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問題,容睡鶴在當天就給了答案:“因為孤在玳瑁島堪堪站住腳之后,派人前往長安,試圖尋當年的乳母打探些消息,弄清楚當年之事。卻被告訴,乳母早就在孤落入人販子之手的次日,就被亂棍打死!”
“下令的是太妃跟側妃。”
“而將孤扔給乳母照顧多年的王妃,始終沒有出來為她說過一句話,甚至也認為是她沒照顧好孤!”
“且不說當時是孤自己愿意跟容清醉他們走的,就說容清醉幾個的身份,是區區一個乳母反抗得了的?!”
“王妃自己沒管好容清醉跟惠和這對子女,最后卻拿孤還是容清酬的時候,對孤最好的人出氣?!”
“孤發跡之前,對孤好的人屈指可數。”
“孤既然紀念公孫氏的好,又怎么可能忘記乳母的用心?!”
“可笑的是,孤之所以幼時對生身之母格外依戀,無非來自于乳母的教誨……不然請王妃自己想一想,那個時候,您統共去看孤的次數,加起來能有十次么?!”
“沒有乳母成日的耳提面命……孤為什么要跌跌撞撞的追著一個陌生女子,不肯跟你分開?”
“雖然乳母的教誨,間接導致了孤流落在外,然而孤不會怨恨她。”
“因為孤知道,乳母只是生怕孤常年寄居莊子上,鮮少得到父母垂憐,生怕因此跟王府生份了,即使有機會回到王府,也會受到厭棄跟冷淡。”
“孤回想幼年時候,最真心實意待孤的,大概就是她了。”
“然而她在王妃眼里猶如草芥……王妃居然還想孤全無芥蒂的同她相處融洽不成?!”
“……就為了那個乳母?”高密王妃得知之后,似哭似笑,“我甚至,都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當初元宵節宴,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宮里出來,卻被告知提前退場的幾個孩子在燈市上走散了,自然是大驚失色。
由于容睡鶴那會兒已經在莊子上養了經年了,之前節宴都沒帶他出席過,更不會帶他參加燈會。所以高密王妃起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嫡三子,也在走散之列。
她東奔西走的,好容易組織人手將幾個孩子匯合起來,回去王府之后,已經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時候還是趙姑姑等下人,發現容清醉跟惠和郡主神色不對,旁敲側擊之下,詐出了他們去接了容睡鶴前往燈市,而容睡鶴迄今都不見蹤影!
這個時候夜色已深,燈市早就散掉了!
趙姑姑憐惜高密王妃疲憊已極,也是猜到太妃跟側妃八成有份,不放心王府的人,所以派人給趙家送信,要趙家設法去找回容睡鶴。
趙家做主的秦老夫人是高密王妃的生身之母,自來對唯一的女兒寵愛非常。
別說那時候的趙姑姑了,就是高密王妃自己,當時何嘗會想到,自己的母親,會主動放棄自己的兒子?
次日她醒過來的時候,知道容睡鶴失蹤,疑似被拐賣,只覺得晴天霹靂,聽說趙姑姑已經跟趙府求助,仍舊不放心,所以專門跑去趙府,同秦老夫人面談。
那個時候,秦老夫人差不多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給她完好無損的找回孩子!
還拍著胸膛表示就趙家的能力,別管帶走容睡鶴的是什么人,絕對不會逃出他們的掌心!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趙家的人不久之后就發現了擄走容睡鶴的一干人的行蹤。
可是秦老夫人卻吩咐,不許告訴高密王妃,更不許救下容睡鶴!
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以后。
從秦老夫人的角度考慮,女兒已經有了三子二女五個孩子傍身,所以根本不缺子嗣的。
那會兒忌諱容睡鶴生辰的雖然主要就是太妃姑侄,然而高密王自己,難道心里就沒有一點點膈應嗎?
如果他沒有的話,為什么不早點站出來反對太妃?
他是太妃唯一的兒子,他的話,他的態度,太妃不可能不重視的。
既然他從頭到尾什么都沒說,可見心里其實也是忌諱容睡鶴的存在的。
只不過已經有太妃為他沖鋒陷陣,搶在前頭計較這事兒了,也許是顧忌跟王妃之間的夫妻感情,也許是對趙家的需要,也許……反正他的沒有作聲,在秦老夫人看來,就意味著默許。
倘若容睡鶴繼續留在莊子上的話,說不得哪天高密王妃跟高密王之間的感情,就會因此而破裂。
相比壓根沒怎么照過面的外孫,當然是女兒更重要。
尤其秦老夫人又不缺外孫。
知道容睡鶴疑似被太妃安排的人手擄走后,秦老夫人立刻做出反應,要趁這個機會,利用容睡鶴的性命,狠狠離間高密王跟莫氏姑侄之間的關系。
她覺得,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用一個會造成女兒女婿離心的外孫,換取女兒往后的高枕無憂。
……悲哀的是,高密王妃根本就不知道,秦老夫人這番“為女兒好”。
她帶著擔憂與希望離開趙府,回到王府之后,恰好底下人將容睡鶴的乳母押了上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莫側妃,似笑非笑的過來看:“姐姐別遷怒人家乳母了!人家不過一個下人,還敢攔著主子不成?要怪只能怪二王子跟惠和郡主,要不是他們將三王子從莊子上帶走,三王子怎么會不見的?”
“不是做妹妹的詆毀嫡子嫡女,只是二王子跟惠和郡主也忒心狠了吧?”
“再怎么說也是他們的同胞兄弟,居然下這樣的毒手?”
“小小年紀就這么歹毒,姐姐若是還不好好兒的管管……嘖嘖!往后可是不得了啊!”
“只怕連世子,都危在旦夕了吧?”
那會兒王妃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十歲的次子,跟才四歲的小女兒,會聯手出賣五歲的幼子。
所以聽了這話,頓時警覺,以為莫側妃想趁火打劫,把事情追究到容清醉跟惠和郡主頭上去。
這種情況下,她幾乎根本沒有想過要保護容睡鶴的乳母……實際上,王妃自己也認為,容睡鶴的乳母是不合格的,她沒有時時刻刻跟在容睡鶴的身邊,導致了容睡鶴為人所擄。
這種失職的下人,情緒激動的王妃,覺得打死了也是應該的。
誰能想到時隔十幾年后,終于歸來的兒子,心心念念里,最在乎的,卻正是當年慘死她足前被她認為微不足道的一個仆婦?
甚至因為這個乳母,對為他輾轉反側了十幾年的生身之母,冷若冰霜。
高密王妃心中滋味難言,悵然良久,才說:“我知道了。”
她還能說什么呢?
“建安走了,你說我是不是也該下去了?”室中沉默了片刻,王妃幽幽的說道,“臨死之前,能夠跟密貞問個明白,我也可以瞑目了!”
趙姑姑心里一個“咯噔”,說道:“娘娘您這是什么話?且不說如今這府里上上下下,哪里離得開您?本來建安郡君的事情,已經要瞞著世子婦了,要是您有個三長兩短的,卻叫世子婦怎么活?”
“還有密貞郡王那邊!”
“試問若果不是郡王想跟您消除芥蒂,何必這樣輕易的說出心里話?”
“郡王可不是那種容易跟人交心的人!”
“您都熬了這么多年了,總算看到跟郡王恢復關系的可能,難道就這么放棄了嗎?”
她好說歹說的,總算打消了高密王妃的死志。
這個時候容睡鶴跟孟歸羽之間的關系已經非常的緊張了,甚至到了隨時都可能動手的地步。
其實孟歸羽因為抱著拖延時間,等引茹茹深入長安的想法,又想著給孟歸瀚爭取離開長安潛入蜀地的時間,是打算跟容睡鶴虛與委蛇,做低伏小的拖一拖時間的。
無奈容睡鶴這邊主意既定,卻不肯被他牽著鼻子走,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想方設法的逼著他妥協。
這還是樂羊文為首的比較好面子的一部分人的想法,如許連山等盜匪做多了的,那是早就建議,直接揮師入城,用孟歸羽等人的尸骨,為容睡鶴鋪出登基之路!
用許連山的原話來說:“今上踐祚多年,是個什么樣的貨色,誰不知道?!這會兒天下有多少人還愿意他繼續在位?倒是咱們郡王是出了名的年輕有為!”
“雖然說弒君的名聲不好聽,可是古往今來,明君手上也不是沒沾過血!”
“郡王登基之后勵精圖治,數年之后,天下百姓沒準就會覺得郡王弒君弒的好了!”
然而樂羊文死活不肯答應,說是如今大局怎么樣大家心里都有數,都走到這個時候了,越發需要穩住,不能亂來。
許連山拗不過他,只能悻悻的轉而討論,要怎么將逼宮弄得跟不得不登基一樣?
他們這邊緊鑼密鼓的商討著對策,宮里頭的宣景帝,卻是一天比一天進氣少出氣多了。
這也難怪,因為孟歸羽之前是打算讓容清醉入主東宮的,偏生孟皇后跟舒昭儀懷孕太晚,短時間里根本沒法生產,還被孟歸羽信誓旦旦是男嗣,是個麻煩,所以也只能讓宣景帝早點死了。
當然孟歸羽也知道,容睡鶴不是省油的燈,生怕容睡鶴回來之后發現線索,提早下手之后,趁著容睡鶴還沒到長安,就將痕跡掃除干凈了。
這情況就直接導致了,哪怕孟歸羽這會兒希望宣景帝多活幾日,也是不能了。
短短數日之內,宣景帝三次病危,有一次甚至呼吸都將近于無,趕到的太醫幾乎是魂飛天外,哆嗦著手急救過來之后,回去了太醫院就大病一場。
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總之很快就用這理由跟太醫院告了長假,連夜離開長安了。
情況既然是這樣的兇險,朝堂自然也是關注。
許連山于是又提議:“不能弒君,不如殺了容清醉算了!”
然后話音才落,就被樂羊文瞪了一眼:“這眼接骨上,是唯恐別人不懷疑郡王嗎?”
不過這話倒是讓容睡鶴想起了一件事情:“孤記得,趙家的二小姐,孤那個二表妹,一向跟容清醉關系不錯?但孤此番回來長安,似乎就沒怎么聽說過這表妹的事情?!”
就讓許連山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對于趙桃妝的事情,容睡鶴其實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知,只是這種家長里短的事情,他也確實沒什么功夫關注,不過曉得個大概。
如今問起來,自然是要詳細的稟告了。
索性趙桃妝一直在長安打轉,對于目前的烏衣營,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次日一早,關于這位趙二小姐的一系列情報,就在整理成冊之后,送到了容睡鶴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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