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都是荒山,夕陽像血。八方風云涌動。一棵枯樹、一個人、一壺酒、一把劍。江水奔瀉千里、黑鳥嘶啞地叫著。他喝盡壺中的酒,劍隨人飛了出去,在浩蕩的天空,像燦爛的虹光。
劍芒飆射萬里,人像一團火射到江水上,剎時,奔瀉千里的江水往回流,卷起龐大的水暴。他立在水暴之巔,手執劍,巋然不動。
烏子劍乃是師兄所贈。如今,自創的烏子劍法已煉至大成境界。若九泉之下的師兄有知,必會為自己感到高興的。
“師兄,當年你說,你一心追尋劍道,負了青蓮。縱然,正了道,又如何?”
“沒想到,多年之后,我覆上了你的路,一腔熱血灑在劍道上,正了道,才發現,這一世,有很多比追尋劍道更重要的事沒有做,比追尋劍道更重要的人沒有愛。”
悲苦涌上心頭,注入劍中,‘呔,’他一聲長嘯,飛到烏云上,縱情酣舞,縱然,夕陽瀟瀟、惆悵百轉、故夢已殘,也會為了心中的她流盡最后一滴精血。縱然與她陰陽相隔、隔著永遠也跨不過的距離,以思念當橋,愛著,就算不在一起,也柔情滿程。即使倒在這漫漫風霜路上,無悔亦無憾。師兄,我與你不同。
萬里之遙,一處地方,黑芒閃爍。木門子仗劍而立,開啟三窺眼,這三窺眼可窺測天機,雖然能窺測天機,卻不能窺測師兄和自己的命運。雙眼里,金色的火焰閃爍,認出黑芒是冥氣。兩指朝前一指,出現一個葫蘆,跳到葫蘆上,馱著背、白發飄飄,一瞬,就到百里外,再一瞬,就到千里外。到了黑芒處,看到幾萬艘鬼船,幾萬個冥卒在追兩個人,本來不想管的,感應到夏碧瑤的體內有一段獨立的劍脈,還有一段獨立的冥脈。大概猜測到,修為達到靈將境的冥人為何要追她們?誰得到冥脈就能快速提高修為。自己對她的冥脈一點興趣也沒有,對她的劍脈大感興趣,正想自創的烏子劍法無人繼承,可能會和自己一起埋入墳墓,這是大機緣,一萬個人里只有一個人的劍脈能修煉自己的烏子劍法,她就是一萬個人里的一個。激動得渾身顫抖,滿面坨紅,眼看兩人陷入絕境,連忙收起胡思亂想的想法,施展金芒大法,飛到冥界入口處。
幾萬個冥卒被金芒燙得上躥下跳。司馬雄用冰寒之氣罩體,才沒有被金芒燙到,怒不可竭,看是哪個不開竅的東西竟敢擅闖冥界?是個駝背老頭,慈眉目善,正踩著葫蘆、背著一把烏色的劍。
“駝背老頭,你的一只腳已經踏入棺材,你想另一只腳也踏入棺材?陽關大道你不走,冥界無門你闖進來,你就這么想死?”
“放了她們,我這就走。”木門子說。
“放人?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布冥陣。”幾千個冥卒扭曲如魂,冥火升騰,密密麻麻的厲鬼冤魂在冥火中猙獰嘶叫、張牙舞爪、凄厲慘嚎。幾股冥火撲向木門子。木門子感覺烈火焚身,冰寒功法冰花噴涌而出,綻滿天空,冰滅冥火。拔劍,劍上烏云乍現。夏碧瑤、幽若感覺心猛得跳了一下,差點被劍氣逼得窒息。這把劍比自己的冰雪劍強了很多倍,同為修劍之人,夏碧瑤自然能感覺到。
“攻。”司馬雄下令。
幾千個厲鬼冤魂發動攻擊。木門子想揮劍,被什么東西壓制住,揮不動。悠閑的神色漸漸凝重,看似這些冥卒沒有多強的攻擊力,若布置成冥陣,攻擊力強了幾倍。
司馬雄召喚出冥傀儡,冥傀儡大如山,張著血口大盆,幾尺長的獠牙交錯,一串又一串涎水流下,八蹄踏著虛空,踢踢踏踏像踏著大地,尾巴甩到頭上,幾萬斤的力量撞向木門子,將圍著木門子的冰花撞碎,眼看木門子就要被冥傀儡吃掉,夏碧瑤、幽若閉著眼睛不敢看,以為會聽到慘叫聲,什么慘叫聲都沒有聽到。
夏碧瑤、幽若看著木門子,冥傀儡不見了,去哪里了?只見木門子拿著葫蘆,葫蘆冒著黑氣,莫非冥傀儡在葫蘆里?木門子揮劍,冥山被斬成兩半,攻擊木門子的厲鬼冤魂灰飛煙滅。濃煙消散,司馬雄的長袍破碎,露出沒有一塊肉的漆黑骨骼,頹然坐著,費勁心機做的一切終究如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駝背老頭很厲害,自己打不過他。
木門子踩著葫蘆在烏云中穿梭。夏碧瑤、幽若站在木門子的烏子劍上,也在烏云中穿梭,幽若緊緊抱著夏碧瑤,兩人的眼睛都閉著,害怕一睜開嚇得掉下去,風從耳邊、身邊呼呼刮過。
血色的夕陽已將消散,枯樹猶在,酒壺猶在。木門子坐在地上,用手指扣了扣腳趾,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很享受的樣子,打開酒壺蓋,悠閑自在地喝了一壺。枯葉盤旋、枯草顫抖。夏碧瑤,幽若看著木門子,要不是木門子救了自己,看他這副得行,肯定早就拍拍屁股走了。
三日后,蘆葦隨風倒,蘆葦中,木子門喝盡一壺酒:“你可看好了。”烏子劍出,剎時,蘆葦紛飛,劍光令人眼花繚亂。木子門的烏子劍法灌注心中巨大的悲愴,匯集天下劍著的精華,看似樸實無華的劍招,暗藏千奇百怪的劍招。
夏碧瑤跟著木門子練,七日后已有小成。駝背木門子摸著胡須微笑,頗為欣慰,沒想到垂垂老矣之時,有人會自己的烏子劍法,就算死,也能瞑目了。第八日,夏碧瑤、幽若跟往常一樣起來,沒有看到木門子,兩人找了整座山,也沒有看到木門子。
兩人一前一后的下山。江邊,黃水滾滾:“幽若,你要回幽族?不如隨我去盤虎鎮?”
“不,父母一年多沒見到我,肯定急壞了。要不?你隨我去幽族?然后,我隨你去盤虎鎮。九陽大陸那么大,正好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夏碧瑤想了想,答應了,反正回盤虎鎮也不急這一時,一個人走,兇險萬分,有幽若作伴,不會孤單。
幽若召喚出幽靈鳥,兩人坐在白色的幽靈鳥身上,朝著幽族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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