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交錯，一眼之下，孟耿心臟猛然劇烈收縮了一下，隨之有些不敢直視的退后了一步，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一刻的西門清，與昨天出去之前，絕對是不一樣了。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樣，卻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他的眼神充滿侵略性，與之對視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似乎這只是一種很飄渺的感覺……
“老大你…..”
西門清見孟耿這么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眼神一動不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由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臉，沒問題呀，這什么都是完好的，難道臉花了，可就算是臉上有什么東西，這小子也不至于這副表情吧。
這眼神太詭異了，就像見了鬼似的。
“啊，怎么啦？有什么問題嗎？”
“…..”孟耿剛想回答，可是仔細觀瞧又沒什么不一樣，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不是在水里泡傻了，快睡覺去，我去洗個澡去。”西門清看著這小子一副扭捏的姿態(tài)，不耐煩的說道。
起身向外走去，拍了拍還傻傻擋在門口的孟耿，誰知道孟耿像被什么電擊了一樣，尖叫一聲就摔在了地板上。
西門清混不在意，以為孟耿再跟他開玩笑呢，沒有理會就出去了。
跑到那個溫泉潭邊，把剛穿上的衣服又脫了，一個猛子就扎到了水中，游了一會兒對大樹上躺著的滿仲喊道：“滿叔兒，家里的東西吃完了，今天吃什么呢？”
“你小子…”滿仲在樹上笑罵道：“這個先不說，你先上來，我們聊聊。”
西門清答應了一聲，穿好衣服爬到樹上，道：“滿叔兒！”
“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嗎？”滿仲此刻一改前幾天老頑童的形象，面色凝重，沉聲道。
西門清看著眼前此時才有點高人形象的滿仲，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開始整理思路，他確實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是一直都在可以回避，這種別人強迫他做的事情，就算做了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不愿提及。
但是有很多事情他不得不問清楚。
一時無言，滿仲也耐心的等著他的提問。
良久之后，西門清張了張嘴正想說話，突然看見此時樹下孟耿正坐在竹凳上好奇的看著他們，顯然對他們的談話也很感興趣。
西門清頓時閉嘴不言，看了看滿仲。
滿仲點了點頭，對樹下的孟耿冷哼道：“看樣子，你現(xiàn)在不睡覺精神也挺好呀！”
孟耿頓時腦門上冷汗直流，不敢搭腔，起身就想回屋。
“你滾到瀑布那邊去打坐，不叫你不準回來。”滿仲繼續(xù)道。
孟耿頓時又想哭了，但是他面對長輩逆來順受的脾氣，不允許他反抗，只能哭喪著臉向瀑布那邊走去，一步一回頭期盼這滿仲能收回成命。
“沒吃飯嗎？給我跑過去。”滿仲看見他磨磨唧唧的樣子，本來裝出來的不悅，此刻真有點不悅了，怒聲道。
孟耿心里想著是真沒吃飯，但是不敢說出來，只能小跑著前進。
直到孟耿跑到瀑布下方，挑了塊石頭坐下，樹上的兩人才收回視線。
“現(xiàn)在可以說了！”
西門清點了點頭，說道：“滿叔兒，我想問問我這到底什么情況，成功了嗎？”
滿仲沒有搭茬，沉聲道：“這個等等再說，我聽你昨天說話的意思，你仿佛是不愿意開眼的，而且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細節(jié)，這其中好像有曲折，說說怎么回事？”
西門清嘆了口氣，然后緩緩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都給滿仲一遍。
滿仲聽完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奇怪道：“世人皆想擁有超出別人的能力，比別人強不好嗎？為什么你就不想呢？”
“叔兒，話不能這么說，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說白了我一個普通老百姓，也從來沒有做過要拯救全世界的英雄夢，活現(xiàn)實一點不好嗎！再說異能局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什么人，成為異能者被管控的就更多，我又是不喜歡被束縛的人，還有…”
西門清說道這里沉默良久，滿仲沒有插話耐心等待著下文。
“滿叔兒，您以后會出去為異能局效力嗎？”西門清試探的問道。
滿仲很奇怪怎么突然扯到這個問題了，不過沒有在意回答道：“我一介閑散人，就打算在這里過一輩子了，什么異能局不異能局的，老頭子我管不了那么寬。而且我跟人打賭輸了，也只能一輩子守護在這里。”說到這兒，滿仲突然神色落寞了幾分，顯然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西門清點了點頭，沒有選擇問下去，繼續(xù)說道：“那叔兒，我就跟您說說我的想法，剛才說的那些理由確實存在，但是我本就是一個灑脫的性子，要只是這些，成了異能者也就成了，沒什么關(guān)系的，最多也就是事后抱怨兩句，然后再多跟陸三金要點好處就完了。”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當初劉局問我想不想成為異能者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么心生警覺，就是一種奇怪的危機感，我當時插科打諢的想要糊弄過去，其實也是在用言語試探他們，我故意提到我管理著這么大批異能者，然而事實卻是如此，您想我手下這么大批異能者，還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呢，就算搞不定，那么把我變成異能者又有什么幫助呢，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屛页蔀楫惸苷吣兀y道只是想幫幫裝裝逼，那么在我拒絕的情況下，他們?nèi)耘f毫無顧忌的實施計劃， 這其中的含義就不得不讓我深思了。”
西門清說完，滿仲看他的眼神就變了，眼前這小子這幾天雖說特別討喜，但是遠遠沒有表現(xiàn)出這么細膩的內(nèi)心，這樣的心思可以說可怕，但是奇怪就奇怪在，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會把一件事想得這么長遠，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嘻嘻哈哈的，包括捉弄他的幾次，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小子有什么警覺。
難道…，滿仲心里得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答案，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會天生對真正的危險有敏銳的感知，這種感覺說不出來，但是奇準無比，那么西門清是不這樣的人呢，滿仲還暫時得不出結(jié)論。
沉默了一會兒，故作輕松的笑問道：“那么你小子深思后，得出了一個什么結(jié)論呢？”
西門清臉色凝重，又好像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自己得出的結(jié)論，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選擇講出來，“我懷疑這是一個陰謀，或者說是給我挖的一個坑，至于到底是什么不好說，我也無從得出結(jié)論，可能您聽起來很搞笑，覺得我杯弓蛇影了，但是我內(nèi)心卻無比相信我這個 答案。”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都沒有主動講話，良久之后，西門清好像想到了什么，竟聲音有些哽咽的緩緩說道：“叔兒，有時候別人明明是為我好，其實也并沒有壞心，我卻忍不住猜測別人的用意，以前的我不是這樣的，這幾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是把別人想成壞人，不相信所謂的朋友兄弟，但是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卻滿口兄弟情義，這幾年朋友無數(shù)，真正的朋友寥寥無幾，經(jīng)常嘴里沒有一句實話，每說一句話都要反復思考說得對不對，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很累，現(xiàn)在居然有點享受這樣的感覺了，我以前真不是這樣的，叔兒，你說我是不是有病呀？”
西門清說完居然在樹上捂著臉，無聲的哭了起來，可能他不知道這就是成長的代價，人們口中所謂的成熟，不是指你年紀到了就算成熟了，真正的成熟我想大概就是像西門清這樣逐漸變成了曾經(jīng)無比討厭的模樣。
當你有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能將一句直白的話很婉轉(zhuǎn)的說出來，并在心中壓抑了一下，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說話的時候，可能那就是長大了。
這世界上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深夜在鏡子前洗臉時，看著鏡中的自己會不會想吐，但是生活還得繼續(xù)，能夠保持童心在這個社會上生活下去的人畢竟少之又少。
西門清從沒有對人說出過這些，他習慣將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此刻面對與世無爭的滿仲，也不知道怎么了，實在壓制不住才講了出來。
滿仲伸出并不顯老態(tài)的手，拍了拍西門清的肩頭，突然間豪氣的說道：“小子你請我喝了那么多天的酒，今天我們整點下酒菜，我也請你喝我自釀的酒怎么樣？”
西門清抬起頭看著滿仲，有些茫然。
“走，捉雞去。”不等西門清說話，滿仲抓起西門清長略而去，一路上還在吹噓著自己的酒，“我給你說，黑白烤雞遇上我的酒，那才叫一絕…”
中午時分，滿仲西門清人手一壺酒一只雞，雞是西門清第一天來時吃的那種黑白色的雞，酒是滿仲從樹干里面掏出的那種土陶罐裝著的酒。
兩人同時抓起酒壺仰頭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一入口，西門清頓時好像吞了一團火一樣，順著喉嚨到胃劇烈燃燒，他瞬間臉脹得通紅。
好半天才緩過勁來，豪氣干云道：“好酒！”，滿仲聞言在一旁哈哈大笑。
一邊喝酒一邊吃肉，滿仲仰頭灌了一口酒后，用衣袖胡亂的擦了擦嘴，道：“小子，你說你有病，那老頭子算不算有病呢，在這荒山野嶺中，與野獸為伴，一過就是三十年，三十年都沒有踏出去一步，都不知外面是什么樣的了。”
西門清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他道現(xiàn)在為止都還沒有活夠三十年。
滿仲又語重心長的說道：“雖然我這么就沒出去過，但是做人的道理還是懂的，我年輕的時候?qū)W道學武，是因為那時候我相信拳頭大就是道理，后來學成后出山，也確實快意了幾年，但是后來被逼著歸隱道這山林之中，我才明白形勢比人強，拳頭再大也打不過這世俗的規(guī)則，你也一樣身在俗世就要講俗世的道理，你就算再強也跳不出去的，總不能學我一樣歸隱山林吧，而且就算在這兒也不得不學會與野獸為伍，所以你沒錯，也不能說著世界就錯了，在規(guī)則中生存下去，然后盡量保持自己的本心，知道自己的所在所為是對是錯就不錯了，所以小子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西門清若有所思，滿仲沒有去打擾，又仰頭喝了口酒，大聲豪氣道：“是非功過有人心，善惡斤兩問閻王，這人間不瀟灑行走一番，豈不哀哉。”
良久之后，西門清突然站起身大聲怒罵一聲，“去他娘的。”
滿仲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喝酒！”
兩人又同時灌了口酒，西門清此時仿佛解開了心結(jié)，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道：“叔兒，該給我講講你說的開眼怎么回事了吧？”
“我還以為你小子不問了呢，我就給你講講吧，你現(xiàn)在雙眼已經(jīng)開眼了，而且是傳說中的雷眼。”滿仲道。
“雷眼？有什么用？”西門清不明所以。
滿仲想了想說道：“雷眼，據(jù)傳說眼含天雷，至陽至剛，能看破天下一切陰邪之物，且你的因為不是天生地養(yǎng)而成，而是在雷澤中被有意錘煉出來的，期間雷電加身，所以你現(xiàn)在經(jīng)絡骨血都帶有雷，天下陰物不敢靠近。”
“還有嗎？”西門清好像不太滿意，他承受了這么大痛苦就開出這么個玩意兒。
他覺得這玩意兒貌似沒什么太大的作用，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陰邪之物給他看呀，再說了誰稀罕看那玩意兒，異能局那么多道士，還不夠他們看的嗎。
滿仲皺著眉，說道：“雷眼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一種術(shù)法，因為剛才說的那些功效，一個簡單的陰陽眼也能辦到，也可以說是天下最厲害的眼術(shù)，因為據(jù)傳說它能打開仙界大門，但是這世界哪來的神仙，我修道這么多年反正是沒遇到過。”
“就這啊！那異能局處心積慮的弄來干嘛？”這什么雷眼似乎有點僂，還開仙界開茅房還差不多，西門清很不滿意。
“我也不知道，雷眼畢竟只存在傳說中，具體功效并不知道，關(guān)于記載它的一些典籍，也失傳了，我還是從我?guī)煾悼谥袩o意中得知的這些，至于他到底有什么妙用，還要你以后自己去開發(fā)，我是管不了了。”滿仲滿不在乎的說道，他也覺得這東西就是個雞肋，沒什么用。
西門清想到那種痛苦，瞬間打了個寒顫，“那我受了那么多苦，不是白瞎了，不行我得找陸三金好好敲詐一番，不然難結(jié)我心頭之恨，哼！”西門清想到那種痛苦，瞬間打了個寒顫。
“你也不是白受了苦，后來我給你吃的那些東西，加上天雷給你重塑的身體，經(jīng)脈全通，現(xiàn)在體內(nèi)應該還存有二三十年的功力，勉強算個高手吧！”滿仲想想給西門清吃的那些天材地寶，當時情況緊急，現(xiàn)在想想有些心動了。
西門清聞言瞬間兩眼放光，開心笑道：“當真！”相對于異能，他對傳說中的內(nèi)力還是很敢興趣的。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雖然你有功力但是不懂運用也是白搭，最多就是比普通人強壯一點。”滿仲打擊道。
“這不有您在嗎？您教教我不就好了！”西門清滿不在乎的說道。
“這個嘛，看你的表現(xiàn)了。”滿仲開玩笑道。
西門清馬上放下手中的雞和酒，用滿是油污的爪子搭在滿仲的肩頭揉捏著，道：“叔兒，力度還合適嗎？”
滿仲很滿意西門清的溜須拍馬，閉上眼睛享受道：“恩，還不錯，繼續(xù)保持。”
不一會兒，滿仲感覺到肩上的力度越來越輕，后來干脆就沒有了，側(cè)身望去，沒好氣的說道：“這就完了，你小子也太敷衍了吧。”
然后就見西門清一臉凝重呆呆坐在身旁，一言不發(fā)。
滿仲疑惑的問道：“小子，又怎么了？”
西門清沒有說話，繼續(xù)沉默著，良久之后才指著自己的雙眼對滿仲道：“滿叔兒，能不能求您將我這什么雷眼封印也好，還是什么也好，反正讓別人看不出來我已經(jīng)開眼了行嗎？”
剛才西門清想來想去，又回到了那個問題，這么沒用的東西，異能局干嘛要處心積慮的開呢，想不通，不過擔心還是在，所以他才求滿仲看有沒有什么辦法，把這東西先掩藏起來，靜觀其變，要是以后異能局確實需要，對他又沒什么壞處，就再說嘛。
滿仲略微思索了一下，也明白了西門清的擔心，點了點頭表示有辦法。
“還有滿叔兒，麻煩您給四爺爺寫封信，就說我雷眼失敗了，你另外傳授了我道術(shù)行嗎？”西門清求道。
滿仲沉吟了一下，道：“這個恐怕行不通，四叔的功力比我高，多半會發(fā)現(xiàn)端疑，到時候就不好了。”
西門清卻滿不在乎道：“這怕什么呢，四爺爺發(fā)現(xiàn)了再說唄，我求您了叔兒，你就幫幫我吧。”
滿仲還有點老思想，不愿欺瞞長輩，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也不寫什么信，你回去想怎么說怎么說，他們要是找人來問我，我一概不見醒了吧。”
西門清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這雖然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也不錯，
喝了口酒，不再糾結(jié)，又開心問道：“那您什么時候動手封印，還有什么時候教我武功呢？”
“這樣吧，你在這兒留斷時間，我教你一些簡單的運氣法門，至于武功就看你能學多少了。”滿仲道。
西門清點了點頭，又急道：“那封印呢？”這才是大事。
在西門清目光灼灼的注視下，滿仲喝了口酒，拖著長音道：“封印嘛….”然后一記手刀敲在西門清的脖子上，西門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是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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