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夫人跟三個孫輩商議了半晌,也猜不出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還好掌燈的時候,盛老太爺總算在里頭發了話,讓明老夫人給他打盆水進去。
片刻后收拾好的老太爺出來,盛惟德兄妹三個連忙起身行禮,偷眼打量,果見老太爺眼眶微紅,眉宇之間一股子郁色。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盛老太爺看到孫兒孫女們,隨口問了句,但不等盛惟德回答,已道,“喬兒馬上要回去,趁現在還沒走,多聚聚倒也是應該的!
盛惟德見狀自然是隨聲附和……于是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次日一早,盛老太爺就去了寧威侯府,然后晌午后,南氏就派人過來打聽了,說是徐老侯爺跟盛老太爺也不知道單獨談了些什么,竟在府里抱頭大哭,問盛府這邊是否知道緣故?
明老夫人很是頭疼的對來人說:“怎么又哭了?昨兒個也是這樣,把我們嚇的!”
老夫人是真的到現在都一頭霧水,但盛惟喬聞言心頭卻是一跳,就想起來容睡鶴自己跟她說過的,關于周大將軍舊部的話了。
此刻就想:“單是祖父把自己關房里哭,還能是其他事兒。但這會兒竟然專門去找了徐家老侯爺,還跟老侯爺抱頭痛哭……看來這八成是跟那位大將軍有關了?”
不過周大將軍去了都有十幾年了,作為舊部,就算心頭怨憤至今未平,卻也不至于說提起來還悲痛成這樣吧?
盛惟喬想著,心中一沉,暗忖:“該不會……容睡鶴猜測的,周大將軍舊部為其設法保下來的后人……沒了?”
而且八成是因為意外沒的,不然就盛惟喬對自己祖父的了解,要是周大將軍好不容易殘存下來的后人是被害死的,老太爺難過歸難過,最想干的絕對不是跟老部下抱頭大哭,而是謀劃著怎么替老上司報仇雪恨才對!
“他也真是的!”盛惟喬也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對不對,看著祖母緊蹙的眉頭,心里頓時就怨上了容睡鶴,暗道,“祖父都這把年紀了,周大將軍的事情也過去了那么多年,憑他有再大的冤枉,就不能讓祖父安安靜靜的過個晚年嗎?”
但轉念想到自己跟容睡鶴的事情,好像也是造成盛老太爺沒法安安靜靜過晚年的原因之一,她下意識的咬了咬唇,眼底流露出些許尷尬來。
盛惟喬的這些想法自然不好說出來,南氏在盛府打聽不到緣故,又牽掛公公,就壯著膽子上前勸慰兼詢問了。
只是平素里一直很給她面子的這兩位,這次卻是出奇的暴躁,異口同聲甩下一句:“不該問的就別問!”就示意她退下,別打擾他們發泄情緒了。
所以這天的寧威侯府跟盛府氣氛都很沉重,還好這兩位畢竟都是做祖父甚至是快做曾祖父的人了,發泄歸發泄,到了晚飯的時候,不必人勸,自己就收拾了起來。
盛老太爺回來之后,對于明老夫人的旁敲側擊一概不理,只將盛惟喬喊到跟前,叮囑了幾句路途,也就打發她退下了。
因為第二天就是出發的日子,盛惟喬盡管十分牽掛這祖父,但見他一點透露給自己的意思都沒有,也是束手無策,再次暗罵容睡鶴:“不想他夜半三更翻墻的時候,他見天的跑過來!現在有事兒要找他了呢卻不見人影!下次碰見,非給他個好看不可!”
次日她很是氣悶的起了身,梳洗好了之后,一家子也都準備齊全,一塊送了她到城外碼頭。
他們到的時候,舞陽長公主母子還沒到,盛惟喬還祈禱酈圣緒索性別來呢,結果正這么想著的時候,長公主就親自帶了兒子過來了。
“康昭,此番南下,可要請你多多照拂了!”酈圣緒一見面就笑嘻嘻的將一個油紙包塞進盛惟喬手里,“這是長安最出名的點心鋪子里的芙蓉糕,但凡女孩兒就沒有不愛吃的,也不知道你嘗過沒?今早我專門讓馬車繞了一圈,就為了買一份!
而盛惟喬投桃報李,一邊道謝著接過芙蓉糕,一邊命人入內去取時果:“快船夜以繼日從南方運來的陽桃,止渴解煩清毒,長安這邊不多見,你也嘗嘗?”
見狀盛老太爺、明老夫人、舞陽長公主三個做長輩的都微微而笑,看對方的目光都親切了幾分,帶上了幾許跟“準親家”寒暄的熱絡。
就是平輩里,盛惟德跟盛惟嬈也是暗露笑容,覺得這位宜春侯不但長的好看,對自家姐妹也是體貼溫柔,臨行前還不忘記帶點女孩兒家愛吃的糕點來獻殷勤……哪怕是故意做給盛家人看的,總歸也是有心了。
只是半晌后,到了起程的時辰,送行的人都下去了,兩人在下仆的簇擁下,站在甲板上對著碼頭揮手告別……隨著樓船漸行漸遠,河道轉過一個彎,看不到碼頭了,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斂起笑色。
“你們都退下,我跟康昭單獨說會話!”短暫的僵持了一下之后,酈圣緒擺手,“反正這甲板上空闊的很,你們也沒必要圍在附近……有要伺候的時候我們自會喊你們近前!”
等下人們都退的遠遠的了,酈圣緒才心急火燎的問,“密貞表哥呢?”
“他都不姓盛了,我回家跟他有什么關系?”由于盛老太爺的阻攔,盛惟喬根本不不知道容睡鶴前天跑去盛府,是為了糾纏老太爺讓他同自己一塊南下,此刻聞言莫名其妙道,“你要找他?那得下船返回長安去才成!”
酈圣緒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她,好一會,才道:“你不知道?”
盛惟喬奇道:“知道什么?”
“你跟密貞表哥的事情!”酈圣緒干咳一聲,意外道,“看來你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我就說呢,方才你祖父祖母見著我娘竟然一點異樣的神情都沒有……現在密貞表哥不在,我得給你解釋下啊!你跟表哥的事情,我可是誰都沒說!連我娘都沒透露只字片語的!究竟是誰告訴了趙家,我是真不知道!”
盛惟喬聽得心頭一跳,說道:“你仔細說說……到底怎么回事?!我這幾天一直在收拾行李,除了進宮去跟皇后娘娘道別外,哪里都沒去,可不知道長安最近又出了什么流言?”
“這事兒可不是流言,你跟密貞表哥難道什么都沒有嗎?”酈圣緒習慣性的跟她抬了句杠,才繼續道,“還沒傳太開,要不是我娘消息靈通,我也不知道呢!”
就小聲告訴她,“好像是前兩天吧,不知道是誰跟趙家老夫人還有趙三小姐說了密貞表哥想娶你的事情。嗯,之前趙家老夫人同我二舅母商議好了,想把趙三小姐撮合給密貞表哥的事兒你也知道吧?趙家兩位小姐之前專門去我二舅舅府上小住,就是為了這個緣故!”
“說起來,那兩位還是我二舅母專門派戚表嫂找借口去接的人呢!”
“這事兒在長安貴胄之間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趙家跟我二舅舅家都沒承認,大抵都知道趙家跟我二舅舅家打算親上加親了!”
“結果這會兒來個密貞表哥壓根就沒看上趙家兩位小姐,反倒是一心一意的求娶康昭你……你說趙家的臉往哪擱?”
“尤其是趙三小姐,之前重五宴上,她因為以為往后遲早會跟密貞表哥是一對,可是從頭到尾幫密貞表哥說話的!”
“這下好了,昨天她出門的時候,碰見孟氏那邊的某位小姐,當場就走上去跟她噓寒問暖的,說一點也不覺得康昭你比趙三小姐強,讓趙三小姐好好兒的打扮自己,等著密貞表哥興趣過后回心轉意……氣的趙三小姐直哆嗦,差點跟那小姐打起來!”
“后來雖然因為靜淑縣主也在場,作好作歹的把場面給圓住了,趙三小姐到底下不了臺,匆匆離開了!”
“看這情況,估計她半年之內都出不了門了……她是趙家大房的女兒,要是二房的趙二小姐,因為生身父母趙侍郎跟嵇夫人都在,遇事自有父母操心。趙家大夫人去的早,懷化將軍一直沒續弦,所以大房是趙三小姐的胞兄跟長嫂當家的。這兄嫂對妹妹,跟父母對女兒哪里能一樣?”
“趙家長媳厲少夫人生怕別人說她對小姑子不盡心,不顧秦老夫人阻攔,攜了底下兩個妯娌,專門去高密王府興師問罪了一回,逼得高密王妃再三代密貞表哥認錯不說,還喊了密貞表哥到跟前,要他給趙家賠罪的!”
說到這里,酈圣緒摸著下巴,“嘿嘿”一笑,說道,“結果你猜怎么著?密貞表哥就是不肯低頭,直說他壓根就沒說過心悅趙三小姐的話,趙家要交代的話,那就讓提議親上加親跟把趙家兩位小姐接到王府的人去交代好了!”
“厲少夫人她們被氣的!”
“當場拂袖而去,擲話說讓密貞表哥以后都別踏趙府的門了!”
他非常的感慨,“這也幸虧表哥他自幼流落在外,這會兒二舅母才見著他所以舍不得打!不然要是換了另外兩位表哥,估計早就當場被二舅舅吊起來拿馬鞭沾鹽水抽著長記性了!”
盛惟喬聽著這番話,簡直就是眼前一黑!
千言萬語梗塞在胸中,最后匯聚成一個想法:“還好我現在就要離開長安了!。
就這局面,她要是還繼續留在長安……估計也要跟趙桃媗一樣出不了門了!
“對了,那你今天怎么還跑了過來?”冷靜了一下之后,盛惟喬忽然想到一事,狐疑的問酈圣緒,“長公主殿下都知道我跟容睡鶴……居然還肯同意你陪我南下?”
酈圣緒哼道:“我娘才知道的時候,當然就想讓我別摻合你們之間了!”
盛惟喬道:“然后呢?”
“然后我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不爭取一把我不甘心!”酈圣緒看著她,深情款款道,“雖然我沒有密貞表哥能文能武,爵位還是郡王,但我長的比他精致呀!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又說日久生情,萬一我陪你南下這一路上,你移情別戀喜歡上我了呢?”
盛惟喬:“……”
“不過話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娘還是不同意,還勸我天涯何處無芳草來著。”他摸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還好我機靈,立刻聲淚俱下的跟我娘說,我這輩子就看中你了,要是娶不成你,那我以后飯也不想吃了、覺也不想睡了、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
“后來我娘沒辦法,只好答應幫我橫刀奪愛了!”
見盛惟喬面無表情,他很不滿意,“你這是什么臉色!為了陪你南下,我連我娘都騙了,你就算不感動的立刻拋棄密貞表哥跟我雙宿雙飛,至少也該珠淚盈盈的給我個含情脈脈的媚眼吧?!”
“要不咱們進艙說?”盛惟喬看著他,微微一笑。
“不進!”酈圣緒聞言頓時警惕,說道,“你肯定想趁沒人看到的時候打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肯定還記著上次在上林苑里我偷親你的事情!告訴你啊,這次南下,除了像現在這樣在甲板上,下人們都在遠處遙遙看著,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單獨相處的!”
他得意洋洋,“所以你就死了偷偷揍我的心吧!我這么聰明,怎么可能給你私下里打我的機會!”
盛惟喬:“……”
忽然覺得國朝欠這家伙一個狀元怎么辦?
容睡鶴當初可是傻乎乎的跟著自己去了樹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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