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驍跟在后面看到言顏跪下,心里一緊,直接沖過去把她抱住,沒讓她磕到地上,用自己身體做了肉墊。
“言顏!”黑驍抱著人,剛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卻見她閉上眼睛昏迷了。
他有些擔(dān)心,言顏剛醒身體還沒恢復(fù),受到這樣的刺激更是受不了。他連忙抱著人回屋里,走兩步又聽到身后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百里迦烈抱著向淳美跪在地上垂著頭,其他人站在不遠(yuǎn)處一臉悲傷,看到這些的畫面,黑驍心里一酸,竟然忍不住要落淚。
命運對百里迦烈太不公平了。連他這樣旁觀者都想要抱怨,近來百里迦烈不找事,麻煩卻總是找上門來。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向淳美,偏偏向淳美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
魔族上下也看明白了,魔王平時對什么都不在意,碰上向淳美的事情卻失了理智,第二次了,他們都擔(dān)心百里迦烈這次能不能扛過去。
康為銳站在遠(yuǎn)處,和回頭的黑驍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有些猶豫,后者已經(jīng)抱著人進屋關(guān)了門。
哀嚎聲已經(jīng)漸漸低了,變成嗚咽,森林中最兇猛的野獸失去了心愛的母獸亦會發(fā)出這樣哀鳴的聲音,讓人不忍。
康為銳想著剛剛黑驍給自己遞來的信號,有些為難,摸了摸脖子,嘆氣。百里迦烈現(xiàn)在這樣誰敢靠近,黑驍想讓他上前說服老大,將兩人分開,打得好主意!大家都知道向淳美這么久了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恐怕這次是真的不行,百里迦烈痛苦,受到的打擊更不用說,這會兒上前勸說,不管說什么都會惹怒百里迦烈。
但黑驍也是擔(dān)心,康為銳心里明白,百里迦烈身體本就還沒大好,現(xiàn)在受到這個刺激對身體沒有好處,恐怕還要更糟。他不能就這么一直抱著向淳美,總得把兩人分開,除了旁人去做,百里迦烈自己是絕不會放手的。
康為銳還在琢磨怎么動手,身邊有個人影已經(jīng)走過去了,他心里一個咯噔,下意識伸手去拉。身邊也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大概也是驚訝,等看清走過去的人是誰,又覺得意料之中。
浮誅走得毫不猶豫,康為銳低聲對周圍的人說:“還不上去幫忙!”
大家都在等著有人出頭,而浮誅的身份和脾氣做這個人確實再合適不過,現(xiàn)在聽到康為銳提醒,都反應(yīng)過來,跟上去了。
浮誅看似大義凜然毫不畏懼,實則心里也發(fā)怵,但他的脾氣不是等著別人出頭的人,有些話別人說不了他說可以。他琢磨了一肚子的話,到了百里迦烈身邊,鞠躬行禮。
但話還沒說出口,卻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勁了。他一句話涌到嗓子眼了,又硬生生咽回去,偏頭看了看,有些驚訝。
康為銳這時走過來了,“老大。”
浮誅抬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指了指,“昏迷了。”
百里迦烈已經(jīng)昏迷了,這個時候只是抱著向淳美沒有松手而已。有人難以置信抬頭看了
看周圍的天空,又揉了揉耳朵,小聲道:“那我怎么還能聽見聲音?”
康為銳沒有驚訝,以百里迦烈的內(nèi)力能讓聲音回蕩不絕并不驚奇,眼下更讓他憂慮的是百里迦烈的昏迷。魔醫(yī)就在身邊,不等催促就已經(jīng)上前檢查,但百里迦烈抱著向淳美的手很緊,這個姿勢很妨礙他,魔醫(yī)有些為難。
“把老大和向小姐分開,不然我沒辦法看老大的傷勢。”魔醫(yī)說。
康為銳遲疑了一下:“那就……動手吧。”他扭頭看了看,幾個人接收到訊號,走到百里迦烈身邊,試圖將向淳美從他懷里抱出來。
但失敗了。
百里迦烈抱得很緊,哪怕他已經(jīng)昏迷,手上的力氣卻沒有絲毫減弱。他把向淳美困在自己身前的小天地,用懷抱支撐了她,妄想這樣向淳美就不會離開他。
百里迦烈的功力并非一般人能比,康為銳親自動手也沒有成功,反倒憋得自己脖子通紅,汗流浹背,有些狼狽。
浮誅皺眉,這可怎么行,百里迦烈需要治療,這樣下去豈不是耽誤了時間。
魔醫(yī)看了看,說:“算了,把他們放到床上去吧,我想想辦法給老大處理傷口。總不能一直在這外面,分不開就算了,不要勉強,小心自己受傷。”
魔醫(yī)知道百里迦烈有多強悍,哪怕他這么一動不動,都有可能給別人造成傷害。他看了一眼向淳美,見后者沒有氣息面色蒼白,有些感嘆,前不久他還和向淳美說話,轉(zhuǎn)眼這人已經(jīng)沒了呼吸。
魔醫(yī)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活死人醫(yī)白骨,他已經(jīng)看出向淳美沒了希望,也就沒有打算施救的意思。百里迦烈受到的打擊太大,對身體造成的傷害才是隱患,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沒有處理好才會要了他的命。
因此魔醫(yī)很擔(dān)心百里迦烈。
康為銳帶著人把百里迦烈和向淳美一起抬回了屋子里,輕手輕腳把人放在床上,看著緊緊抱著一起的兩人,腦子里竟然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面。仿佛很久以前也看到過一樣的場景,他心下訝異自己竟然記得傅南予和蘇諾死時看到的那一幕。
當(dāng)時他只是在兩人死后趕過去看見,并沒有在場看到全過程,但沒想到給自己的印象這么深刻。傅南予和蘇諾死時也是這樣緊緊相擁,他目光有些暗淡,又想到百里迦烈還活著,自己這么想太不吉利,呸了幾聲。
魔醫(yī)剛好從他身邊經(jīng)過要去床前,被他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頭看了他一眼。
康為銳一臉低沉地離開,讓魔醫(yī)感覺奇怪。
好端端的,不知道又被什么招惹了,他上前看了看,緊張百里迦烈身體,也不再想了,專心給百里迦烈處理了傷勢。
其他人已經(jīng)離開,魔醫(yī)處理好之后拿著東西走人,屋里只剩下百里迦烈和向淳美。
如果魔醫(yī)晚走一步,再留心一些,就能看到向淳美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紫光。在被百里迦烈抱著的身
下,向淳美雙目緊闔,并沒有恢復(fù)呼吸,但身周縈繞著淺淺的紫光,正同神界時一樣。
仿佛是經(jīng)歷了很漫長的黑暗,向淳美覺得自己摸索著待了很久,孤身一人,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沒有亂走。眼前是無止境的黑,她有些恐懼。
“百里迦烈?”向淳美試探地小聲地叫了一聲,但沒有人回應(yīng)。
她記得自己被胡天卿打飛,但是很快就昏迷,自己怎么來到這個地方的沒有任何印象。身體輕飄飄的,這種感覺倒和先前靈魂出竅感覺一樣。
不過很快,她眼前光芒大放,刺目的光讓她眼睛都睜不開,向淳美用手擋住了。等察覺到光弱了一些,才把手放下來,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驚訝。
這正是之前她穿過黑洞所看到的古舊畫面,一樣的屋子,一樣的環(huán)境。向淳美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靠近了一些,她看到了那個女孩。
女孩從屋里走出來,手里捧著一盆水,往院子的地上一潑。向淳美下意識躲開,但看到濺出來的水滴穿過她的身體,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不過是個旁觀者。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沒必要擔(dān)心這些。
向淳美笑了兩下,自嘲自己的多慮。女孩倒完水,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下了。她撐著腮幫子,雙腿并攏坐著,靠著膝蓋。屋子里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向淳美聽見了,抬頭看過去。
但是她站在院子里,穿過門扉也看不見什么,只是聽覺異常靈敏,她知道那是女孩母親的呻吟。
女孩的樣貌和先前看見的有些變化,大概是日子隔得久了一些,她也長大了不少。五官很干凈,長開了的樣貌更加好看,只是比起上一次來,總覺得更瘦了一些。
向淳美看了看,這間房子還是一如之前的貧寒,什么都沒有。女孩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沒有餓死自己,反而活下來長大,已經(jīng)很難,更何況她還要照顧一個病重的母親。
向淳美有些欽佩,忍不住想著如果是她在這種情況下未必能保全自己。但是想著想著,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她有些忘了,看著女孩的臉,心里的怪異很強烈。
她在院子里站著,女孩在臺階上坐著。兩人分明是面對面的姿勢,但她看著女孩,女孩卻盯著地板若有所思。
這時向淳美又聽見屋子里傳來了幾句聲音,床上的女人似乎是在吩咐什么,女孩坐直身子應(yīng)了,沒有耽擱很快就站起來走進去。
向淳美站著發(fā)了一會兒呆,才猛的想起來自己竟然忘了這一茬!
那個女孩不出所料就是千年前的她,雖然她自己不記得,但那張臉是證據(jù),草堆后面那團黑氣也是證據(jù)。既然是她自己,她平白地在這里羨慕她自己做什么!
這實在有些好笑,向淳美忍不住笑了兩聲,覺得自己太遲鈍。突然間來到這里讓她沒有準(zhǔn)備,竟然把先前的推斷都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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