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不是徐老爺子的妹妹,在大饑荒的時候,徐老漢一家只怕早就死絕了,要知道,那時候徐老漢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姐姐,他兩個哥哥姐姐就是在大饑荒的時候死的。”
老人家對這些事兒,還是非常清楚的,當下如數家珍起來。
而邵東卻是非常好奇,之前老人家不是說,在大饑荒的時候,因為徐老爺子他妹妹發明了一種粑粑,不是解決了大饑荒的問題了么?
怎么還有人因為大饑荒而死了呢?
所以,邵東當下就拋出了這么一個問題。
而老人家嘆了口氣,說道:“也不是說徐老漢的哥哥姐姐就是餓死的,雖然當時我們的處境離餓死還有些距離,但是我們幾乎都渾身乏力,而徐老漢的哥哥姐姐就是在這種狀態下上山去撿柴,最后體力不支從山上滾下來,摔死了。”
“那這跟徐老爺子的妹妹有什么關系?”
邵東不解的問了一句。
老人家搖了搖頭,說道:“就是因為見他們家一下子死了兩個人,徐老爺子的妹妹才把自家的糧食分了一些出來給徐老漢家,那時候,徐老漢家的人太多了,所以糧食根本不夠吃,就算做成那種粑粑,也不是頓頓都有……
哎,你們沒經歷過那種日子,是不能體會到那種無奈的。”
對于老人家的說法,邵東是能理解的,他雖然沒經歷過那個大饑荒的年代,但是小時候也聽家里的老人說起過。
在那個年代,一塊饃饃都能分成好幾頓來吃。
當然,邵東也能理解老人家的話,畢竟在當年,徐老爺子的妹妹是對徐老漢一家有活命之恩的。
就算別人反對或者別人中立,但是徐老漢他們家是真不該這么做。
咚……
就在這時,一陣鐘聲響起,邵東和孟青等人同時站了起來,朝著鐘聲響起的方向,看了過去。
“老人家,今天麻煩您了,我們先走了。”邵東急忙說了這么一句。
而老人家卻是沒搭理邵東,抬頭看了看小山頭的方向,喃喃地說道:“又來了,又來了,這是老祖宗發怒了么?”
說完,老人家一臉哀愁的癱軟在了地上。
而他這么一弄,把邵東等人嚇了一跳,原本準備離開的幾人,連忙將老人扶了起來,一個二個都是一臉緊張驚奇的摸樣,這老人家怎么說倒就倒了呢。
而更讓人無語的是,剛剛從房間里出來的老人家的兒媳,一出來就聽到這一聲鐘響,看著老人家攤到在地了,居然沒想著來扶一下,而是跟老人家一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著實讓邵東等人蒙圈了。
不得不抬頭看了看小山頭的方向,心說,這喪鐘敲響就真的有這么邪乎?
還是這西河村的人都中毒太深了,還對一個鐘聲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事實上如何,誰也不知道,也沒人知道,邵東等人只好將老人家扶起來坐好后,又讓人去把老人家的兒媳給扶了起來。
這才問道:“老人家,至于么,不就是鐘響了一下么?”
“至于么?”老人家氣急了,說道:“你們這些外鄉人知道什么,在我們西河村,什么都不至于,但是這喪鐘,就是我們的命、根子,走吧走吧,你們這些什么也不懂的外鄉人,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吧,走吧走吧。”
自從聽到鐘聲后,老爺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跟之前不一樣了。
原本邵東幾人還想多問幾句,但是老爺子卻是不耐煩的把他們幾人送出了家門。
和之前進來的時候,態度截然相反。
邵東始終不明白,喪鐘,對于西河村,究竟有著怎樣的影響?
而從老人家出來以后,邵東看到了更驚奇的一幕,只要是能在路上看到的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都是一副猶如蔣家老漢的摸樣。
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一臉的茫然樣。
這讓邵東等人仿佛走進了一個詭異的世界一般,整個世界的人都仿佛魔怔了一樣。
雖然他們都沒做什么,但是就這么看著,就讓人覺得瘆得慌。
而邵東幾個人裝著膽子去問了幾個老人家,但是人家壓根就不搭理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趕緊離開。
這讓邵東等人更加好奇。
而村里那些年輕人,雖然沒有如這些上了年紀的人一樣,但也都是守在自己的長輩身旁,問他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每次想要詢問的時候,那些癱坐在地上的老人家都是直接打斷了,然后將邵東等人轟走。
在這個時候,這些仿佛魔怔了一樣的老人,是全然不管邵東等人是不是警察,又或者是什么別的身份,在他們無神的雙眼中,只有一個方向是清明的,那就是坐落著喪鐘亭的小山頭。
邵東知道在這里已經不可能得到任何線索了,當下也就是帶著幾個人朝著小山頭去了。
這原本也是他們一開始就準備來的地方。
畢竟聽到了喪鐘被敲響的聲音,對他們的震撼還是很大的。
只不過是見到了老人家們的那些反應,讓邵東遲疑了一會兒而已。
在朝著小山頭走去的時候,邵東揉了揉頭,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太讓人意外了。
從早上徐平的死,到現在徐老漢也死了,都是在這一天之間發生的,而且,這西河村,他們一天之內都來了好多次了,每一次都覺得自己了解了這個村莊,但是到下一次再來的時候,又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透這個村子。
說真的,邵東已經快被這村子繞糊涂了。
一路上,也是一言不發,不停的在心里推演整個案件。
之前是他讓王剛帶人去的小山頭埋伏,他心里已經覺得兇手是絕對會再次敲響喪鐘的,如今,喪鐘的確是再次被敲響了,但是邵東的心里卻是有些惆悵。
不知道為什么,邵東在從蔣老漢家走出來后,看到村里的場景,那歷歷幕幕就像放電影一樣,在他心里咯噔不止,讓他十分的難受。
在小山頭的山腳下,邵東等人遇到了刑警隊的同事。
“邵局。”
刑警隊的同事看到邵東等人后,也是急忙過來打了個招呼,邵東點了點頭,問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上面的情況我們還不知道。”刑警隊的同事說道:“之前布控的時候,王隊長讓我們留在山腳,以防嫌疑人因為熟悉地勢而跑了,順便也在這里盯著,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上山,而我們在這里守著沒有多長時間,就聽到了山頭上傳來了鐘聲,現在王隊也沒有新的指示,我們也就一直守在這里。”
對于王剛的安排,邵東倒是能夠理解。
這個小山頭不大,雖然山腳下未必就是這個小山頭下山的必經之地,但這樣的安排卻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那好,你們繼續在這里盯著,我們上去看看。”既然是王剛的安排,不管結果如何,在這個時候,邵東是不會輕易去干預的。
他雖然沒有做上級領導的經驗,但是當初他在市局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上級領導隨意的更改他對工作的安排和部署。
所以,在這方面,他是不會做讓手底下的人不高興的事情的。
而幾位同事,都沒有說什么,直接點了點頭,就找了個地方貓著了。
既然是盯守,那么就一定要隱蔽,這方面他們都是很清楚的。雖然在這山腳下想找個百分百隱蔽的地方不可能,但找個能藏身的地方,也還是很輕松的。
而在他們走后,邵東等人直接朝著小山頭上去。
不過,在路上,邵東卻開始擔心起來了,聽那個刑警隊的同事說,他們也是在山腳下盯梢不久就出了情況,那么山頭上的王剛等人,又有時間埋伏下來么?如果埋伏不下來,那他們又能將敲響喪鐘的人抓住么?
不說那個嫌疑人本身就是非常狡猾的人,就是在這小山頭上,王剛等人也沒有嫌疑人那么熟門熟路。
好在之前爬過一次小山頭,這一次邵東顯得駕輕就熟,加上這小山頭本身就不高,邵東的思緒還沒完,就已經聽到一陣的吵鬧聲。
“邵局,你們來了。”看到邵東,就有人走了過來,邵東抬頭一看,還是刑警隊的同事。
這讓他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看到不遠處的喪鐘亭前,王剛等人正在哪里跟什么人拉扯,但是顯然不是捉拿犯罪嫌疑人的樣子。
更像是誰和誰打架一樣,其余人則是在那里勸架。
看到這一幕,邵東臉都黑了,直接問道:“怎么回事兒?”
說到這個,刑警隊的同事也是一臉的尷尬,半晌才說道:“之前我們上山不是找了個人帶路么,給我們帶路的是村里的張大傻,原本一路都好好的,但是上山之后,我們一同事喊他,他沒搭理,然后我們那個同事就一直喊他,結果他毛了,炸起來了,非要跟我們那個同事拼命不可,就在這喪鐘亭前,糾纏了好半天了,拉都拉不住。”
“張大傻?”對于西河村這個人盡皆知的張大傻,邵東也是熟悉的很,畢竟之前就是張大傻帶他們在這西河村轉的,當下,邵東就問道:“是不是你們直接喊人家張大傻了?”
聽到邵東的問題,刑警隊的同事愣了一下,說道:“大家都這么喊的,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跟著喊了一聲。”
“不是,就喊個張大傻,這應該沒什么吧?而且他本身就是傻子,這沒毛病啊?”
一旁的孟青也是鬧了個迷糊,一臉疑惑的說了一句。
而邵東這會兒卻是氣得不行了,他是知道這個張大傻的,這家伙雖然是個傻子,只是腦子不正常而已,但不代表他就真的傻。
像村子里的人喊他張大傻,不論男女老少他都可以笑臉相迎,接觸的時間久了,像老趙那樣的家伙,喊他張大傻他也不反感,唯獨就陌生人不能這么喊。
劉軍之前就吃過這個虧,最后都是張大哥張大哥的招呼著。
所以,邵東一聽這個刑警隊的同事一說,就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當下就是無語的說道:“你們真把人家當傻子啊?就算人家真的是傻子,你們就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當面喊人家傻子,誰給你們的臉,嗯?誰給你們的臉?”
邵東的確是無語了,哪兒有當面喊人家傻子的?只不過,他可能忘了,之前他們好像也是這么招呼張大傻的。
而刑警隊的同事被邵東訓愣了,這個新局長雖然在人前都是和和氣氣的,但平日里對人還是蠻不錯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邵東動怒,當下也不敢說什么。
而在哪里拉扯著張大傻的王剛,聽到這邊的動靜,也是急忙跑了過來,說道:“邵局,不好意思,都是我的問題,他們也只是按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兒而已。”
做為一個領導,不論大小,永遠都要護著自己的人,這是做領導的學問。
畢竟誰也不想跟著一個只會領功,出了點兒事兒就讓手底下的人頂雷的領導。
當然,這種人不是沒有,只是在警隊里,這種人要比其他職業的少很多罷了。
而邵東見王剛過來,也不再說什么,他知道王剛想做什么,畢竟曾經他也這么做過,這很正常。
至于把王剛訓一頓,那不現實,畢竟這里這么多人,而且都是他的下屬,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留,這不好。
加之這本來也只是一個意外,經過剛剛的發泄后,邵東冷靜下來也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張傻子的時候,若不是劉軍,估計當初他們就跟現在的王剛等人一樣。
揉了揉頭,邵東說道:“算了,剛才也是我太緊張了。”拋開這個話題,邵東問道:“對了,你們一直在這里,就沒見到是什么人敲響的喪鐘么?”
說到這個話題,王剛頓時尷尬了,說道:“其實,敲響喪鐘的就是我們刑警隊的人。”
“你說什么?”邵東更愣了,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王剛他們是來盯守敲喪鐘的人的,結果人沒盯到,反而是他們把喪鐘給敲響了。
王剛十分尷尬的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在之前他們上山之后,因為有人一直就這么喊張大傻,而張大傻則是個非常有性格的傻子,非常堅信自己不傻,就一直不搭理他們,在他看來,真要答應了他們,自己不就真成傻子了?
原本,不過是件很簡單的事兒,雖然張大傻不搭理他們,但是因為是村里老人讓他來帶路的,他帶的還是盡職盡責的,完全就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摸樣。
但是誰知道,上了山頭后,還是有人一直喊張大傻,張大傻的,更甚有人說了一句“張大傻,你是不是不光傻,還聾了是么?”就是這么一句話,徹底讓張大傻炸毛了,跳起來就要跟說這句話的干架。
別看張大傻腦子不好使,但是手上可是有著勁兒的,愣是將說這話的人一拳頭就給放到了,其余人都看懵了。
而被張大傻放到的那個刑警隊的同事也是火冒三丈,爬起來就準備跟張大傻干,但是被王剛給吼了一句。
畢竟張大傻一不是犯罪嫌疑人,二不是故意打你,畢竟是你自己最賤,而且,人家還是好心給我們帶路,不能就允許你罵人,就不允許別人動手了吧?
而那個同事也明白這個道理,不管怎么說,都是他自己的不對,當下也就沒說什么,拍拍身上的泥,準備把這事兒了了,而且非常大度的跟張大傻道歉。
而問題呢,就出現在這個道歉上面,誰知到這個家伙就像是腦子缺一根兒筋一樣,居然開口就說“張大傻,之前的事兒是我的不對,我跟你道……”
“歉”字都沒說出來,張大傻就又沖了上來,而這個時候大家也都意識到了,你說你都道歉了,怎么還是開口一個張大傻,閉口一個張大傻,這不是找揍是什么?
知道自己理虧,刑警隊的同事也就不敢多說什么,更不敢還手,只好到處跑,這一跑,張大傻就追,最后就把這同事堵在了喪鐘亭里。
喪鐘亭就那么大,張大傻和那個同事你追我趕的,也不知道怎么,那同事就把喪鐘給敲響了。
喪鐘一響,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而還沒反應過來的喪鐘亭的守護者,葛衣老人直接就懵了,張大傻也懵了。
兩個人就這么癱坐在了地上,一言不發,雙眼空洞的看著宛如余音繞梁的喪鐘,半晌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又過了一會兒,張大傻站起來,看向了刑警隊的那個同事,那個時候,張大傻的眼神絕對是兇狠的,慕怒兇光,恨不得吃人一樣。
然后他就不管不顧的沖上去,看那架勢,非要跟刑警隊的那個同事拼命不可。
就這樣,一直鬧到了現在。
還別說,邵東對這比電視劇還精彩的劇情,那是相當的無奈。
他能理解張大傻一開始的委屈,因為之前接觸過,他知道,張大傻能聽懂別人一些簡單的話語,所以,當張大傻一直聽別人叫他張大傻的時候,心里是何等的不甘心?
有心解釋一句我不是傻子,但是又無能為力,壓抑過后的瘋狂,絕對是狂暴的,所以才有了最后的一幕。
而刑警隊的同事知道張大傻有苦說不出后的道歉,也是真誠的,至少那個時候他真的像一個爺們兒一樣去面對了,只是他那一張嘴就是賤,明明是誠心道歉,卻鬧出了最后的一幕。
其實,這時候我們都能發現,張大傻只是生氣而已,并沒有真的想要傷人。
他是傻,但是他心不壞……
至于最后,張大傻會暴起傷人,那是因為喪鐘響了,喪鐘對于西河村有著怎樣的意義,邵東不了解,但是從這一路走過來,他知道,這種意義絕對不簡單。
村里的老人尚且如此,更何況精神本就不正常的張大傻。
“你說說這都是干的些什么事兒?”邵東也是無語,還以為是有兇手的線索了,但一上來才知道,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
不對,這甚至連虛驚一場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場鬧劇而已。
“都是我們的問題。”王剛的態度是非常誠懇的,連忙說道:“我們刑警隊隊員的素質教育的確是差了一些,等這個案子結束了,我一定給他們申請幾節素質教育的課程去進修一下。”
說到這里,王剛卻又是委婉的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他們間天的都是跟一些兇殘的犯罪分子打交道,我們都知道,犯罪分子哪兒有什么素質可言,時間長了,不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他這么說,邵東是完全能理解的,刑警隊的基本素質的確是缺了一些,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開口閉口就喊人家張大傻了。
至于后面王剛為刑警隊的同事開拓,這也是能夠理解的,畢竟每天接觸的人就是這么些人,你指望他們像個大學士教授一樣,有素質,那是不可能的。
“行了吧,這個案子結束后,我們都去找兩節素質教育課進修一下,不光是他們,我們都要去。”對于這一點兒,邵東是下了狠心的,畢竟基本素質教育還是需要的,不然像今天這樣的事兒,以后還會發生。
對于邵東的這個安排,王剛也是認可的,點了點頭后,卻是說道:“那現在怎么辦?”
說完,他看了看喪鐘亭外面。
幾個警局的同事架著張大傻,而張大傻依然是一副面露兇光的盯著刑警隊的同事,一副要殺人的摸樣。
看到這一副畫面,邵東也是倍感頭疼,你讓他像劉軍一樣喊一聲張大哥,他還真喊不出來,遲疑了片刻,邵東說道:“這樣,你讓我們那個同事先下山。”
說到這里,他想到村里那些老人的摸樣,說道:“最好是讓他直接回去,不要讓人知道喪鐘是他敲響的。”
想到村里那些老人的樣子,邵東還真怕他們知道了是誰敲響了喪鐘,來跟他拼命。
一個張大傻就有得搞了,要是多來幾個“張大傻”他們還不得瘋。
“那好,我這就安排他回局里,反正今天的事情多,在哪里都有事情要做。”
王剛當下也是點了點頭,同意了邵東的安排。
至于后面說別讓別人知道他就是敲響喪鐘的人,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是領導怎么說,就怎么做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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