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來到錦華殿,看守謝芳華的禁軍猶豫了一下,才放他進去。
慕容瑾去了錦華殿后院,謝芳華果然在那里。
一身紫藍宮裝,簡單卻不失大雅。
感覺到有人,站在牡丹花前發呆的謝芳華回過神,轉頭過去,竟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慕容瑾。
“你怎么來了?”謝芳華愣了愣,很快又走向他,步子很輕,走得卻很快。
慕容瑾微笑著看她,“陛下命我這幾天暫住皇宮,沒事兒來看看你,所以,我就來了。”
“暫住皇宮?”謝芳華蹙了蹙眉,“怎么了嗎?”
慕容瑾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謝芳華應了一聲,叫慕容瑾跟著自己去了亭子,接著吩咐清芝準備一些糕點。
“符隰,最遲六月中旬,我便得去邊疆抗西越,西越實力不遜南渝,此次出征,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過回來。你在京城,萬事小心。”慕容瑾坐下后,便如是說道。
謝芳華點點頭,“放心吧。”
嘴上這么說,可是在謝芳華在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慕容瑾看著她,臉上總是帶著微笑,“符隰,雖然我不知道當初為什么你執意要入宮,也不知道你為何要讓我出征。但是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
是了。當初對抗北狄,是謝芳華讓謝老丞相進言說慕容瑾可以一戰。
可慕容瑾就是不懂,謝芳華這么做究竟為了什么。她難道,就不擔心自己嗎?
聞言,謝芳華怔了怔,最后笑了。
又聊了一會,清芝端來幾樣糕點,一一擺在桌上,然后退出亭子,只留謝芳華和慕容瑾。
皇帝在第三天,下了詔令,將夏凌生將軍從遠地調回京城,美其名曰讓他與夏皇后團聚,但事實上不過為了自己的江山。
夏凌生也知道皇帝的目的,只是他忠于先帝忠于南渝,如今家國有難,他不得不回京。
當然,弟弟夏凌遲的事情他也了解了,好在皇帝正確地處理了這件事情——讓喻慶血債血償。這算是給了他一個交代,讓夏凌生的心情也不會太糟糕。
連續十天的策馬飛奔,夏凌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
錦華殿內,謝芳華坐在自己的書房中作畫。
她畫得是一幅全開的山水畫。
遠處有山有水有海燕,近處有花有人有亭臺。整幅畫盡顯大氣,仔細一看,亭臺中,有兩人在對弈,他們的身后站著不少圍觀者。還有那瀑布,飛瀉在兩座山峰之間。
正在思考著落何款時,清芝從門外走進來,福了福身子,說道:“娘娘,慕容將軍被陛下派去接夏將軍了。”
謝芳華放下毛筆,抬頭看著清芝,卻沒有談論夏凌生的事情,“清芝你來看看這畫。”
清芝怔了怔,才走到謝芳華身邊,認真地打量著那氣勢磅礴的山水畫。
“你說,我該落什么款呢?”謝芳華一邊問著清芝,一邊自己也思索著。
清芝蹙著眉,想了想,“青山不老?”
“這名字太狹隘了。”謝芳華搖搖頭,對這個名字并不滿意。
“幽居圖?”清芝又道。
謝芳華還是搖了搖頭,“太俗。”
清芝努力回憶自己看過的山水畫的落款名稱,一一念出,可謝芳華都不滿意。
“山河襯我,你覺得如何?”謝芳華倏然靈感一現,這般問道。
山河襯我?
清芝擰了擰眉,“娘娘這般提款,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會不會……”
清芝的擔心不是多余的。皇帝向來忌憚有人覬覦自己的大好河山,可謝芳華卻說什么山河襯我,真要被人指出,以皇帝的疑心病,謝芳華肯定又得遭殃。
可是謝芳華并不擔心,微微一笑,拿起筆準備提款,“無礙,你去幫我準備好裱畫的工具,我自己裱畫再將其收好,不會出事的。”說罷,她便開始落款。
謝芳華的動作很熟練,沒一會,行云流水的行書款便落出來了。
清芝感慨,“娘娘的字真好。給這幅磅礴的畫又增添了氣質。”
謝芳華不語,而是放下筆,再次欣賞自己的這幅大作。欣賞的同時,她也在想,什么時候,才能讓這山河襯我呢?
“哦對了,夏凌生到京城了?”謝芳華回過神來,又想想剛才清芝進屋的第一句話。
清芝點了點頭,“估計沒多久就會到御書房去見陛下了。”
謝芳華緩緩坐下,又看著自己的畫,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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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有皇帝,有慕容瑾,還有一個穿著厚重盔甲的英姿颯爽的而立男兒——夏凌生。
夏凌生與夏皇后的眉眼有幾分相似,那許久未刮的胡子,就如同當初慕容瑾回來一般。
“西越的使臣不日便會到達京城,此次將夏將軍調回京城,將軍也知道朕的用意了吧?”皇帝坐在高位之上,微微擰眉,如是說道。
夏凌生點了點頭,“末將知道。回京城的同時,末將也打聽了一些有關西越的消息,所以末將估摸著,西越出兵的人數在三十到五十萬人之間。至于出征主將,末將還在調查之中。”
皇帝擺了擺手,“這些并不重要。西越使臣想必會告訴我們的。朕現在最擔心的是,你有沒有把握贏得這場戰爭?”
夏凌生思考片刻,才緩緩說道:“末將會盡全力一戰!”
皇帝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略帶怒氣地吐出一口氣,言:“夏將軍風塵仆仆歸京,想來也累了,朕念你與皇后多年不見,準去鳳臺宮看看她!朕累了,慕容將軍,你也下去吧。”他說罷,閉了眼揉著兩邊的太陽穴。
“是!”二人拱手,轉身離去。
出了御書房,夏凌生抬頭看了看天空,因為太陽的緣故,他瞇著眼睛,“慕容將軍對戰北狄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一招兵糧寸斷簡直出其不意。”
“夏將軍謬贊了,”慕容瑾淡淡說著,“慕容瑾不過一個小將,自然是比不上夏將軍的。”
夏凌生收回了目光,眼睛也不再瞇著,而是那么的炯炯有神,“新起之秀,我很看好你。”說著,他側首看了一眼慕容瑾,見對方目光平靜看著遠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而去。
看著夏凌生遠去的背影,慕容瑾不由蹙了蹙眉。
夏凌生難得回一次京城,少不了的自然就是去見自己的親妹妹夏皇后。
夏皇后聽說哥哥在今日回京,所以早就準備好了美食糕點,在鳳臺宮主殿等待他。
在女官冬嬋的帶領下,夏凌生來到了鳳臺宮主殿,見到了自己多年未見的妹妹。
“哥哥!”一看見夏凌生,正在走神的夏皇后怔住了,但很快,她不顧儀態地從高座上跑下,沖向夏凌生,撲進他的懷中。
夏凌生看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妹妹,無奈卻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絲,“你看看你,這么久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冬嬋看著這場景,打心眼里替自家主子高興,因為,這世上除了她,也只有夏將軍會全心全意對皇后娘娘好了。
想到這里,冬嬋退出主殿,殿中只剩下了夏皇后與夏凌生。
許久,夏皇后才從夏凌生懷中而出,揉了揉似乎流了淚的眼睛,“哥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在這宮里受了多少委屈……”
夏凌生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心中也很是難受。
當初他一心只想保弟弟妹妹平安,卻不想,妹妹平安了,卻受盡委屈;弟弟富貴一時,卻失了性命。終歸,他還是沒能給弟弟妹妹一個好的歸宿。
“哥哥,遲兒的事情,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遲兒……”夏皇后低下頭,自責道。
和夏凌生的想法一樣,夏皇后只希望弟弟開心,什么都寵著弟弟,卻不料到最后,弟弟這般死于非命。
夏凌生嘆了口氣,心情復雜,“妹妹別再想這些了。從今以后,只有我們兄妹倆相依為命了,你放心,有哥哥在,不會讓你再受盡委屈了。”
夏皇后一個勁兒點頭,與昔日全然不同,在哥哥夏凌生的面前,她像極了一個總愛撒嬌的妹妹,“哥哥,我親自準備了吃食,都是你曾經最愛吃的家常便飯。”
從前,都是妹妹給自己和弟弟做飯,許久未嘗到,夏凌生煞是想念,“一路奔波,午膳到現在還沒吃,好在妹妹給我準備了我愛吃的……”
“哈哈!那哥哥,快來吃吧!”夏皇后微笑,招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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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暗夜。
素日里的這種時候,總是皇帝最期待,卻又最害怕的時候。因為,他既期待赤女的到來,也恐懼赤女的到來。
期待是因為赤女會幫他,恐懼是因為擔心赤女會在這暗夜之時害他。
可是這些天,他不害怕,他只期望。
因為,有慕容瑾。
“看來皇帝陛下,這幾天一直在等我呢!”赤女的聲音,在空曠的御書房內響起。
皇帝低著頭,余光能過瞥見一抹紅影,“朕就是好奇,西越與我南渝交戰在即,這么大的事情,你會不會因此現身。”說著,他放下筆,緩緩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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