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信伯?!”舒昭儀聞言,翠羽似的雙眉輕揚,原本就待發作的怒氣頓時按捺下來,微瞇鳳眼,沉吟了會,才展容一笑,說道,“這密貞郡王,倒是有點意思!難怪三言兩語的,就哄的姐姐對他那般喜歡!”
雖然今兒個凌波宮鬧出事情的時候,她正在這綰月宮里為還在昏迷中的舒貴妃提心吊膽,但作為盛寵二十多年不衰的寵妃,她的消息自然是靈通的。
所以孟歸羽對于胞妹孟歸歡才跟年輕英俊的新科探花互相看對眼、旋即被算計去給廣陵王做小之事是何等悲憤與無奈……昭儀當然是知道的。
而孟歸羽對弟弟妹妹們的愛護程度,也不是什么秘密。
孟皇后跟盛惟喬都推斷的出來,孟氏的大房、二房、三房,甚至包括孟太后,接下來說不準都會撕下這幾年來將四房當成骨肉看待的面紗、對他各種打壓限制,舒昭儀自然也想的到。
這種情況下,孟歸羽受到提拔,還是實質的兵權在手……他會不想著給妹妹討回公道?
“我們姐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公然謀害皇后?云霞根本就是不當心才撞到皇后的,也是皇后自己福薄,什么地方不好站,偏偏站在舷窗邊!沒摔到船舷上來個粉身碎骨就算她命大了!”舒昭儀想到這里,就是冷笑,“說起來她會這么倒霉,八成是孟氏過于歹毒,連自家血脈利用起來都毫不手軟,所以才遭的報應!”
“密貞郡王此計卻是不錯,孟氏想打壓、利用孟氏四房,本宮就偏偏要抬舉孟氏四房!”
“回頭,本宮跟姐姐坐看孟氏窩里反,卻比方才跟陛下說的,處死左威衛將軍有意思的多了!”
她越想越覺得容睡鶴這建議妙,不禁再次稱贊道:“這密貞郡王,到底是中過狀元的,就是才思敏捷!”
她們姐妹可就沒想到這么好的報復方法!
下人湊趣道:“可不是嗎!老爺私下里也跟小的說,雖然今晚頭次跟這位郡王照面,卻也覺得十分投緣。”
“投緣”二字,自然是暗示舒葶也建議將容睡鶴過繼為二舒的嗣子,以后宣景帝沒了,二舒也能有依靠,不至于因為沒法做太后,淪落到為他人擺布的下場里去。
不過這會兒舒昭儀聽著這話,卻暗自點頭,對于容睡鶴這么快就打聽到自己跟宣景帝決意將左威衛將軍當成出氣筒、還不顧宵禁的設法跑去舒府獻策的事情沒了疑心:“之前姐姐可是當眾近乎明著提出想將他過繼為陛下的嗣子的,這等于說是許他將來為儲君了!這么著,他如今哪里能不將我們姐妹的事情銘記在心,想方設法的獻殷勤討好?”
畢竟,她們姐妹要給他的,可是天下之主的位子!
“投緣不投緣的事情,回頭再說,如今終歸是姐姐的事情最緊要!”舒昭儀并不反對貴妃還有舒葶的這個建議,但她覺得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被珍惜,尤其容睡鶴已經成年,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子了,這會兒給自己姐妹做了兒子,一無養育之恩,二無日久生情。
如今宣景帝還在,這位年輕的郡王為了帝位,哄著捧著自己姐妹是肯定的。
怕就怕將來宣景帝去后,他踐祚登基,跟著就翻臉不認人了!
到那時候,她們姐妹既非生母,也非嫡母,連拿名份壓他都沒辦法理直氣壯……這可怎么辦?
所以舒昭儀認為,就算看好容睡鶴,也不應該這么快就讓他如愿以償。
反正宣景帝說是年過半百,按照古往今來帝王的圣壽,感覺是沒幾年好活似的,但就目前太醫日日請的平安脈看下來,三五年終歸沒問題的。
既然如此,自己姐妹又何必急著現在就跟容睡鶴定下名份?
不如拖一拖,一來讓他更殷勤些,二來也是多點觀察他的時間跟機會,盡可能的杜絕自己姐妹往后碰見白眼狼的幾率……沒辦法,要是自己親生的,不孝順也就不孝順了,權當這是自己的命。
但既然是收養嗣子,任誰都要選個能夠保障自己晚年的人選吧?
昭儀因此說道,“密貞郡王提議讓崇信伯執掌春波湖水師這點,本宮覺得很好!不過左威衛將軍就沒必要放過了!姐姐傷的那么重,不弄死幾個人給她壓驚,如何震懾那起子對我們姐妹不安好心的小人?反正他死了,左威衛將軍的位子,還不是一樣空了出來?”
“娘娘,是這樣的。”下人聞言說道,“密貞郡王說,崇信伯沒有功名在身,也不通武事。就算得娘娘推薦,陛下欽命,只怕也很難真正的執掌春波湖水師!”
“而郡王聽說左威衛將軍打理春波湖水師多年,深得下屬愛戴。擔心若將其處死,崇信伯接任之后,更難服眾。如此,這左威衛將軍之位,對于崇信伯來說,豈非只是個幌子?這樣的話,這位子就白給他了!”
“所以不如留左威衛將軍一命,讓他戴罪立功,襄助崇信伯!”
舒昭儀沉吟道:“這話說的倒也有道理……不過,你確定他不是在兜著圈子給左威衛將軍求情?”
下人笑道:“娘娘,密貞郡王五歲即流落在外,去年年底才來長安,今天可是頭一次進入上林苑,好像到現在為止,跟左威衛將軍連見都沒見過呢!”
昭儀心想也是,這才消了疑慮,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宮等會就照密貞的提議,去給陛下進諫吧!”
又說,“不過,就算要留著這會兒的左威衛將軍給崇信伯上任之后敲邊鼓,既然要讓崇信伯借助春波湖水師去報復他那三個伯父,這人也不能再在上林苑里做事了。不然他那些下屬只怕還是什么都聽他的,豈不成了架空崇信伯了嗎?”
下人奉承道:“崇信伯真是福澤深厚,非但能得娘娘親自提攜,還替他考慮的如此周到!這人但凡有那么一點點良心,將來都該肝腦涂地的報答娘娘才是!”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舒昭儀動作很快,也足夠得寵。
所以次日一早,悲催的左威衛將軍歐陽弧就被削成了校尉,還被打了四十廷杖,這時候的廷杖,不留手的話,三十廷杖就能要人命了。
盡管行刑的內侍接到蔡公公的提醒,手下留情了,這四十廷杖也打的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望去既可怖,人也是強撐著謝了恩,才被架下去就暈倒的。
他因為容睡鶴的刻意回護,好歹保了一命。
如樓船的船工、舒貴妃起舞時左右侍從之類,被舒昭儀認為在貴妃重傷之事上有責任,又沒有精妙說辭能脫罪的,那是一個不漏的被活活打死在綰月宮中!
末了,著歐陽弧為長安東門守門校尉的上諭,以及任命崇信伯孟歸羽接任左威衛將軍、執掌春波湖水師的圣旨,先后頒下。
歐陽弧的下場,朝堂上下并不奇怪,畢竟他們早就了解宣景帝以及二舒的脾氣。
關鍵是孟歸羽的任命,掀起了軒然大波!
高密王這邊肯定是反對的,雖然他們也猜測說孟歸羽素來疼愛弟弟妹妹,錯非實在沒有還手之力,絕對不會放過算計自己妹妹的人。
但踏錯一步就是全族皆輸的朝斗,容不下猜測!
畢竟孟歸羽是孟氏血脈,他再疼愛孟歸歡,孟歸歡又不是死掉了!
哪怕是給人做小呢,廣陵王年紀再大,好歹是皇室王爺,就孟氏四房的地位,孟歸歡做側妃真心沒什么委屈的。
所以孟歸羽跟孟氏的關系,不是沒有挽回的可能。
這么著,在高密王這派人眼里,春波湖水師給了孟歸羽,等于間接落入孟氏之手……他們怎么會同意?
至于說孟氏那邊,他們起初也想反對,原因是怕孟歸羽脫離掌握:“咱們早就決定,以歸歡向廣陵王借種,所出男嗣過繼給皇后為儲君!倘若四房失控,將來豈不是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
畢竟在他們的計劃里,宣景帝之后的皇帝,是孟歸歡的親生兒子、孟歸羽的親外甥!
論到血緣的親近,四房兄妹比他們可親多了!
所以怎么能讓孟歸羽得勢?
但鄭國公力排眾議認為應該支持孟歸羽取得這個位子:“昨兒個凌波宮的事情,雖然高密王那邊必有詆毀,但畢竟沒有證據,咱們大可以否認到底!這會兒小六得昭儀進言,得擢左威衛將軍之職,且有執掌春波湖水師的兵權!如此前途,若咱們這三個伯父竟然帶頭反對,且不說昭儀在陛下跟前的恩寵,陛下八成不會因為群臣反對就收回成命,就說外人看到之后,會怎么想咱們?”
這就等于落實了孟氏內斗,大房、二房、三房聯合起來欺負四房的傳言了啊!
尤其四房的孟寶夫婦去的早,這會兒當家的孟歸羽是鄭國公等人的侄子,這不但是三房人聯手欺負四房,這甚至還是三個不要臉的伯父欺負侄子!還是幼喪父母的侄子!
簡直就是狼心狗肺冷血無情好不好?
這對于目前正跟高密王斗的如火如荼的孟氏來說,實在是太毀形象了!
而且,“小六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他的底細咱們還不清楚?他是聰慧,零零碎碎念了幾年書,也沒誰認真提點,居然對政事稍微接觸了下就上手了。但兵事與政事相去迥然,想當初伯勤前往北疆時,咱們花了多少心力栽培扶持,他才勉強站住腳?”
“春波湖水師的桀驁就算不如北疆軍,卻又怎么可能是小六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可以輕易馴服的?”
“回頭他吃不消了,沒準就要咱們的幫助……到那時候,這支水師,豈不是成了送給咱們的了?!所以怎么可以拒之門外呢?!”
武安侯跟成陽侯對望一眼,遲疑道:“大哥,您說的很有道理!但世事難料,萬一那小子當真在水師之中站住腳了呢?畢竟大哥您也知道,那小子慣會做人。春波湖水師長年駐扎上林苑中,乃禁軍之一,如今天下承平,壓根就沒有戰事。不需要上戰場,平日里除了操練也就是紙上談兵,倘若被那小子設法應付下來……”
“那又有什么關系?”鄭國公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們擔心他會同咱們反目成仇,無非是因為歸歡!但你們忘記了么?歸歡馬上就要進廣陵王府了,小六就算將春波湖水師牢牢的握在手里,又有什么資格管得到廣陵王府后院的事情去?”
“所以如果他無法割舍對歸歡的牽掛的話,只要捏住了歸歡幾個,不怕他不聽話!”
“如果他能夠放下對弟弟妹妹們的牽掛的話,那么就更沒理由同咱們決裂了,畢竟,他要是還想繼續往上爬的話……你覺得他難道還能去投靠高密王不成?!”
武安侯與成陽侯聽的心服口服,連連點頭:“究竟大哥思慮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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