚被拘禁,但如今已從罪人變為病人,只需萬歲爺一句全然病愈,頃刻間便可覆手為雨。八貝勒卻是不同,前有凌普一案,后有張明德一事,皇上對他的憐惜之情可能尚且比不上大阿哥。即便太子地位有變,萬歲爺也未必會屬意與他。”
“萬歲爺也需考慮群臣的建議,”佟國維沉下嗓音道,“如今沒了大阿哥擋路,其余皇子在資質、身份尊卑上分不出多大的高下。八阿哥生母已晉位良妃,其本人在朝堂也是賢名遠播,加之群臣的支持,萬歲爺只要廢掉太子,務必需一人頂替以穩定國祚。屆時,八阿哥就是最好的人選。”
“群臣的支持?”隆科多瞇了瞇眼,“看來阿瑪跟鄂倫岱已是下定了決心,暗地里多方安排了?”
佟國維嘆了口氣,挺了挺身子,“你堂哥也是為了咱們佟家,葉若如今雖為貴妃,但終不得子嗣,做不得皇后。他日新皇登基,咱們佟家勢必走上索額圖、納蘭明珠的老路。”
“那,若是失敗了呢?”隆科多沉下嗓音,“阿瑪既然如此擔心佟家的未來,可曾想過結黨營私,謀奪儲位敗露后,佟家會有何下場?”
佟國維身子微微一震,轉過頭看向了窗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隆科多長嘆口氣,搖了搖頭,“兒子并不看好八阿哥,更不看好皇子與眾位權臣如此明目張膽的勾結。木秀于林,樹大招風!欲為君者,若是不懂得藏匿自己的心思,以后豈不是任人魚肉?還請阿瑪恕罪,此番阿瑪搭上佟家前途的險行,兒子要自保為先了。”
“你——”佟國維愕然轉身,隆科多已舉步離去。
四川,年府
年羹堯縱馬而回,其少友胡期恒正在府上。
“兄長見了川陜總督齊世武了?”胡期恒陪同年羹堯入內室更衣。
“齊世武擅長領兵,”年羹堯換了便服,坐到榻上,“跟他談了西南一帶的軍務,頗有收獲。只不過,這人太過傲慢武斷,于手下也不懂得收攏人心,朝堂上的政事更是一竅不通。”
胡期恒執起茶壺,給年羹堯倒了碗熱茶,略有疑惑道,“卻不知,他突然召見四川各位官吏所謂何事?以往,齊世武與葉九思是各司其職,互不干預的。”
“起因在兵部尚書馬爾漢的一封信,”年羹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眼有深色,“皇上年中北巡時,于黃陂一帶遇刺,刺客是蒙古人。馬爾漢擔心準噶爾有所異動,又想到近些年來,策妄阿拉布坦一直對西藏頗有野心,是以讓我們多加防范。”
“原來如此,”胡期恒點了點頭,“咱們在西南、西北的陳兵一直不敢松懈,策妄阿拉布坦還頻頻往土伯特內伸頭。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兒,邊境確實該打起精神。”
年羹堯輕聲一笑,搖了搖頭,“讓我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圣上遇刺一事,準噶爾尚未恢復勢力,這幾年間都不足為慮。齊世武提到的那封信,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馬爾漢特意提到的一句話。”
“什么話?”胡期恒微微蹙眉。
年羹堯看了胡期恒一眼,放輕音量道,“馬爾漢在信中說,得四貝勒提醒,才由圣上遇刺一事聯想到邊關險情,萬望各位守將,不要掉以輕心。”
“四貝勒?”胡期恒愣了愣,隨即轉過彎道,“兄長是懷疑,這封信是四貝勒有意讓兵部尚書大人發到四川來的?”
“有這個可能,”年羹堯向后靠了靠,“不過,馬爾漢也是武將出身,帶過兵的人不太可能輕易任人擺布。但,若是他真的聽從四貝勒行事,那四貝勒手中的勢力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胡期恒輕嘆了口氣,躊躇片刻道,“既然說到四貝勒,小弟有一事擔心良久,不得不跟兄長商談一二。”
“你我的關系,勿須這般客套,有話直說,”年羹堯理了理袍擺,正了神色道。
胡期恒微微低頭,“小弟近來聽聞京城十分熱鬧,太子、直郡王、八阿哥接連受罰。想是,這儲位之爭已到了針鋒相對的關節。眼下,京城剛傳來消息,納蘭明珠病逝,納蘭家的勢力已不如從前,而嫂夫人又——兄長,可曾想過,擇木而棲?”
年羹堯微微抿唇,思忖片刻道,“我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咱們遠在邊疆,事關軍情民生,與朝中的關系過密太易引起皇上的忌諱。如今,夫人與明相相繼去世,也算了了我的一樁心病。更何況,年家跟四貝勒的關系,舉朝皆知。舍妹為四貝勒側福晉,我父親也是四貝勒的心腹,我就算與納蘭家結了親,想脫身出去也沒那么簡單。”
“依兄長的意思,”胡期恒壓了壓嗓音,“是要重新站回四貝勒身后?”
“沒什么重新不重新的,”年羹堯瞇了瞇眼,“我曾向父親發過誓,絕不做出背主忘恩之事。我與納蘭家的結親,不過是建立在遏制齊世武勢力這一條上,無關其他。更別說,眼下納蘭家的威勢已不復從前。”
“可,小弟聽說,”胡期恒略一猶疑道,“納蘭家與佟佳氏、鈕祜祿氏都在支持八貝勒,這八阿哥雖是后起之秀,在朝中的名聲卻頗為賢良,大有蓋過四阿哥的聲勢。”
“哼,”年羹堯冷聲一笑,頗為不屑地吐出口氣,“當初,直郡王在時,我或許還會猶豫一二。如今,八阿哥?萬歲爺不是瞎子,太子就是因為背后勢力太大才引得皇上忌諱。若真要易儲,萬歲爺又怎么會再找一位凡事都要籠絡人心的皇子?在我眼里,四貝勒還堪為一國之君,八阿哥不過一介跳梁小丑而已。”
“兄長心有溝壑,小弟慚愧,”胡期恒拱了拱手,“不過,這齊世武不是太子的人嗎?如今太子被拘禁,他可有什么打算?”
年羹堯抿著嘴,輕聲一笑,“你當我為什么說他對朝堂一事一竅不通?眼下,太子擺明了是招皇上的忌諱,若當真為太子好,就該隱忍一時。可這齊世武偏生按捺不住,心知自己不便上奏為太子辯白,便一直逼迫葉九思與我等替他上奏。”
“啊?”胡期恒皺起了眉頭,“那兄長該當如何?齊世武任川陜總督一職,又掌西南兵權,葉九思雖是四川巡撫,卻也不得不向他低頭。兄長這兒……”
“你放心,”年羹堯彎了彎唇角,“我本來就愁搬不倒齊世武跟葉九思,眼下正是天賜良機。地方官員卷進奪儲漩渦中,是皇上最為擔心的。齊世武那個脾氣,忍不了多久,只要給他添把柴,這火就能一路燒到京城去。”
年關將近,朝堂上的詭秘氣氛愈加濃厚,民間倒是一片喜氣洋洋。
蘇偉的鋪子已經收拾停當,吉盛堂的貨物與盛京糧莊的皮料先后到京。申文彥跟蘇偉簽了一筆香料生意,蘇偉并未將香料擺進店鋪內,而是交給了吉盛堂運貨的伙計帶回張家口,等入蒙時再出手。
王致和南醬園成了蘇偉的新投資項目,蘇偉親自到自己常去的幾家酒樓飯館推薦,替王致和攬到了幾樁大生意。年過五旬的王致和全然不知自己的未來已被改寫,對這位天上掉下的貴人感恩戴德。
蘇偉打算再尋個店鋪開間火鍋店,另尋大師傅精心研制上好的芝麻醬,咸鮮的腐乳配醇香的麻醬。蘇偉相信,自己不久就會成為火鍋界的巨頭。
四爺府內,張保在近來幾天,發現自己保存在茶房的臭豆腐乳日漸減少。本來,真怕是府內遭了賊的張大公公,蹲守了好幾天,卻突然發現,他們家爺開始頻繁地漱口、更衣、沐浴。是以,聰明地裝作不知情,按時回屋睡覺,任那罐子幾天便空空如也。
西配院,鈕祜祿氏的肚子日漸大了起來,身子也浮腫得厲害,日日躺在榻上不愿動彈。
詩玥為了照顧鈕祜祿氏,每日一睜眼睛,便匆匆趕到鈕祜祿氏與耿氏的院子里。
“你也不能總躺著,”詩玥坐在榻邊,給鈕祜祿氏按摩小腿,“身子越來越重,等到生產時使不出力氣該遭罪了。”
鈕祜祿氏被連日的孕吐折騰的沒什么精神,眼睛也紅紅的,“遭罪怕什么,反正除了姐姐,大家在意的不過是這個孩子罷了。”
“又說胡話,”詩玥瞪了鈕祜祿氏一眼,“這個孩子固然重要,但你也是府里最有福氣的人,不許再說什么喪氣話。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就知道你這幾個月遭的罪都是值得的。”
鈕祜祿氏抿了抿唇角,輕嘆口氣道,“姐姐,滿府里的人都盼著我生下個男孩兒。你說,萬一我這肚子不爭氣,生下的是個女孩怎么辦?”
“女孩兒又怎么樣?”詩玥彎了彎唇角,“你管別人說什么?左了你以后是有孩子的人了,日后都有個盼頭,有個依靠,別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
鈕祜祿氏努了努嘴,費力地側個身道,“姐姐,你得寵那么久,怎么一直沒有孩子呢?是不是飲食不當,還是身子有什么問題,有沒有叫丁大夫看過?”
詩玥手上一頓,隨即淺笑一聲道,“這有沒有孩子的,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老天不肯給這份福氣,硬求是求不來的。”
“姐姐少糊弄我,”鈕祜祿氏扁了扁眼,“別人我不知道,姐姐我可是了解的,你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咱們爺身上。記得我剛進府里時,四阿哥最喜歡在姐姐院子里過夜。如今,是有多久都沒去過你那兒了?你也不急不忙的,你看后院這些女人,哪個不是唉聲嘆氣的。”
“你啊,少動這些小心思吧,”詩玥手上頓了頓,緩口氣道,“四阿哥的心思從來不在后院,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習慣了。這幾個月,好歹在福晉、西配院住上幾天,也算不錯了。”
“唉,”鈕祜祿氏又長嘆一聲,撫了撫凸起的小腹,“這幾個月,四阿哥常在福晉那兒出入,為的什么大家都知道。我這一胎懷得辛苦,卻未必讓四阿哥滿意啊。”
“好了,”詩玥給鈕祜祿氏蓋了張毯子,“都要當額娘的人了,心底放寬些。你再歇一會兒,吃點兒東西,咱們下地走走。”
“恩,”鈕祜祿氏抿了抿唇,別頭看了詩玥半晌,“姐姐,我真慶幸,當初為著那些小心思,跟你親近起來。”
詩玥聞言一笑,拍了鈕祜祿氏一巴掌,“你啊……”
福晉院里
詩瑤陪著福晉在佛龕前燒了經書,“主子手抄了四九卷法華經,相信佛主一定會保佑弘暉阿哥平安順遂地登上極樂世界,以后都無災無難,平安喜樂。”
福晉又握著佛主,默念了半晌,才在詩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近來,四阿哥常在咱們這兒走動。福晉也得好好保養身子,奴婢看您這幾日的精神又不太好了。”
“我沒事兒,”福晉擺了擺手,由著詩瑤把她扶到內廳,“只是身子有些乏力,想是冬天不常走動的緣故。一會兒,你到庫房尋點兒好的布料,咱們到西配院看看鈕祜祿氏。”
“這雪大路滑的,主子何必跑這一趟?”詩瑤蹙了蹙眉,“那武氏跟嗅著花蜜的蜜蜂一樣,日日不離鈕祜祿氏的身邊。主子去一次,還平白惹著閑氣。”
福晉一手扶著腰,側身看了看詩瑤道,“你怎么跟詩玥還是這么不對付?怎么說,詩玥如今也是小主,你那些脾氣都給我收起來。要是讓別人聽了去,還以為我見不得詩玥好呢。”
“是,”詩瑤抿著唇福了福身。
福晉嘆了口氣,轉頭向窗外看了看雪景,“四阿哥本就不愿來后院,最近幾次都住在我這兒,難免疏忽了西配院。鈕祜祿氏如今還懷著孩子,眼下的光景里,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主子不用擔心,”詩瑤放輕聲音道,“怎么說,西配院還有兩位側福晉呢。其實,貝勒爺常來咱們這兒,為的什么,主子也清楚。何不讓丁大夫過來,給主子把把脈,開上幾幅坐胎藥,等貝勒爺來了好——”
“閉嘴!”福晉回頭瞪了詩瑤一眼,“我這輩子,有了弘暉就足夠了。就算再有了孩子,也比不上我的弘暉!”
年關近前,康熙爺奉太后遷至暢春園,而后不久,微恙,招了太醫入園伺候。
朝中諸臣與各位皇子紛紛至暢春園請安,與此同時,原直隸巡撫兼吏部尚書李光地,被圣上擢升為文淵閣大學士,掉回京城。
四爺府
張廷玉匆匆入府求見,張保將他帶到了東小院內廳,四阿哥正臥在榻上轉著一個五顏六色的多面骰子。
“卑職給貝勒爺請安,貝勒爺吉祥,”張廷玉俯身行禮道。
“起來吧,”四阿哥將魔方放到一邊,指了指圓桌旁的凳子,張保連忙搬過請張廷玉坐下。
“多謝貝勒爺,”張廷玉又行了一禮,坐到圓凳上,“不知貝勒爺聽沒聽到消息,李光地被圣上掉回京了。”
“我知道,”四阿哥向后靠了靠,“憑他的能力,遲早的事兒。”
“可,卑職聽說,”張廷玉壓了壓嗓音,“李光地一回京就被招進了暢春園,這幾日一直陪在皇上左右。而萬歲爺下旨召回李光地,恰是在佟國維上奏決議太子一事之后。”
四阿哥瞇了瞇眼道,“你是說,皇阿瑪召回李光地,是因為儲位之事?”
“正是如此,”張廷玉點了點頭,“李光地雖擢升為文淵閣大學士,但其手中還握著直隸的兵權,皇上召他入京,會不會是有意——”
四阿哥一揚手,止住了張廷玉未說完的話,“不會的,還沒到時候,”四阿哥蹙了蹙眉,“不過,皇阿瑪心意難測,此時說不準當真做了什么打算。胤禩那邊兒已經上躥下跳地有時候了,咱們靜觀其變吧。”
“是,”張廷玉低了低頭,“對了,近來京中還有一件滑稽事兒,不知貝勒爺可曾聽說?”
“什么滑稽事兒?”四阿哥微微揚眉。
“是佟國維的第三子,御前侍衛隆科多,”張廷玉抿著唇角道,“卑職聽聞,隆科多搶了自己岳丈的小妾,公然納進府里。將佟國維氣得勃然大怒,一舉把兩人都趕出了府外。但是,隆科多沒有絲毫收斂,離開佟府后,置了地產,跟那個名喚四兒的小妾過起了小日子,連結發妻子都不要了。”
“隆科多?他怎么會干出這種事兒?”四阿哥蹙了蹙眉,思量片刻后,一聲輕笑,“看來,佟佳氏的氣候還沒到頭啊。”
十二月二十六,暢春園
康熙爺的身體微微好轉,召滿漢文武諸大臣齊集暢春園,蒙古親王、內大臣、侍衛等最先入暢春園,得圣諭言:朕躬近來雖照常安適,但漸覺虛弱,人生難料,付托無人。因躊躇無代朕聽政之人,遂至心氣不寧,精神恍惚。倘有不虞,朕此基業,非朕所建立,關系甚大。國家鴻業,皆祖宗所貽。前者朕亦曾言,務令安于磐石。皇太子所關甚大,爾等皆朕所信任、洊擢大臣。行陣之間、爾等尚能效命。今欲為朕效命,此其事也。達爾漢親王、額駙班第,雖蒙古人,其心誠實,朕深知之。新滿洲婁徵額,侍朕左右,殆三十余年,其人亦極誠實。今令伊等與滿漢大臣等,會同詳議,于諸阿哥中舉奏一人代朕理政。然,大阿哥所行甚謬,虐戾不堪,無須考慮。此外,于諸阿哥中,眾議誰屬,朕即從之。若議時,互相瞻顧,別有探聽,俱屬不可。”
皇上讓眾位大臣推舉一位皇子理政,形如舉薦太子,此一消息未到一個時辰便傳出了暢春園。鄂倫岱、阿靈阿等人在趕往暢春園的路上就有所聞訊,心里暗自慶幸,好在他們早有準備。
武英殿大學士馬齊在圣諭頒發后,隨即趕到暢春園,九經三事殿內,聽聞圣訓的人已是議論紛紛。
馬齊與幾位內大臣、侍衛說過話后,得知他們俱有意推舉八貝勒。未幾,文華殿大學士兼戶部尚書張玉書進到殿內,與馬齊說話,“老弟知道,眼下眾意誰屬?”
馬齊略一思忖道,“群臣多有意推拒八貝勒。”
張玉書皺了皺眉,還未說話,便被圣旨召入寢殿內面圣。
不消片刻,太監李玉傳旨道,“此次議事,馬齊勿須參與。”
馬齊愕然,一時按捺不住,沒有思索原因,便憤而出走。
然,此等小插曲已無法引起群臣過多議論,不久,阿靈阿、鄂倫岱、納蘭揆敘、王鴻緒等人先后趕到了暢春園。
原本便與鄂倫岱等人暗通款曲的朝臣此時皆知時機已到,待梁九功、李玉再出來傳訊時,便聽從鄂倫岱、阿靈阿等人的暗示,各自書“八阿哥”三字于紙條內,交給了大太監梁九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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