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了。

    卓一凡記得那個男主治醫生姓郭。

    到了醫生辦公大廳，卓一凡一眼看到那個郭醫生。

    “你好，郭醫生，我爸好像有些失憶了？”卓一凡過去就問。

    “是啊，他不記得我是誰了？”劉雨天更急人地說。

    郭醫生好像沒當一回事，理一下眼鏡，拿上病歷記錄翻開看了看，然后說：“由于腦供血不足，大腦在昏迷的時候缺乏營養，一些大腦細胞罷工引起過一些東西記不起來。這些對于他這樣的重病患者屬于正常的。他醒了，就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患者眼珠有些混濁，可能引發一些視力不正常，看人不是很清楚，這個需要慢慢調理。視力影響記憶，這是很正常的。只是跟你們提到過的，患者肺癌細胞需要進行化療才行。你們考慮得怎么樣呢？光靠打一些針對肺癌細胞沒有治療作用。化療會減輕你們很大的醫療費用負擔。如果按照今天的藥搞下去，你們會承受很大一筆費用。”

    “郭醫生，化療……”劉雨天聽得更有些心動了。

    但，卓一凡拔開媽媽，插上嘴說：“郭醫生，我們不進行化療。我爸的病就那樣，癌癥沒有特效藥，更沒有神藥，化療對我爸的治療太辛苦了。我不想我爸在承受痛苦中死去。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我爸能出院就出院，我想讓我爸自然承受，等到慢慢老去。”

    突然，郭醫生笑了。

    “你聰明啊。你的想法是對的，化療的確會給病人帶來治療痛苦。癌癥沒有特效藥，化療一般以毒攻毒，它靠強大的藥物殺傷力去殺死癌細胞，但會把一些正常細胞一起殺死。這些負作用，我們醫生必須向你說清楚。以免病沒有治好，而發生醫患糾紛。我們醫院以醫病救人為宗旨。現在國內外醫院對負癌癥最有效的方法，第一手術，第二化療放療，第三目前還沒有最好的。”郭醫生面帶笑容的說出。

    “郭醫生，我男人不需要進行化療也可以。”劉雨天也聽明白了問。

    “依你兒子的吧，他比我聰明。確實是為你男人著想，讓他輕松地慢慢老去。放棄化療，不代表不是最好的結果。他現在醒來了，我們就按手術情況來治，等到手術傷口愈合了，沒有其它的特殊情況就可以出院了。現在，病人還不能吃其它食物，以免消化不良，打三天針之后再吃東西，今天是第一天。”郭醫生欣然樂意輕松地說。

    “哎，醫生，我男人以后還會不會出血？”劉雨天有許多顧慮地問。

    這個問題問到點子上去了，郭醫生特意放大眼睛看個眼前最有主見的年輕人，說：“如果出血了，你們也就不要送到醫院來了。你們就做好準備吧。”

    劉雨天聽到之后，渾身巴涼了，終于全搞明白了，再吐血那就意味要給男人辦理后事了。

    “不過，堅持吃藥，他是很難再發生出血的。只是癌細胞惡化擴散，那也就得沒得辦法了。建議你們回去之后做好一切的心理思想準備，可能隨時會發生。”

    “謝謝郭醫生！”卓一凡聽得非常清楚明白了，不需要再多說了。

    劉雨天聽到之后，人變傻了，聽郭醫生這么一說，我男人隨時隨地會離開人世。一股徹底的悲傷涌出，努力克制自己不能再哭出來。

    “你們去休息吧，有特殊情況先呼叫護士，等一下我要下班，明天來上班。”郭醫生看出了病人家屬急劇的變化，所以叫人快走。

    “謝謝郭醫生！”

    卓一凡扶著媽媽離開。

    到了外面，劉雨天眼淚忍不住地流出來。

    “你爸以后怎么辦啊？”劉雨天痛心不已地說。

    “嗯。”卓一凡無言以對，只能應一聲，表達自己無助沒得辦法。

    劉雨天聽出兒子的心聲，可憐我們母子心。我的男人現在變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樣子？肺癌隨時會奪出他的生命。

    到了病房門口，卓一凡聞到里面笑呵呵的聲音。開門一看，小崔正坐在爸身邊，不知道說什么笑話笑得那么開心？

    “爸，你跟小崔說什么開心的事？”卓一凡過去問。

    “呵呵。”張小崔還是停不住的笑個沒完，見到阿姨和老板進來了，立刻收起笑聲，臉色難堪起來。

    “你們在聊什么？”劉雨天好想知道地問。

    “我說我不是他老婆，是他最喜歡的女兒，爸就對我笑了。我忍不住好笑。”張小崔實話實說。

    “爸喜歡你跟他說話，以后就陪爸說說。”卓一凡知道了說。

    “那好，你就多照顧一下。我整個心都沒有了。”劉雨天特傷感的靠墻坐下來。

    “媽，別那樣想。爸會想起你來的。”卓一凡安慰上說。

    “唉！二十幾年夫妻啊，現在說沒了就沒了，你看他還能想起我來嗎？”劉雨天不再指望地晃晃頭。

    卓一凡無法了，只能面對現實了。我爸能醒過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當時看到醫生們正在全力搶救的時候，就想到能讓爸多活一天就多一天。以后每一天對爸爸都是異常的珍貴。我是不會放棄對爸爸的希望。

    “有吃的嗎？我餓了。”劉雨天突然想開了，不為男人著想，也要開始為自己著想了。我費用了那么大的心力，換回來的像空白紙一樣，叫我傷不傷心？

    張小崔立刻拿來一袋東西，這些都是我精心從大排檔挑選打包回來的。現在媽媽想吃了，我特別高興。

    劉雨天喝口保溫瓶里的熱水，然后拿起一次性筷子開始吃起飯盒里的美味。不管現在吃到的是什么滋味，讓喉嚨硬吞下去，有的根本沒有嚼爛囫圇吞棗的咽下去。因為嚼爛了，味道更苦，什么滋味都冒出來，加上悲痛的心情，恐怕一口吃不下去。

    媽媽狼吞虎咽的樣子，卓一凡見到特別的傷神。媽媽把眼淚一同吞到肚子里去，這樣子非常非常無法忍受。

    “媽，你喝口水慢點吃。”張小崔瞧阿姨吃相，令自己口水直流的往肚子里咽。本來我是孕婦嘛，肚子一下子就餓了。

    劉雨天接下一杯溫開水，喝一口吞一吞嗓子，清理食物，然后繼續大口大口地吃。現在吃出美味來了，非得吃完所有東西。

    再多看一眼，卓一凡好想哭出來。

    “爸！”卓一凡過去關照起來。

    “你……誰？”卓洋腦子空白，見到人不知道叫什么？聲音混亂的問出來。

    “爸！我是你兒子卓一凡。你唯一的兒子。”卓一凡這才真切體驗到爸也把自己忘了，聽起來多么的傷心，可以理解媽媽的心情。

    “你是……我兒子。”卓洋口齒模糊地說一遍。

    “是，我是你的兒子。你要記得我了。我叫卓一凡。你最喜歡的兒子。”卓一凡像教不會說話的小孩子。

    “你是……我兒子。”卓洋在加深印象地重新一遍。

    卓一凡發現爸爸腦子里沒有多少思維活動，眼睛只會像傻子一樣看著我。郭醫生的話說的沒錯，爸的腦細胞在昏迷的時候缺乏營養，使腦細胞產生了休克，也就是罷工了。大腦細胞中的許多記憶信息全部或大部分消失了。這樣就需要我們重新給爸建立起記憶，讓爸重新記得我們。

    “我……女兒。”卓洋在空白腦海里只記得一個漂亮迷人的身影，現在記得了。她就是我的女兒。

    卓一凡聽到爸在模糊的叫人。

    “小崔，爸在叫你。”卓一凡喊一聲。

    張小崔聽到了過去。

    “爸，你叫我？”張小崔過去問。

    “我……女兒，你叫……張小崔。”卓洋看到漂亮的女兒有些激動的想坐起來。

    “爸，你躺著說話。我就在這里了。”張小崔跟老板坐到一塊，面對癡呆的叔叔溫柔和氣地說。

    “我女兒……張小崔。”卓洋再念一遍，忽臉上來一絲笑容了。

    “你記得我是兒子嗎？”卓一凡讓爸牢牢記得自己問。

    “我兒子……卓一凡。”卓洋在腦海里形成了記號。

    “還有媽媽，她是你愛人。我們都喜歡你。”

    卓洋慢慢聽懂了。

    卓一凡和張小崔不斷跟爸爸說話，讓爸爸不斷加深對我們的記憶。

    “我兒子……叫卓一凡，我女兒……叫張小崔。”卓洋記住了，臉上有笑容地笑出。

    吃飽了之后，劉雨天坐著靠墻休息，在耐心聽著他們跟男人說話，苦笑不得。我的男人現在變成這樣子，像個傻子一樣，在跟人學說話。男人說話的聲音模糊不清，還需要理解才能搞清楚。

    瞧爸爸有些累了，閉上眼睛不理人的休息，卓一凡這才收拾心情，手里握著小崔溫柔溫暖的小手。我們與此同時心連心。

    “你們去休息吧，晚上由我守在這里。”劉雨天考慮到小崔有孩子，大年初一的希望兒子過個輕松年。在醫院里始終沒有過年的心情。

    “媽，你沒有休息好。不如我到醫院附近酒店開個房。你和小崔去睡一覺。我在這里守著爸爸。”卓一凡只當個孝心的兒子說。

    “不要了。你爸醒了。我也放心了。他不記得我沒有關系。人啊都有一條自己的活路。小崔陪我們到這里，新年都沒有過好。你叫李倩找個酒店……。”劉雨天總覺得欠李倩許多人情一樣，好想讓李倩當我的兒媳婦。張小崔始終不是我理想中的媳婦。

    “那我們在這里多陪一會兒。”卓一凡還是不想離開工。

    張小崔有些累有些困了，一個人坐在凳上垂頭休息，現在只想躺到床上大睡一覺。我現在一個人坐著閉上眼睛也能睡上一會兒。

    “你看……”劉雨天朝兒子使個眼神。

    卓一凡瞧到了小崔坐在凳上垂頭無精打采的只想睡覺休息，再也找不到要留下來的理由了。我們三人睡在病房里太擠了，護士小姐都不好過來給爸爸換藥打針。瞧媽媽心意已決，不能違背好意。

    “小崔，你想睡覺了？”卓一凡扶上身子問。

    張小崔突然夢中驚醒，口水流出來了，說：“沒有啊。我沒有睡覺。”

    “一凡，你帶小崔到酒店里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里足夠了。我有事會找醫生護士。”劉雨天再說一次。

    卓一凡聽進去了說：“我們到酒店去休息，三個人加床睡在這里太擠了。”

    張小崔不想離開地望一望，自己完全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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