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幾句,趙美珠又睡著了。
楚朝陽身后,劉小云一臉擔憂。
劉大寶捧著盆鈴蘭進來了,一如二十年前似的,九月份的鈴蘭花,白瓷的球形花盆,見他們倆在,樂呵呵地招呼楚朝陽推他進去,讓劉小云把鈴蘭放在窗臺上,還叮囑:“花多的那邊沖著你媽。”
“怎么樣,外甥女婿,小丫她還好吧?今天怎么又沒過來?”
“她睡覺呢,明天我帶她過來。”
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楚朝陽推著劉大寶下去吃飯,讓劉小云在病房里陪著趙美珠。
說到要結婚,劉大寶眼淚汪汪,邊擦邊絮絮叨叨說著姐姐和姐夫的事,一直說了整頓飯,最后總結出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聯系上他們。”
楚朝陽聽了這話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
酸,令狐跟他一樣,婚姻大事都沒有父母來作見證、送祝福;
甜,令狐有他,他有令狐,還有他們的寶寶,可以相互扶持相互疼愛;
苦,沒爹沒媽的孩子,心里怎一個“苦”字了得?
辣,酸味、甜味兒和苦混合在一起,不是辣是什么?
咸,被辣出的眼淚,是咸的。
劉大寶坐在輪椅上摸著打著石膏的腿,連連嘆息,擦著眼淚目送楚朝陽和劉小云,囑咐劉小云要聽話,要好好寫作業。
“舅舅!”
令狐小丫跑了過來,把他們堵在門口,推開楚朝陽抱了抱劉小云,蹲在劉大寶輪椅跟前,抱著他“嗚嗚”哭。她哭,劉大寶也哭,倆人飆嗓子似的,越哭越大聲,引來了護工也吵醒了趙美珠。
護工當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溜小跑過來見啥事兒沒有,拍拍胸脯吩咐他們小點兒聲,別吵到其他人。
趙美珠看見令狐小丫,干裂的嘴唇用力張了張,還是沒張開。
劉小云拿棉簽蘸水,擦在她嘴唇上,令狐小丫抱住趙美珠又是一通哭,等哭到沒力氣了,她也忘了自己想說什么了,擦擦眼淚,揮揮手,拉著劉小云跟楚朝陽回去了。
上了車,楚朝陽才想起來問,“令狐你怎么過來的?”
“橙天啰,他送靜語回家,就順便送我過來了。”
提起靜語,楚朝陽的第一反應是沈佳琪。可是下午他親眼看到靜語跟橙天倆人卿卿我我,沈佳琪一臉自在,搞不清楚他們到底什么關系,那天明明看到靜語幾乎沒穿衣服在跟沈佳琪視頻聊天不是嗎?
楚朝陽不明白,令狐小丫肯定也不明白,劉小云就更不可能明白了,難道要直接問沈佳琪嗎?
回到家,沈佳琪跟司徒翎倆人兩兩相對,舞華自己坐在沙發上,剛進來的仨人不知道家里這仨人是什么狀況。
本來挺好的,舞華跟橙天,司徒翎跟沈佳琪,現在……
劉小云背著書包回房間去寫作業,令狐小丫打個哈欠又上樓睡覺去了,楚朝陽摸摸肚子,剛才看著劉大寶吃飯,現在他也餓了。
“佳琪……”
終于聽見楚朝陽叫他,如獲大赦似的三跳兩蹦躥過去,攀上他的肩把他往樓上帶,“走走走,剛好有事跟你說,那個……這個……你覺得怎么樣?”
“……”
楚朝陽幾次開口都讓沈佳琪給打斷了,一直把他拖到了書房,“朝陽,你派我出差去吧。”
“啊?”
“我受不了了,以前沒覺得女人有這么難纏,她失戀關我什么事兒,我跟靜語就是純粹的學術交流,她憑什么就認定我跟靜語有什么了,靜語的確那啥過我不假,可那都過去的事兒了,誤會也都解釋清楚了,她自己不是不知道,她現在怎么又翻出來說,好像我做了什么缺德事似的,我多冤枉啊我,你可得救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在火坑里掙扎坐視不理啊……”
“……那我閉上眼?”
“朝陽啊,你不能啊……”
“你慢點兒說,我沒太明白你什么意思,誰失戀賴上你了?舞華?”
沈佳琪猛點頭,把倆人分開之后的事都講了一遍,楚朝陽搖頭,表示不懂。
“出差什么的,要不你替我去澳洲?”
沈佳琪苦著臉,“哪還有半個月呢,我要的最好是明天早上、不,今天晚上就能走。”
“那我婚禮怎么辦?”
“有那么多人呢,可比克橙天誰的,都可以代替我當伴郎的嘛,我……”
“沒說讓你當伴郎,我是問,你走了,我上哪兒找人替我擋酒。”
“……伴郎不是負責擋酒的?”
“伴郎不是負責耍帥的么?”
“……”
沈佳琪不知道他是在認真說還是拿他開涮,這都什么邏輯,伴郎負責耍帥,新郎負責什么?
“新郎負責親吻新娘啊。”
楚朝陽笑得天真無邪百毒不侵的,沈佳琪想抽他,賣萌什么時候不行,偏偏挑現在,非得挑在自己吐血要郁卒的時候。
“好了,肚子餓了,去吃飯吧。”
“……”
沈佳琪伸手摸摸楚朝陽額頭,不燙,沒發燒啊,怎么這么歡脫,笑臉跟不要錢似的一個擺出來,不就是要結婚了么,用得著這么高興嗎?
“我去找令狐,你們在樓下等我們,對了,記得叫上小云。”
“……”
沈佳琪覺得自己應該單獨向楚朝陽討份薪水,他這不是兼職楚公館的管家了嗎?
躡手躡腳摸到令狐小丫床上,在她臉蛋兒上啄了一口,把手伸進她被窩里亂摸一通,終于把她弄醒了。
“朝陽,別鬧,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
拉開被子,看她手一直捂著肚子,心想不是孩子怎么了吧?給他嚇出一身冷汗,也不敢碰她,把被子給她蓋好,摸摸她額頭,問她到底哪兒不舒服。
“我……”
一個嗝打出來,令狐小丫皺了眉,滿嘴都是苦味兒,不知道楚朝陽聞到沒有。
“怎么?”
“我……”
令狐小丫推開他,捂著肚子跑去了洗手間,不到五分鐘,就小臉蠟黃地捂著肚子出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拉肚子了……”
楚朝陽扶著她躺好,很沒常識的想,拉肚子會不會把小寶寶給拉出來?想了想還是應該帶她去醫院看看,又怕她再著涼,直接卷著被子把她抱了下去。
令狐小丫想反抗,想掙扎,可她不敢用力,怕一用力直接給污染了被子……
楚朝陽一路開得飛快,司徒翎抱著令狐小丫在后座,幾次都險些把令狐小丫給摔下去,剛好碰上下班晚高峰堵車,楚朝陽才沒能一直風馳電掣,也終于沒讓令狐小丫吐出來。
干嘔幾次,眼淚都出來了,令狐小丫什么都沒吐出來,肚子倒是不疼,脹得厲害,頭昏昏沉沉的,一直嚷著要吃冰淇淋。
慘兮兮的小模樣,司徒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都難受成這樣了,還不忘吃,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楚朝陽不滿她這么說,又不好明確表示,只能在后視鏡里瞪她幾眼,以表達自己的情緒。
“得嘞楚總,您別瞪我了,前面車動了,您也動動吧。”
楚朝陽動了動。
還別說,司徒翎這份潑辣豪爽的勁頭,跟阿曼達還真有幾分像,要是這姑娘跟佳琪在一起了該多好。仔細想想,舞華也不錯,小姑娘長得挺水靈,笑起來挺甜,就是腦子有時候不靈光,像令狐,愛鉆牛角尖。
“嘿嘿,楚總,您老想什么吶,沒聽見后面喇叭催您啊?”
楚朝陽吩咐她抱緊令狐,油門一踩又飛了出去,三五分鐘的功夫就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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