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鏡的白光曖昧地透過灰色的落地窗紗闖了進(jìn)來，輕佻地打在歐綺合清冷俊美的臉上。

    靜默片刻，想到樓下那位昨晚折騰了那么久，此刻一定還在熟睡中，便不禁嘴角蕩起吟吟一笑。

    而傭人們早已昧旦晨興，勤勉不懈地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喂，老夫人是我啊，連香，沒打擾你吧。我猜您那邊應(yīng)該是下午吧，我這才敢打電話給您的啊。”女傭連香假裝在草坪上收拾雜草，卻偷偷打著越洋電話。

    這一切被丁管家看在眼里，他是容不下這些事情的，無奈知道電話另一頭是誰，陷入兩難；他既不想讓歐綺合知道有人和他媽媽暗通消息，又不能將連香辭退，其實她也不容易，農(nóng)村出來打拼的孩子，如果美國那頭一定要知道這里的一舉一動，就算沒有連香也會有別人。

    “什么事啊？”戴安耷拉著眼皮，拉著老佛爺式的長音，問道。

    歐綺合的母親，戴安，現(xiàn)居美國，曾經(jīng)的芭蕾舞演員，正慵懶著做著腳指甲。歐綺合的顏值，自然是繼承媽媽多一些，而歐綺合，不緊急繼承了高顏值，還繼承了與生俱來的對芭蕾舞的鐘愛。只是，對于歐綺合而言，曾經(jīng)風(fēng)華絕代，孤傲高貴的芭蕾舞者，早已如斷翼天使，永遠(yuǎn)不能再翼翼飛鸞，載飛載東了。就此，舞蹈對他而言，也只能縈懷在心，而不能付諸行動了。

    “是這樣的，老夫人，您前幾日不是說要親自過來么？”連香一邊用如賊一般的眼睛瞄著周遭，一邊怯怯地試探著對方的口風(fēng)。

    “我有說過么？”戴安打量著自己剛做完的手指甲，問道。

    “您說過的啊，您不記得啊？就上次我給您打電話，告訴你那個夏小芙住到這里的事情……”

    “哦，我記起來了，他們還結(jié)婚了，婚禮還是在家舉行的。”戴安抬起她倦怠的眼皮，略顯精神一些。

    “是的，就是她，您不是說您要親自來，把她給趕出去么？”

    “哦，我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但現(xiàn)在我抽不開身啊。”戴安挪動一下屁股，調(diào)整一下坐姿。

    “可……可他們的感情日漸加深啊，這樣下去，恐怕……對了，他們好像還沒有登記，現(xiàn)在您要是來主持大局，還是來得及的。”

    戴安嘆了口氣，挑了挑眼皮，一臉興趣不大的樣子，慵懶地回應(yīng)道：“我現(xiàn)在還去不了，我這剛交了個男朋友。誒，你就代替我把她給趕出去被，你不是說她傻兮兮的么，那還用我大老遠(yuǎn)地趕過來？我想你就可以解決了。”

    “可是，先生很護(hù)著她的。”連香有些不情愿。

    “明的不行，就暗的被。但有一點啊，你就不要想取而代之了，不然我趕走了一條狐貍，由出現(xiàn)一只鄉(xiāng)下來的野狼。”

    臭老太婆，你才是鄉(xiāng)下的野狼，你是鄉(xiāng)下的老狗！

    沐浴后的歐綺合下身纏裹白色的浴巾，抬首看著邊框是手工匠心雕花，鎏金異彩的落地鏡中的自己，剛毅的目光中透著搖動的脆弱，夾雜著幾絲天真向往，雖只是星星點點，卻足以令他靈魂隨時垮掉。只見他緩緩弓起自己筆直修長的右腿，如陌上花開般，又順勢踮起他溫潤如玉的右腳的腳尖；他天真地認(rèn)為，也許自己腳上的傷有一天會奇跡地痊可，那時他便會再次在舞臺上揚起脖頸，雙腿繃直，重新?lián)]舞雙臂舞動起來。但隱隱作痛，腳上那令他無法拉伸的舊傷，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再也沒有這個可能了。

    他換好黑色精致剪裁的高級定制西裝，并帶上半張黑色金屬威尼斯鐵藝半臉面具，手握白玉手杖，走出房間，高視闊步地走在鋪著意大利藍(lán)棕大理石瓷磚的走廊上，雙唇緊閉，目光清冷。

    豪宅內(nèi)，雖幾乎各處都是身著西服工裝的男傭女傭們，卻都恭默守靜，不敢制造出什么動靜來，因他喜靜。

    歐綺合來到夏小芙臥室的瓷白色門前，輕輕地壓下門的金屬把手，門并沒有如往日一樣順利的打開，這不僅令他臉上有些失色。他的性子，不會就此黯然離開。人到中年，謙遜和藹的丁管家，丁叔自然是了解歐綺合的脾氣的，為了令他得到盡快的安撫，丁管家趕忙雙手遞上鑰匙。他覺得還是他自己打開房門吧，這種事他代勞總是不好。

    進(jìn)去后的他，關(guān)上瓷白色的門，將白玉手杖悄聲立在門旁，悄然無聲地坐在她的身旁。

    她還在酣睡，裹著奶白色的棉被，好像是棉花里長出的姑娘，含苞待放中。只見她厚密有光澤如黑綢的長發(fā)零零落落地十分慵懶地躺在她的半張臉上，使得她的臉即迷離恍惚，又若隱若現(xiàn)，但即便這樣她的容貌也是呈妍可見的。

    長而濃密的睫毛，好似是用丹青勾勒出來的，其顏色濃黑炫亮。微微泛紅的臉蛋好像初熟的水蜜桃，粉嫩地惹得歐綺合很想輕捏一下。

    這就是夏小芙，一個夏季伏天出生的女人，今年二十三歲，小他四歲，被他用一百萬威逼利誘騙到這里。他想她陪他一生一世，但她來后，他卻越來越慌茫，無所適從。零亂的心，不是預(yù)期的踏實，而是騷動中帶著無限的渴望。他在渴望什么，似乎是渴望付出的心收回的是一樣的。

    他將身子湊上前，臉色溫柔的像是平緩的溪水，純凈而美好。他伸出凝脂修長的手，用指尖，輕輕地?fù)荛_小芙嘴角的一綹頭發(fā)，動作輕緩柔膩。

    這一動作，撩醒了她。

    夏小芙驚覺地握住剛剛撩動她的手，握得緊緊地，如此的防備，將之視作會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武器。

    這是什么？細(xì)嫩冰涼，還有突出的骨節(jié)。

    想到是什么的她，嗖地松開，這才瞧見已經(jīng)起身站在自己面前的歐綺合。

    她雙臂支撐坐了起來，想到自己的白色綢質(zhì)睡裙有些短，便沒有下床，而是依然用奶白色的棉被裹著自己的下半身。

    雖然如此，絲滑的綢緞睡衣慵懶地搭在她冰肌玉骨，光滑白皙的肌膚上，外搭的那件順勢從她圓潤的肩頭滑落，這足以令歐綺合為之心蕩。

    “你……你怎么？”你怎么進(jìn)來了？她本想直接問，但她總是畏懼他幾分，話都到嘴邊又回去了。

    她慢聲拉韻，一字一腔地吐字，帶著綿意的發(fā)聲，配上她靈光閃動的眼睛總是在無意間糾纏縈繞著歐綺合耳畔，有時某個字眼，更會蕩留于心。

    而他從不敢流露自己的難舍難分，總是在傾注與克制之間艱難的理清徘徊。

    “你是想問，我是怎么進(jìn)來的么？哼，我當(dāng)然能進(jìn)來，不僅能進(jìn)這個房間，這棟房子的任何一個房間我都能進(jìn)。”他走到門口，拿回自己的白玉手杖，微帶厲聲說。

    最近有幾件事，令他不悅，自然都和小芙有關(guān)，她總是能惹到他。

    “那那些女傭的房間你也？”隨時隨地地進(jìn)？

    原本歐綺合是想表明自己在這個家的威嚴(yán)，專權(quán)，不料到夏小芙的腦子里成了另外一番理解。

    歐綺合氣的臉色發(fā)青，目光即刻冷到零下。

    什么女傭的房間！歐綺合感到極大地被侮辱！他怎么會進(jìn)她們的房間，他甚至都不會正眼瞧別的女人一眼！他絕對具有藝術(shù)家般匠心獨運的專屬情懷，一旦內(nèi)心的孤湖被某個女人的眼神所搖曳漾動，便繾綣意難忘。

    他氣夏小芙把他想成了什么，在他心里小芙是個沒心沒腦袋的女人，都看不出自己對她的情深意切，居然還這么論斷他，真是想氣死他。

    對于他來講，她對自己的回報就是每天都要氣得他說不出話來。

    看到陸長亭氣的發(fā)顫，眸光像在射冷箭的樣子，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她便低下了羞愧的頭。留下一抹雙唇，偏就以此打消了歐綺合的大部分怒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鎖門？”歐綺合用白玉手杖撞擊地面，語氣緩和了些許，但眸光依然微兇地說。

    她猛地抬頭，使勁吞咽了一下，看向他。夏小芙的懼怕也是羞怯，她從不覺得帶著面具的歐綺合是有瑕疵的人。事實上，她從未見過如此浩蕩軒豁，孤高伶俜的一個人。縱然只有半張臉，那菱角分明的線條，薄而粉嫩的雙唇，也足以令她為之心動。

    可她不能，也不敢像在她看來優(yōu)越的女子般般熱烈尋愛，她總是認(rèn)為低人一等，尤其是在她視為債主的面前。

    小芙戰(zhàn)兢而委屈地回答：“我……那個，那個是因為，是因為我害怕。”這儼然令她覺得這是個危殆的窘境。

    這自然是她編的話，真實的答案是：她不希望每天早上還沒有睜眼，就有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自己床邊，這令她每早晨都心機紊亂。

    “害怕？”對于她的答案，歐綺合的臉上因此生成恣睢的表情，這令他感到暗昧。

    “是啊，就是那個，有……晚上的時候，門外有奇怪的聲音，所以就鎖門了。”小芙可察覺不出歐綺合臉上那微妙的變化，她還在擔(dān)心自己編扯的謊言會被揭穿，匆忙慌亂地解釋。

    歐綺合聽到這樣的解釋，忍不住淺淺一邪笑，他是想到了床笫之私。可很快，黑亮的眸子閃過一絲擔(dān)憂。他用修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那黑色金屬威尼斯鐵藝半臉面具，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無論如何，他不想再在一個又一個夜晚，伶俜獨居而無依了。

    “既然你害怕，那么今天晚上，睡到我房間里來。”他轉(zhuǎn)過身說出這番令他有些害羞的話，半張臉都在羞紅，眼睛卻璀璨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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