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麗縹跟德平郡主以前都見過盛惟喬,對這女孩兒的印象也很一致:小地方來的小家子氣的鄉(xiāng)紳之女。
本來以為二對一,德平郡主還想起來盛惟喬同徐抱墨似有過議親的把柄,按說怎么著落荒而逃的都該是盛惟喬才對!
結(jié)果卻是她們兩個被氣的渾身發(fā)抖,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了好一會,才如夢初醒的追上去!
“本侯爺怎么覺得我們母子都被騙了?!”這時候酈圣緒一邊任憑盛惟喬拖著走,一邊喃喃自語道,“不是說你沒什么城府性情好單純?yōu)槿艘埠芎┖瘛竞顮攧偛胚打算幫你來著!”
“我要是等到你幫我,墳上青草都長過幾茬了!”盛惟喬冷笑著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你被騙了,我還覺得我才是被騙了!我……我祖父可是跟我說,你性情寬厚為人知書達(dá)理更兼才貌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夫婿人選!”
她本來想說屠如川的,但話到嘴邊想起來,屠如川乃舞陽長公主府長史,貿(mào)然提到他,誰知道酈圣緒會怎么想?萬一日后因此給屠如川帶去麻煩可是不好。
所以就扯了盛老太爺出來頂缸,“我聽的興高采烈只道終身有托,誰知道?!”
說到這里狠狠瞪了眼酈圣緒,“你這個騙子!!!”
“這頂多算咱們互相騙好不好?”酈圣緒擺出講道理的姿態(tài),“就算我騙了你,你也騙了我啊!”
盛惟喬冷冰冰的說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想我當(dāng)初才來長安的時候,在太后娘娘跟前的覲見是怎么回事,你別跟我說你還有舞陽長公主殿下不知道!”
那時候她還沒被封縣主,跟孟皇后也沒什么交情呢,尚且因?yàn)橐粫r委屈,同太后娘娘據(jù)理力爭不說,還很說了些氣話!
這會兒境況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她怎么可能再按捺自己的脾氣與本性?!
“我們都以為你才來長安,初生牛犢不怕虎來著!”酈圣緒聞言,幽幽的說道,“以為你在長安待上一段時間之后,見多了權(quán)貴,心里有了敬畏,就不會那么失儀跟沖動了啊!”
盛惟喬寒著臉:“郡主也就比我高一級,那孟麗縹號稱孟家十二小姐,連個鄉(xiāng)君都不是……我在她們跟前需要考慮失儀?!”
酈圣緒還要再說什么,這時候孟麗縹跟德平郡主已經(jīng)追上來了:“站住!”
盛惟喬聞言,還真站住了,雙手抱胸,轉(zhuǎn)過身去看她們,挑眉道:“怎么?不服?”
“服?!”這兩人一路跑過來很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顯然孟麗縹的體質(zhì)沒有德平郡主好,這會兒還按著胸口平息著劇烈的喘息,德平郡主所以率先發(fā)難,“你有什么資格叫人服了你?!”
說著轉(zhuǎn)向酈圣緒,沉聲道,“圣緒表弟,你之前鮮少出門,所以見過的女孩兒不多,這康昭縣主從南風(fēng)郡過來不久,性情為人跟咱們長安土生土長的人不一樣,也難怪你會覺得她新鮮!只是你想想,她說什么寧威侯夫人在太后娘娘跟前說的只是徐老侯爺想把她說給寧威侯世子?!這婚姻大事何等緊要,向來高門大戶若非已經(jīng)說的七七八八了,那是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不肯漏的,遑論是在太后娘娘跟前承認(rèn)自家長輩看中了她?!”
德平郡主冷笑出聲,“事情很顯然!之前這位康昭縣主遠(yuǎn)在南風(fēng)郡,那種窮鄉(xiāng)僻壤,能出什么人才?!相比之下,寧威侯世子已經(jīng)屬于才貌雙全非常的出挑了!正好徐老侯爺顧念徐盛兩家的情誼,也有意聯(lián)姻!所以她就假借送她的兄長、實(shí)際上是我的弟弟來長安趕考,踏上了北上之路!”
“不然我那弟弟今年也有二十歲了,這康昭縣主卻年方二八,同行還有個過了年才十歲的堂妹!這情況不給我那弟弟拖后腿就不錯了,還怎么給他幫忙?!”
“可見所謂的送考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真正的緣故八成也就是兩個:第一,怕寧威侯世子趕考期間被人搶走,這是一路相隨的盯人來的!”
“第二,康昭縣主胸懷壯志,借這機(jī)會北上長安,一會國朝年輕菁英!”
“要知道,康昭縣主一行人才來長安的時候,寧威侯夫婦一度親往碼頭迎接!如果只是尋常的后輩,至于要這么隆重?!”
“這顯然是為了給準(zhǔn)兒媳婦面子,才特意如此!”
“之后他們也一直住在寧威侯府里,是住了些日子之后,忽然就搬去盛家在長安的宅子的!”
“當(dāng)時的理由是康昭縣主覲見太后娘娘時受到責(zé)備,寧威侯之女徐采葵擔(dān)心留她在府里,會對徐家不利,故而下了逐客令!”
“但現(xiàn)在想想,只怕這只是個借口!又或者,這件突發(fā)之事,正中康昭縣主的下懷!”
德平郡主瞇起眼,目光刀子似的逡巡在盛惟喬面容上,肅然的語氣下是深深的怨毒,“所以她趁機(jī)解除了跟寧威侯世子之間的婚約!否則寧威侯世子都已經(jīng)高中傳臚了,何以徐盛兩家,至今沒有結(jié)親的消息傳出不說,這康昭縣主,這會兒還特意來了這賞花宴,專程找機(jī)會同圣緒表弟你接觸?!”
又補(bǔ)充,“康昭縣主現(xiàn)在也住在寧威侯府,據(jù)說是春闈開始的當(dāng)天就搬回去的。那時候她所謂的兄長,就是我那弟弟要入場,前腳叮囑她好好帶著妹妹、侄女們過,后腳她就帶著一群人跑回寧威侯府,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寧威侯府的照料!”
“圣緒表弟請想,如果她當(dāng)初當(dāng)真是為了氣惱徐采葵的出言不遜,才負(fù)氣要搬離侯府的,為什么這么輕易的就搬回去了?!顯然,這里面有內(nèi)情!”
一口氣說到這里,見本來笑吟吟聽著的酈圣緒,目光越來越古怪,德平郡主越發(fā)有了動力,繼續(xù)道,“而寧威侯府,也是沒辦法:很多人都知道,盛家老太爺,乃是徐老侯爺?shù)睦仙霞墸瑢幫钤缒辏灿刑釘y!念在兩家的情分上,縱然明知道康昭縣主品行有虧,卻也不敢不接納……畢竟,前不久,盛家老太爺、老夫人,同徐老侯爺、老夫人,可是聯(lián)袂北上的!”
“徐家怎么說,也得給盛家兩位長者面子不是?!”
“她說的沒錯!”這時候孟麗縹也終于緩過氣來了,趕忙接口道,“圣緒,你可不要看這康昭長的一副乖巧溫馴的嘴臉,實(shí)際上她心機(jī)可深了!之前她頭次覲見我姑母,就表現(xiàn)的十分桀驁無禮,把帶她進(jìn)宮的寧威侯夫人都嚇著了!那時候還以為她是小地方來的不諳世事,結(jié)果呢?”
“才幾天功夫啊,我姑母就對她喜歡上了!”
“可見她城府深沉,之所以頭次覲見的時候有那樣的表現(xiàn),壓根兒就是為了引起我姑母注意的!”
“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會算計(jì),豈能做賢婦?!”
盛惟喬冷笑著看她們爭先恐后的說服酈圣緒遠(yuǎn)離自己,故意用手肘撞了撞酈圣緒的胸膛:“你剛才不是說,打算幫我的嗎?這會兒怎么不吱聲了?!”
“誰說我不吱聲了?這不是等著你吩咐么?”酈圣緒睨她一眼,似笑非笑,他容貌傳了舞陽長公主,本來也是跟盛睡鶴一樣屬于昳麗韶潤的類型,但因?yàn)橹吧眢w不好,長年靜養(yǎng)府中,生父又早早的去了,難免缺乏陽剛之氣,所以乍看起來有些雌雄莫辯的意思。
這會兒飛起眼色來別有一種旖旎的味道,只是轉(zhuǎn)向孟麗縹與德平郡主的時候,頓時就成了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家喬兒什么樣子的為人,我比你們清楚!正所謂各花入各眼,既然我娘都沒說什么,姨母跟表姐就更加不必操心了!”
孟麗縹跟德平郡主被氣的直哆嗦,孟麗縹眼中當(dāng)即就泛起了淚花,哽咽道:“圣緒,你……你怎么會看中了她?!”
盛惟喬沒好氣的接口道:“他怎么就不能看中我了?我長的好看,得封縣主,心底善良,為人寬厚,溫柔體貼,懂事孝順,嫁妝豐厚,父母雙全……我的好處簡直多的說不完!他要是看不中我才奇怪呢!”
見德平郡主也要說話,知道這郡主無論口齒還是心機(jī)都比孟麗縹厲害多了,真正理論起來,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卻懶得跟她浪費(fèi)口舌,直截了當(dāng)?shù)耐{道,“久聞德平郡主你十分恨嫁?不過這種事情怎么能是你自己出面操持呢?所謂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雖然我到現(xiàn)在也才見過高密王爺、高密王妃一面,但之前王妃親口承認(rèn)欠我祖父人情,不如回頭我請祖父幫幫你,給王爺、王妃帶句話,請他們給你快點(diǎn)找個婆家怎么樣?!”
德平郡主頓時閉嘴了,雖然她這會兒跟莫太妃的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但怎么說莫太妃最看重的肯定是唯一的兒子高密王,以及高密王膝下的兒孫們,而不是她這個庶出的孫女兒。
本來高密王夫婦對于她的死活就漠不關(guān)心,甚至還有冷眼旁觀她寄人籬下苦苦掙扎的意思,沖著盛家之前對盛睡鶴的栽培,盛家老太爺要是當(dāng)真派人去高密王府說一聲,高密王夫婦只怕當(dāng)天就會派人去馨壽宮接她回去嫁人!
當(dāng)然,這嫁的什么人,可以想象!
畢竟高密王妃是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
德平郡主這些年來一直過著看人臉色的日子,自然明白什么時候該服軟,她可不想為了一時沖動,害了自己一輩子!
只是……下垂的長睫,掩住了眼底深深的恨意。
見德平郡主偃旗息鼓,孟麗縹卻不甘心就這么敗下陣去,尖聲道:“你真是不要臉!!!你以為你有張過得去的臉,又僥幸被封了縣主,就可以拼命朝自己身上安各種贊譽(yù)之詞蒙蔽眾人了嗎?!我呸,你這么做,頂多就是騙人一時,等回頭大家發(fā)現(xiàn)了你的真面目,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盛惟喬笑瞇瞇的看著她:“怎么說我也是把宜春侯騙到手過的,你呢?”
一句話氣的孟麗縹再次挽起了袖子,盛惟喬見狀立刻把酈圣緒朝前推,邊推邊小聲附耳道:“喏,別說我不給你報仇的機(jī)會!快點(diǎn)借口保護(hù)我,狠狠的揍她!把她小時候打你的委屈統(tǒng)統(tǒng)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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