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
五月二十一,九經三事殿
魏珠帶著隆科多走進內殿,康熙爺揮退幾位稟事的朝臣,抬手接過隆科多遞上的奏折。
“微臣已理清暢春園汛守之地,共六十八處需增設馬步兵防守,還請萬歲爺示下。”隆科多行禮后奏稟道。
康熙爺翻了翻隆科多的奏折,手指在案邊輕敲了片刻,“漢軍旗中閑散人多,就從中補齊,正好巡捕三營也有兵缺,這次一并挑補。”
“是,微臣這就去辦,”隆科多領命而退,出門時,十阿哥胤誐還跪在大殿內。
十八阿哥兩手環胸,揚著下巴靠在門邊,偶爾與十阿哥目光相觸,兩人都冷冷一哼,把頭轉向一邊。
眼看著時近晌午,從早朝后一直跪到現在,胤誐的膝蓋也酸痛的厲害。想他也是堂堂郡王,因著十八阿哥的胡攪蠻纏,在朝堂上被皇阿瑪公然訓斥不說,還被罰跪兩個時辰。本來是打著看人笑話的主意,到最后丟人的卻是自己。
“你別以為有皇阿瑪撐腰,今天的事兒就算完了,”越想越生氣的胤誐一邊搓著膝蓋,一邊惡狠狠地對胤衸道,“等你哪天出宮建府了,看我怎么——”
“胤誐!”門外一聲低呵打斷了十阿哥的話,兩人循聲望去,卻是八阿哥、九阿哥中途折了回來。
“胤誐,你那是對弟弟說話的語氣嗎?”八阿哥皺著眉頭邁進殿門,也不等十阿哥回應,直接轉頭對十八阿哥道,“胤衸,八哥帶了太醫來,這外頭的石磚都不平,你讓太醫看看磕壞什么地方沒有?”
“八哥!”十阿哥雙眼一瞪,滿腔憤懣還沒出口,就被九阿哥一把按住了肩膀。
“老十,你也太不懂事了,”九阿哥壓了壓嗓音,“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任由你胡鬧?胤衸年紀還小,你作甚跟他過不去?這讓外人知道了,丟的可是你自己的臉!”
十阿哥抿了抿唇,低下頭悶悶地哼了一聲,擰過身子去不再開口。
“不用八哥費心了,”胤衸瞥了九阿哥和十阿哥一眼,轉頭沖一臉溫和的八阿哥道,“皇阿瑪讓我在這里思過,哪能偷懶看太醫呢。更何況,剛剛只是摔了一下,也沒碰壞什么地方。”
“那就好,”八阿哥也沒多做勉強,抬手拍了拍胤衸的肩膀道,“都是一家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十哥就是那個臭脾氣,你也別放在心上。他若真敢找你麻煩,八哥頭一個教訓他。”
“多謝八哥,”胤衸低了低頭,神色卻沒多大變化。
八阿哥眼色微動,看向胤衸的目光帶了些許審視。
“兩位阿哥,萬歲爺召見,”魏珠適時走出內殿,打斷了幾位皇子的對話,見到八阿哥、九阿哥也在大殿中,又低頭行了一禮道,“八阿哥、九阿哥怎么過來了?可是有事向皇上稟報?”
“喔,我們只是過來看看老十和小十八,”九阿哥淺笑一聲道,“不敢打擾皇阿瑪,這就要走了。”
魏珠微微點頭,八阿哥從旁道,“不知皇阿瑪可還生氣?胤誐昨晚在我那兒喝了酒,今早上是還未清醒。若是皇阿瑪有意追究,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有監管不力之責。”
“八阿哥不用擔心,”魏珠躬了躬身道,“萬歲爺并未動大怒,只要十阿哥誠心認錯,萬歲爺是不會追究的。”
“那就好,有勞魏公公了,”八阿哥拱了拱手。胤誐、胤衸跟著魏珠進了內殿。
傍晚,圓明園
朗吟閣內昏暗一片,年氏獨自站在廊下,遠遠望著碧波蕩漾的后湖中央,那里倒是一片暖洋洋的夜色。
凌兮走出屋門,將手中的斗篷披在年氏肩上,輕聲勸慰道,“小主不要太過擔心了,聽奴才們打聽,王爺也只是傷了膝蓋。在萬歲爺那兒遭了罪,自然是不想讓咱們知道的。”
年氏拉緊身上的斗篷,輕聲嘆了口氣,“福晉那兒有什么動靜嗎?”
凌兮搖了搖頭,“只是白天讓人去問過一嘴,叫張公公擋回來后再沒讓人出去過。就連幾個小主子,都被拘在一方樓里讀書了。”
“這么說,福晉是也知道了,”年氏扶著凌兮的手臂緩緩走回屋內。
“應當是的,”凌兮替年氏撩開簾子,“丁芪被叫進清晏閣,福晉那邊肯定驚動了。只是,還不知是什么緣故,叫咱們王爺遭了這么大的罪。”
“無非是朝政上的事兒,咱們也不好多打聽,”年氏坐到軟榻上,撿起只蜜桔輕輕剝著,“去吩咐廚房多備些丹參,這幾日咱們給王爺做的湯飲都放要一些。”
“是,”凌兮福了福身,上前替年氏點亮燭臺。
清晏閣
四阿哥睡了一天,膝蓋雖然還腫著,但精神好了不少。
蘇偉把炕桌搬到床上,端著碗跟四阿哥一起吃飯。
食盒里的菜擺出來,一邊是清粥小菜,一邊是鹵好的雞腿,油汪汪的鴨架。
“丁芪說了,你吃藥期間不能吃太油膩的,”蘇大公公舉著雞腿,把菜粥往四阿哥眼前推了推,“你這粥都是江南貢米熬制的,聞著可香哩。”
四阿哥白了蘇某人一眼,端起粥碗喝了兩口,“你今天又把魏珠給得罪了,那人可跟梁九功他們不一樣,不會白白咽下這口氣的。”
“放心吧,我早解決了,”蘇大公公成功啃完一個雞腿,抓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又往下一個進發,“我下午讓小英子又去了趟暢春園,背著人給魏珠帶了五千兩銀票,他收了銀票,嘴自然就閉上了。”
四阿哥輕揚眉梢,看了蘇偉半天,末了嘴角微微一翹,“五千兩啊,蘇大財東出手可真是大方。”
“好說,好說,”蘇大公公再次干掉一只雞腿,端起冬瓜湯喝了半碗,長出口氣道,“反正也不是我的錢,我讓小英子從你私庫里提的。”
半柱香后,
“張起麟!”
“奴才在,”守門的張公公連滾帶爬地進了臥房。
“撤膳!”雍親王把喝干凈的粥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還沒吃飽呢,”正在拆鴨架的蘇公公企圖反抗,奈何收拾碗盤的張公公一點不講兄弟義氣。
“你個小氣鬼!”油著一張嘴的蘇公公拽過四阿哥的手狠狠蹭了蹭。
四阿哥手上一使勁,把人整個拉到眼前。張起麟提著食盒一溜煙地出了房門,沒看到蘇公公今天第二次漲得通紅的臉。
“恩,”四阿哥咂咂嘴,伸出來的舌頭在唇上轉了一圈道,“今天的鹵味做的地道,這個廚子該賞!”
入夜,恩澤園
“這小十八也是個厲害人物,”九阿哥與八阿哥坐在書房里,“平白讓老十吃了這么大個虧,還好皇阿瑪沒再繼續追究,要不然真是里子、面子都丟光了。”
“是胤誐自己犯蠢,”八阿哥接口道,“他這性子若是再不改改,遲早會闖下大禍。”
“他平時闖的禍也不小啊,”九阿哥無奈一笑,“好在他身份不同,皇阿瑪總不會太過追究。倒是四哥,今天早晨這出好戲,沒能趕上還真有些遺憾呢。”
“你們啊,”八阿哥淺笑著搖了搖頭,“未及上朝,皇阿瑪就讓四哥回去了,這說明噶禮一事還不足以動搖四哥的地位。”
“哼,”九阿哥冷聲一笑,一手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不過,我擔心的是,他肯幫噶禮求情,會不會是知道了咱們跟曹李兩家的關系?不想讓江南落于他人之手,這才冒險一試?”
“你的擔心與我的猜測不謀而合,噶禮能找到四哥出面,必然是掌握了足夠的籌碼,”八阿哥走到書架旁,撿起只小巧的玉壺在手里把玩著,“不過,沒有證據,他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若是直接向皇阿瑪稟奏,就等于說明他自己對江南也有所覬覦。噶禮的事已經讓皇阿瑪忌諱他了,這個時候,他是絕不敢再貿然行事的。”
“沒錯,八哥言之有理,”九阿哥的眼神亮了亮,“這一次,噶禮是注定人頭落地了,等到查弼納一上任,咱們在江南的籌謀可就真的塵埃落定了。”
“塵埃落定?現在還早了一點,”八阿哥微微一笑。
九阿哥眉頭輕蹙,不解地道,“八哥的意思是——”
“噶禮還得幫我做一件事,我還不想讓他現在就死,”八阿哥手上一松,玉壺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六月初三,噶禮一案得到圣裁:噶禮身為大臣,任意貪婪,又謀殺親母,不忠不孝已極,著自盡。其妻亦令從死。其弟色爾奇、子干都,著斬監候。昌泰之子干太,發黑龍江當苦差,家產并入官庫。
翌日,圓明園
四阿哥的膝蓋復原的很快,沒幾日就能下地了。但蘇公公怕有后遺癥,日日跟屁蟲似的看著,一旦走路走多了,立馬嚷嚷著休息。
“爺不過是腫個膝蓋,這都養了快半個月了,哪有那么嚴重?”四阿哥在湖邊溜達,對蘇公公的大驚小怪完全不屑一顧。
“膝蓋是人體關節你懂不懂?”蘇偉一路繞到四阿哥眼前,讓他看著自己真誠的臉,“現在不好好保護,等老了有你遭罪的時候!丁芪都說讓你好好休息了,反正皇上又沒讓你回去上朝,干嘛不多躺兩天呢?”
“再躺爺身上就要長蘑菇了,”四阿哥念叨了一句,嘴角驀地一彎,一臉壞笑地湊到蘇偉耳邊,嗓音沉了又沉道,“還是,你喜歡夜夜自己動,所以不想讓爺的傷快點好啊?”
“師父——”小英子一路小跑過來,見到四阿哥連忙一行禮,再回頭看自己師父,像只蒸熟的螃蟹,傻愣愣地站在太陽底下。
“越來越不禁逗了,”四阿哥輕笑一聲,心情頗愉悅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王爺,”小英子果斷放棄蒸熟的螃蟹,直接向四阿哥稟報道,“張廷玉大人傳來消息,說昨天傍晚在刑部自盡的噶禮,午夜時又死而復生了!”(穿成蘇培盛了..55714)--
( 穿成蘇培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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