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樓道里，即便感應燈沒有壞，依然透著幽暗；如今緊靠手機手電筒的照射，更顯一份暗淡與凄慘。血流淌了一片，雖和其它傷害比，這點血跡算不了什么，但那沒有成形的生命有多大，所以這些血足以令人心發顫。

    夏小芙橫躺在歐綺合結實的兩臂上，臉貼在他胸前，手輕撫著劇烈疼痛的小腹，萬念俱灰。她想到剛知道懷孕時，自己的顧慮，就是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當一個母親，因為自己糊涂，莽撞，顧前不顧后，如此看來自己的顧慮是對的，事實證明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眼角流下淚線，顫抖又哀涼。

    “這特么的為什么電梯都在維修？”歐綺合抱著夏小芙，一邊手猛烈按著電梯的按鈕，眼看著電梯不為所動，連所有的顯示都沒了，氣的恨不得砸了電梯。

    “大概是維修吧，我們就是因為電梯用不了才走的樓梯，沒想到……”譚麗麗喃喃輕語，跟在歐綺合身后。她臉色泛紅，手足無措，只跟著歐綺合，手不敢搭，話不敢說。

    歐綺合大步走回樓梯，他不敢跑起來，怕懷中的夏小芙會更加難受：“真特么該死！這些人！”

    他沒有累的感覺，即便他身體的某些個部位在發顫，可他只想馬上到達醫院。這個想法刺激到他空白的大腦，目前只有這一個念頭。

    一層一層的臺階，是那么的漫長，好像無盡的通往深淵的長梯。

    為什么每層的感應燈都是亮的，唯獨那一層！歐綺合恨，也怒，他恨不得毀掉這個地方，這個該死的地方，他覺得他可以做得出來；他還恨這里一切的人，好像每個人都參與到這次傷害當中。

    譚麗麗想說些什么，類似于“不要著急”，“小芙一定會沒事的”這類話，但她打量著歐綺合暴怒的表情，她便閉口不言了，恐怕他會沖自己來。

    大堂相對光亮的燈光，搭在夏小芙的淚痕上，歐綺合這才意識到，自己懷里的小芙，是怎樣的傷心欲絕。他痛心不已，雖然他已經想到結果，但他仍然艱難地擠出笑容，安慰說：“沒擔心，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會么？”夏小芙內心苦澀地說出這兩個字，她知道歐綺合這并不是騙，或許他的內心也存留著天真。

    門口的安保看到集團總裁抱著一個看似面熟的女員工，而且身上沾著血跡，他即刻走上前，想接過。

    “滾開！”歐綺合沒好氣地說。

    安保只好退到一旁，跟著在歐綺合旁邊照應著。

    司機已經將車停放在好，一直在車旁侍立著，見到歐綺合從里面出來，他趕緊打開車門，他也欲要上前接過夏小芙，但歐綺合直接甩開，他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碰他的小芙。

    醫院的急診室，歐綺合眼睛怔怔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夏小芙被推進手術室。他討厭這扇門，隔絕了他和夏小芙，他想陪在她身邊，他想握著她的手，因為他知道她會怕，可這扇門阻止了。

    歐綺合心存著他自知是幻想的想法，那就是孩子有可能保住，可這個想法是那么的脆弱，脆弱的好像泡沫，哪怕是一絲微風都會令其劃破。

    譚麗麗怯怯地走上前，讓自己和歐綺合的距離近一些：“綺合，小芙她會沒事的。”她的聲音是如此的輕，輕到她恐怕歐綺合會聽不到。

    但這個聲音把歐綺合從四面楚歌的困境中，猛然抖動出一些邪惡的念頭。他轉過身，眸光黑暗，寒烈地看著譚麗麗。

    譚麗麗恐慌地退后一步，臉色有些刷白，也不知是歐綺合氣勢洶洶的怒氣令她嘴唇發抖，還是她自身的戰兢令她嘴唇發抖。

    “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顧一切地咆哮，發了瘋地想追究。

    譚麗麗猛烈的吞咽，睜大眼睛看著歐綺合：“是……是電梯壞了，然后……”她屏息，“然后走到樓梯的時候，小芙的腳被什么東西絆倒……”她沒有繼續再說下去，恐怕說多了，會更刺激到歐綺合。

    歐綺合充滿質疑的目光看著譚麗麗，他不言不語，只是寒眸看著譚麗麗。

    “綺合，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譚麗麗眼睛凝視著歐綺合，本能地想逃脫，卻被對方給緊緊地鎖住。

    歐綺合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為什么電梯會壞掉？為什么那一層的感應燈會壞掉？為什么會小芙會被絆倒？他不想懷疑誰，但他一定會調查清楚。

    “綺合，你不要太過緊張了。”她眼睛一斜，“還記得你帶我做人流的那次么？我們預約等了好久……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小芙她不會有事的。”

    曾經的回憶令歐綺合陷入愧疚中，是對那個孩子的愧疚。歐綺合低下頭：“抱歉，是我態度不好。”

    這道歉令譚麗麗緊張的神經得到舒緩，她溫婉笑著：“沒事，你也是太著急了。”

    “不過，這事一定沒有那么簡單，是非對錯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無論是誰，是他該承擔的責任，他就一定要加倍承擔，任誰我也不會放過！”歐綺合眼神帶著狠絕，面露兇光。

    一時間，譚麗麗懼怕地腿有些發軟。

    嚴本打來電話，譚麗麗看著那個名字，眼睛閃動著淚花。

    她迫切地想要見到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每當她在歐綺合面前感到沮喪的時候，她都會第一時間想要見他。

    是嚴本將她帶進這家公司，可來的路上，嚴本一直在問自己：是否不該讓她來？

    醫院門口，一顆青蔥的綠松旁，譚麗麗奔著嚴本跑過去，好似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般，緊緊地擁抱住他。

    他沒有像前幾次那樣，抬手輕放在她的肩上，他只是如旁邊那顆樹般，沒有感情地站著，沒有任何的舉動。

    譚麗麗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冷漠，她滿帶著淚水，求憐地看向嚴本。

    “總務部說，電梯壞掉是因為有人打電話說電梯這兩天乘坐會偶爾有斷電的情況，而且這件事總務部有和行政主管溝通過，而你的建議是希望今晚下班后維修，理由是白天乘坐電梯的人多，所以要在晚上維修。”嚴本一字一腔，目光逼射著利劍。

    譚麗麗微張著嘴，眼睛失了神地看向他。

    “告訴我，總裁夫人今晚發生的不幸，和你有沒有關系？”他語氣變得十分嚴厲，不遜于剛剛的歐綺合。

    “我……”譚麗麗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嚴本雙手用力地握著譚麗麗的雙肩，好像再一用力，她整個人會被他揉碎。

    曾經一幕幕的畫面在譚麗麗的腦海里閃過……包括將橄欖油灑在樓梯處，包括用變音打那通電梯需要維護的電話，包括她對夏小芙說今晚要加班，還包括夏小芙摔下去的樣子，那血液，那痛苦的喚音。但很快，她柔弱的目光變得剛硬與狠毒。她想到了另外的畫面，便是歐綺合的吻落在夏小芙的各個部位上，還有歐綺合對夏小芙寵溺地呼喚，包括夏小芙送給她的那個包，這種種對于她來說，都是她必須做這件事的理由。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懷疑我么？你瘋了么？你難道忘記是誰救了她么？”譚麗麗鐵石心腸地，咬著牙嗔怒道。

    “難道不是你么？”

    兩人咄咄逼人的勢氣奇虎相當。

    “說這話，你有證據么？”譚麗麗鎖著狡詐的眉頭，“什么行政主管，你干脆說我好了。不過我告訴你，就算我建議今晚維修，那我怎么知道她會滑倒？這又關我什么事？是她自己不小心，哼，成天狀況百出，之前要不是我救了她，她早就一命歸西了！”

    嚴本冷笑：“譚麗麗我告訴你，你可以在我面前振振有詞，死不悔改，但你能在歐綺合面前說出這些話么？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會不知道？我相信，如果今天是他站在你面前，他不會需要任何證據，他只要認為是你做的，那么他就一定不會放過你！”

    譚麗麗的脖頸，因為某種壓力而頓時發短，她愕然驚覺看著嚴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拿我當幌子，但我絕不是你害人的障眼法。我告訴你，如果我真有證據，我一定會告訴歐綺合，或者是夏小芙，我絕不會姑息養奸！”說完，他大步揚長而去。

    譚麗麗在他走遠后，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危險境地，她不顧一切地跑過去，在連凱準備上車前，她一把手拉住了他。

    “幫幫我！求你了，幫幫我！”譚麗麗哀求道。

    嚴本心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繼續開車門，不想再管她的事。

    “嚴本，我求你了，這是最后一次，我發誓！”譚麗麗橫下心，右手的三個指頭朝天。

    “是最后一次幫你，還是這是你最后一次害人？”嚴本沒有心軟，“如果是最后一次幫你，那要看怎么幫，謊話我是一個字也不會說；如果是最后一次害人，那么現在跟我去病房，祈求原諒。我想，樓梯里流了那么多的血，恐怕一條生命就此沒了，無論怎樣的結果，你都該受著。”

    “她的孩子沒了，那我的呢？我也曾經和他有過孩子，憑什么她的孩子可以還沒有出生就可以含著金鑰匙，而我的孩子只能流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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