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我猜對了?!”就在趙姑姑心慌意亂的時候,卻驀然聽到高密王妃陰惻惻的說道,“果然鶴兒出事兒了?!”
趙姑姑愕然抬頭,瞠目結舌的看著她。
高密王妃面無表情:“自從接到消息說康昭有喜以來,西疆就再沒有只字片語!鶴兒不寫信過來也還罷了,畢竟我這個親娘對不起他,叫他流落在外長到成人才歸來,他不跟我親,平時也不會想到我。然而康昭固然不如世子婦賢惠,到底是富家女出身,基本的禮儀還是懂得的!”
“哪怕她不懂,又或者孕中無力顧及,同他們夫婦一塊兒去西疆的宣于家老夫人,還能不提點?!”
“尤其這會兒已經臨近年關,即使年禮是提前送到的,何以康昭都沒有代鶴兒寫封噓寒問暖的家信來?”
她冷笑出聲,“我這些年來因為思念鶴兒,身體每況愈下,也沒心情敷衍場面,所以與外界漸漸不通消息。就算鶴兒如今回來了,他跟我不親,我想著他那媳婦不是省油的燈,我多活幾年,還能幫他多看著點兒!是以專心待在后院調養,沒想到,你們倒是因此當我好欺,明目張膽的糊弄我!”
越想越氣,高密王妃猛然推翻了面前的小幾,厲聲喝道,“容菁瞞著我也還罷了!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自來就對鶴兒諱莫如深!!!可你是我陪嫁,這些年來我總以為任誰背叛我,你都不會的,結果?我還沒死呢你就幫著容菁了?!”
“娘娘!”趙姑姑淚流滿面,扶著她膝,哽咽道,“不是老奴對您不忠,實在是您如今身子骨兒不好,禁不得啊!”
“你說什么?!”高密王妃聞言,臉色一白,險些當場暈厥過去,“你……你是說鶴兒他……他……不……那孩子五歲流落到海匪窩里,那樣都活了下來,何況他如今已然承認又封得郡王,放牧西疆才幾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趙姑姑慌忙擦了把眼淚:“郡王現在平安無事,娘娘您千萬別誤會!”
高密王妃不相信的追問:“你說的是真的?!鶴兒當真沒事?”
“娘娘,要是郡王有什么三長兩短的,且不說老奴哪里敢瞞著您,就是郡王妃,還能不回來長安找您給郡王做主?!”趙姑姑潸然道,“問題就在這里,郡王沒事,世子也很好,那么娘娘,您說王爺的這番心血,將來要交給誰?!”
“老奴知道您心中對郡王十分虧欠,可是世子也是您的親生骨肉,這些年來,一直守在您跟前的,只有世子跟世子婦!”
“您要是將妝奩什么,哪怕是王府的產業,多分點給郡王,老奴相信,以世子夫婦的賢惠孝順,是怎么都不會有意見的!”
“可是王爺的位子,這個不是產業,它不能分哪!”
“世子純孝,一早就提出來要給郡王讓位。”
“只是王爺不忍也不肯……那么娘娘,您舍得么?”
“……”高密王妃張著嘴,好一會兒,才怔怔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我從頭到尾說清楚!!!”
趙姑姑胡亂抹了把臉,低聲道:“是!”
她定了定神,說道,“郡王流落在外的這些年很不簡單,甚至,王爺那邊懷疑,當年郡王會那么巧合的流落出去,叫咱們找不著,還出人意料的活了下來且出落的文武雙全……不是巧合,乃是,出自桓觀瀾的算計!”
高密王妃瞳孔一縮:“桓觀瀾?!”
雖然大穆上下都知道這位帝師的厲害,但高密王妃格外有著切身的體會:如果不是這位死保宣景帝,她如今就不是王妃,而是皇后了!
而容睡鶴,也未必會幼年流落在外,令整個高密王府都幾乎分崩離析……
垂眸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色與怨憤,她冷然問,“桓觀瀾他居然還活著么?!”
趙姑姑流著淚道:“這個大概只有郡王知道了。然而茹茹進犯西疆已經有些日子,雖然告急文書已經來了好幾道,從郡王還在死守益州城、未曾動用私下的情誼,向北疆的懷化將軍還有您求助來看,至少郡王自己,不認為他應付不了如今的場面!”
“茹茹進犯西疆了?!”高密王妃怔了怔,頓時怒不可遏,“告急文書還來了好幾道,你們卻說鶴兒尚未求大哥還有我,所以不打緊?!怎么朝廷上下都死光了不成?!難道到現在都沒處置救援的事情?!居然還等著鶴兒自己找人!?這天下到底是宣景的天下,還是鶴兒的天下?!我兒在邊疆舍生忘死,他們高居廟堂一個比一個氣定神閑……如此喪心病狂的朝堂,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趙姑姑忙道:“娘娘息怒!郡王那邊真的沒事兒,真要是身處險境,其他人不說,跟盛家相交莫逆的徐家,那位寧威侯夫人什么脾氣您還不知道?她就是帶人強闖咱們王府,也一定要來找您求助的!”
高密王妃以手撫胸,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然而臉色還是鐵青,冷笑著道:“我知道了!容菁他們大概從鶴兒的舉動上,揣測出了桓觀瀾的存在,所以樂見鶴兒陷入重圍,好逼出桓觀瀾的蹤跡,是也不是?!”
“娘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姑姑急急的解釋,“郡王自來跟咱們王府不親,這種事情就是問他,他肯定也不會說的!然而不是王爺不相信郡王,可桓觀瀾是什么人,咱們府里最清楚不過!”
“您說如果郡王這些年來都在他的栽培之下,那么且不說桓觀瀾會怎么跟郡王描述王府,就說桓觀瀾此人,假借失蹤之名,隱藏這許多年,難道只是覺得咱們郡王乃是良才美玉,動了授藝之念?!”
“雖然正常人都覺得,沖著今上在桓觀瀾失蹤之后的做法,桓觀瀾十成十要心寒徹底,不報復今上還有舒氏姐妹就是心胸開闊的常人所不能及了。然而誰又知道那位會不會跟郡王妃的娘家祖父一樣,對今上是‘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畢竟他可一直以忠臣良相自詡的!”
“所以在郡王不肯透露跟他有關的絲毫線索,甚至根本不承認與桓觀瀾有什么關系,然后桓觀瀾這些年來隱藏在暗中的行動又未必不是對咱們王府不利,甚至于對郡王本身也不一定是存著善意的情況下,您說咱們除了用這個法子試探之外還能怎么辦?”
“這也是為了郡王好!”
“那鶴兒的安全呢?”高密王妃臉色鐵青,“他這會兒已經是身陷重圍了,萬一桓觀瀾看出容菁的用心,又或者他對鶴兒沒有那么重視,對于鶴兒的處境無動于衷,容菁打算怎么辦?!”
不待趙姑姑回答,她已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是容菁求之不得的事情吧?他厭煩的子嗣不需要自己背負殺子的名聲就可以鏟除?!”
趙姑姑急忙道:“娘娘,不可能的!王爺如何會眼睜睜看著郡王出事兒?王爺早就派了死士秘密潛入西疆,一旦益州守不住,就會將郡王強行帶回長安,保證完好無損的送到您跟前!”
又說,“何況郡王年輕,正是雄心壯志的時候,之前去西疆,就是他自己的意思。既然如此,您說就算這會兒王爺讓他別守城了,不顧一切的回來了再說,他怎么肯?!”
高密王妃咬著牙,道:“那么康昭呢?!雖然我不喜歡這兒媳婦,可是鶴兒喜歡她!就那么幾個死士,能不能在亂軍之中將鶴兒好好的帶回來也未可知,康昭一個弱女子,還懷了身孕,要怎么辦?!”
“噢,還有宣于家的那個馮老夫人!”
“那是康昭的嫡親姨母,據說康昭在娘家乃是被盛家馮家宣于家一塊兒捧手心的,她這姨母膝下無女,自來視她猶如親生!”
“若是折在了西疆,回頭康昭知道容菁做的事情,你道她是世子婦么?會懂得識大體?!”
“你信不信她一準兒能大鬧王府?!”
她對于王府丟臉不是很在乎,關鍵是,“她本來就將鶴兒迷的神魂顛倒,桃媗那么好的女孩兒都不肯要非要娶她!如今還有孕在身,鶴兒還不得對她言聽計從?!容菁待鶴兒情分淡薄,鶴兒對容菁也沒多少父子之情!”
“這么著,康昭若是敢攛掇鶴兒弒父,你信不信鶴兒未必做不出來?!”
“容菁好算計啊!”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設計,一步步逼著鶴兒主動對他出手,然后他名正言順的清理門戶是不是?!”
趙姑姑慌忙道:“娘娘,您真的誤會了!郡王妃跟馮老夫人,早就離開了西疆,這會兒都好好兒的啊!要不然,就郡王對郡王妃的重視,怎么可能死守益州至今?!”
王妃看著她:“那康昭跟她姨母,現在在何處?”
趙姑姑猶豫了下,方道:“她們現在在北疆,據說住在懷化將軍府里……娘娘,雖然康昭長途跋涉過,但那邊傳來消息,說這位打小被家里寵溺,每個月都有名醫請著平安脈,但有小恙就要精心調養,底子非同一般的好,卻竟什么事兒也沒有!中間還跑到城墻上參觀了一回,必然能夠為娘娘誕下一位健壯的嫡孫的!”
“……”高密王妃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茫然說道,“這是……桓觀瀾的意思?”
趙姑姑小心翼翼道:“王爺那邊起初以為是郡王,后來有人覺得郡王應該不舍得叫郡王妃冒這樣的險,即使舍得,沖著郡王妃如今對郡王大事上的重要性,也不會這么做的。至于說是盛家的指點也不可能,因為正如娘娘所言,郡王妃在娘家是出了名的得寵,其父母壓根就舍不得她有半點委屈,遑論是拖著身孕趕路?”
“所以最可能的,就是桓觀瀾了。”
“那么大哥應該也已經選擇鶴兒了吧?”高密王妃悵然說著,眼淚落了下來,“桓觀瀾既勸康昭親自北上,豈能叫她白跑一趟?嗯,他挑的康昭這個人選可真好,那是盛世雄的嫡親孫女,寧威侯當自己女兒看的后輩……北疆軍的老人,十個里頭有三四個愿意給她面子,大哥又豈能不掂量掂量?到底他不是靠戰功跟武藝鎮住手下的,威信不足,根本沒法子一言而決!”
“尤其大哥的為人,本就愛才。”
“世子與鶴兒之間,他一定更喜歡鶴兒!”
趙姑姑也流著淚:“所以娘娘,您看,郡王看似可憐,實際上根本什么都不用您操心!倒是世子,沒了您跟王爺,他要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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