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寒霧籠罩了整個清靈山,晨曦姍姍來遲,各處山谷中彌漫著悠悠的灰白,粘濕又冷膩。濃霧時而如紗帳般飄搖流淌,時而如波濤般翻滾起伏。清靈九峰就在這如幻的迷霧中若隱若現(xiàn),好似天外的仙山。
終于,一縷金燦破霧而發(fā),將淡淡的暖意灑向山間。霧色隨之而淡,一條條小路逐漸顯現(xiàn)出它們本來的樣子,或蜿蜒崎嶇,或陡峭險峻,或清奇別致,卻都以各自的樣子蜿蜒指向自己的終點。
一名仙風道骨的老修士慢悠悠的在止劍峰上緩緩踱步,步履輕盈,神態(tài)悠閑。可仔細看去,卻會發(fā)現(xiàn)他竟然并非沿著山路而行,而是完全隨性而動,全然無視腳下那陡峭的山壁和尖銳的碎石,雙腳所至,便是平川!
他身側(cè)那如飛般倒退的山景更是明確道出,他的速度絕不像他的身姿那般緩慢。而那些偶然和他擦肩而過的清靈宗弟子卻沒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就好像這個老修士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老修士停在了一間木屋門前,輕扣門扉,屋內(nèi)傳來一聲模糊的應(yīng)答,木門卻遲遲不開。老道士也不著急,就在門前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初升的朝陽,眼中不時劃過一道道精光。
良久,木門晃悠悠的被推開,一個蓬松著頭發(fā)的小姑娘走了出來,她不滿的噘著嘴,用力抹抹眼睛,從指縫中瞄著門前那討厭的老修士。
老修士自然看出了小姑娘的不滿,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起床氣才令人奇怪,不過他卻絲毫沒有擾人清夢的歉疚,仍舊是那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小姑娘,睡懶覺可不是個好習慣,快來陪老夫看看這活力滿滿的朝陽。”
聽了這話,小姑娘呆住了,心說:你這老頭是誰啊?大早上起來砸人家小姑娘的房門,還讓人陪你看朝陽?是你的心思是太純潔了還是我太不純潔了啊?
小姑娘放下雙手,用那雙耷著眼角的小眼睛死死盯著老修士,鼻孔中還不可抑制的喘著粗氣,明顯是已經(jīng)到了爆發(fā)的邊緣。不過她這副發(fā)怒的表情在老修士看來則更像是一只跟自己慪氣的小貓貓。
老修士搖搖頭道:“既然已經(jīng)起來了,又何必再糾結(jié),若是不愿看朝陽,那就請老夫進去坐坐如何?”
還要進來坐?小姑娘見老修士撩起袍袖就要往屋里闖,頓時就嚇壞了,下意識的退了兩步,用力抓了抓頭發(fā),用盡全身力氣向旁邊大喊了出來:“救命啊!師兄、師姐快來抓流氓啊!”
“流氓?哪有流氓?啊……你說我是流氓?”老修士的嘴角掉了下來,瞪大了雙眼,再也擺不出那副世外高人的架勢。他竟然被當成了流氓?他活了這幾百年哪里曾遇到過這種情況,此時任他修為通天更兼智慧無雙也只能手足無措地立在那里,完全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眼前這蠢萌蠢萌的小姑娘。
“你竟然不認識我?”老修士吹胡子瞪眼的憋出這么一句。
還不等小姑娘答話,不遠處另一間木屋的房門被撞開了,一名黑袍女修電射而出:“哪里有流氓?”
幾乎就在同時,附近又接連傳來幾聲清嘯,是住在附近的清靈宗弟子聽見了求救,連忙出聲示警并拼了命的往這邊馳來。
“田苷師妹,怎么了?”最先趕到的自然是離得最近的黑袍女修,她聽到求救連忙趕來,卻只看見田苷一個人傻呆呆的站在門口。
那蠢萌的小姑娘正是清靈宗弟子中最耀眼的明珠——田苷。
田苷的資質(zhì)可謂曠古爍今,在清靈宗的歷史上,天才弟子層出不窮,但卻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和她相提并論。入門第一年,她僅憑幾塊靈石便一口氣修到了煉氣六層,入門考核之后她被宗門召入了磨劍堂,其后短短數(shù)月,田苷先是忙著搬家,接下來又開始慢慢熟悉磨劍堂的新環(huán)境,總之她一直都沒有進行系統(tǒng)的修煉,可她的修為竟然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破入了煉氣九層,才剛滿十六歲的她,幾乎沒花費什么資源,竟眼看著便要筑基了,修行路上更是從不知瓶頸為何物。如此天賦實在令門內(nèi)那些在煉氣期蹉跎了不知多少年的弟子們望而興嘆。
不過和她那逆天資質(zhì)向?qū)?yīng)的則是她那迷迷糊糊的性格,田苷整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待人接物一向慢人一拍不說,腦洞也和常人大相徑庭,入門以來不知鬧過多少笑話。不過好在小姑娘長得招人疼,又質(zhì)樸純善,她的師兄師姐們一向都把她當作自家閨女般疼愛。
沒錯,是閨女!小姑娘的心理年齡實在無法讓人把她當作同輩師妹來相處,只能把她當成個小奶娃或是聰明的小貓貓小狗狗般照顧。
田苷的門前已經(jīng)聚集了十數(shù)名聞聲趕來的清靈宗弟子,剛才小姑娘一聲怒吼,她這些師兄師姐們一聽有流氓頓時就炸了鍋。這止劍峰乃是磨劍堂的堂口所在地,整個宗門以戰(zhàn)力聞名的弟子大都居于此峰,說止劍峰聚集了清靈宗的大半戰(zhàn)力都不為過,今日竟然有人敢在這里耍流氓?這是要瘋吧?
田苷此時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空氣,她完全想不明白,剛才那個老流氓怎么可能在一瞬間就原地消失了。
黑袍女修還在不停的問小姑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得不到絲毫回應(yīng)。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可是清靈宗的寶貝,萬萬出不得半點閃失,宗門將田苷的住所安排到她旁邊,自然是不乏讓她就近保護的意思,她身為磨劍堂的一名執(zhí)事,保證小姑娘的安全也是份內(nèi)之事。
田苷不說話,黑袍女修自然著急,旁邊穿著各色衣袍的磨劍堂弟子也是不停追問。小姑娘剛從老流氓那里回過神來,又被這一大片黑色、藍色、黃色、青色的衣袍晃暈了,心里也開始惴惴:“怎么來了這么多人?該不是我又闖禍了吧?”
師兄師姐們忙著想搞清楚小姑娘的狀況,幾個心急的甚至已經(jīng)屋里屋外的開始搜尋,弄得現(xiàn)場一片雞飛狗跳。
趁著大伙都在忙著,我們不妨先來說說眼前這些不同顏色的衣袍。
若要說衣袍,就不得不說到磨劍堂的編制,磨劍堂作為清靈宗聲勢最為浩大的堂口,其人員組成也是相對復(fù)雜。
磨劍堂堂主自然就是金丹期的青言長老,堂主是磨劍堂的精神領(lǐng)袖,負責總領(lǐng)堂內(nèi)一切事宜,不過除非遇有關(guān)乎生死存亡的危難,一般都是不會親自參與戰(zhàn)斗的。
堂主之下有六名黑袍執(zhí)事,除了一名首席執(zhí)事負責指揮戰(zhàn)斗之外,其他執(zhí)事都可以算作是非戰(zhàn)斗人員,這些非戰(zhàn)斗執(zhí)事各司其職,平日里負責堂口內(nèi)的人員協(xié)調(diào)、任務(wù)分配、資源分派、涉外交流、后勤保障等事宜。
除了長老和執(zhí)事,剩余的弟子都是純粹的戰(zhàn)斗人員,不過這些弟子也并不是都有戰(zhàn)斗的權(quán)利,磨劍堂的常駐弟子有五百余人,這五百人平日里都會進行切磋比斗,按照戰(zhàn)力形成一個細致的排名,只有排名前三百的弟子才有對外戰(zhàn)斗的資格,也只有這三百人有資格穿起黃袍。
至于排名三百之外的弟子,筑基期自然算是內(nèi)門弟子,均著藍袍,煉氣期的仍舊要穿代表外門弟子的青袍。
雖說夠資格穿上黃袍的弟子之中,修為最低那個也有筑基中期的修為,看起來煉氣期弟子距離穿上黃袍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不過你可絲毫不能小看了那寥寥幾名穿著青袍的弟子。
能夠以煉氣期的身份加入磨劍堂的絕對都是一時天驕,隨時都有可能一飛沖天,比起那些長期排名在三四百位的筑基弟子而言,這些青袍的小師弟小師妹們才是磨劍堂未來的棟梁。
比如之前有個擁有土源之體的胖子,還有總跟在他身后那個氣質(zhì)凌厲的小正太,如今這兩人已經(jīng)以飛一般的速度穿上了藍袍,想來用不了多久就都能夠成為磨劍堂的中堅戰(zhàn)力。
再比如眼前這滿臉迷糊的小姑娘田苷,還有一名只以煉氣圓滿修為,就能憑戰(zhàn)力排在磨劍堂第三百二十位的妖孽小子,更有一名走到哪里都掐著一大把符箓的敗家子……
總之,磨劍堂的人員構(gòu)成有些復(fù)雜,但其組織卻是相當嚴密,戰(zhàn)力更是足以震懾任何對清靈宗懷有不軌之心的宵小,要說在止劍峰上混進來個老流氓什么的,在場諸人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相信。甭管信不信,這一幫五顏六色的人還是仔仔細細將田苷住所附近徹底清查了一遍,當然如意料中的沒有任何收獲。
人群逐漸散去了,大伙兒心里想的是十幾歲大的孩子發(fā)癔癥雖說不常見,但如果發(fā)生在田苷這樣大腦發(fā)育不大均衡的小孩兒身上也實在沒有什么可奇怪的。最后還是執(zhí)事姐姐好言安慰了小姑娘一番,讓田苷不要害怕,專心修煉,平日里不要胡思亂想,師兄師姐都會好好照顧她的。
送走了執(zhí)事,田苷咂咂嘴才算是回過味來,執(zhí)事姐姐這是說她平時胡思亂想結(jié)果做了噩夢吧?她好歹也是個修士,弄到最后連做夢和現(xiàn)實都分不清楚了?小姑娘有些委屈,可她也實在弄不清楚那個老流氓到底是怎么就消失不見了的。
田苷撅著小嘴坐到了椅子上,折騰了一個早上,她覺著喉嚨火燒火燎的,趕緊伸手拿過水杯就要往嘴里倒,可就在水杯貼到嘴唇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手不聽使喚了,然后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只是手,她的整個身子都僵在了那里,一動都不能動彈。
小姑娘有心張嘴呼救,卻連一絲聲音都發(fā)不出來,更令她驚恐的是,一道身影憑空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是那個老流氓!他不僅去而復(fù)返,而且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輕而易舉的就把她制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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