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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靡花事 正文 第十六章

作者/清洲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我以為你把你的這個寶貝藏在什么地方呢。”合芮揮舞著手里的洋娃娃,一邊粗暴的擺弄著它的細(xì)胳膊細(xì)腿,“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一個破娃娃?”

    “它對你來說只是一個破娃娃——”合荼費勁的追趕著她邊氣喘吁吁地說道,“對我來說不是!這個東西對我很重要!”

    合芮冷笑一聲,她的身體比起合荼來好的太多,跑的如同飛似的,遠(yuǎn)遠(yuǎn)地就將合荼甩在后面。她跑出院門,站在高坡邊上,將手里的娃娃懸空抓在空中,笑道:“你信不信我把它扔下去?”

    合荼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院子里正在洗菜的翠影抬起頭來斥責(zé)她們:“跑什么呢?一個個都一天大似一天,一個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合荼你多大了還跟你妹妹搶玩具,她喜歡你就讓她拿去,你身上又不會掉肉。”

    合荼急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合芮聽了這話更加得意了,她把那個穿著白色洋裙的娃娃在空中揮舞了一圈,便遠(yuǎn)遠(yuǎn)地將它扔了出去。

    合荼恨恨的瞪了一眼合芮,朝著娃娃掉落的方向迅速跑了過去。黃土路上又亂又臟,娃娃就掉落在雜草和土堆里,白色的裙子因為沾染了塵土和污垢而顯得臟亂不堪。合荼心疼的撿起娃娃,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條裙子,看見穿著這條裙子的洋娃娃她就仿佛看見了12歲的秀寒一樣。合荼抱著娃娃站了起來,仰頭看著在坡上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合芮,大聲問道:“我得罪你了?你為什么要扔我的東西?”

    合芮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合荼雖然脾氣直來直去,是屬于有火氣就會發(fā)泄的性格,但是對于家人,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更加責(zé)備怨恨的話來。更何況,母親好像更加疼愛合芮一些,得罪合芮,就好像得罪了母親一樣。合荼有些不明白,自己勤快伶俐,家里幾乎大部分的家務(wù)都是自己做,而合芮只知道玩,偶爾幫忙做活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為什么這樣的自己比起那樣的妹妹來都不能得到家人多一點的愛呢?合荼委屈的想著,眼淚幾乎快要掉下來。

    “媽叫你去洗菜。”合芮突然又探出腦袋說道,她好奇地瞅著垂著腦袋的合荼,想知道這個姐姐現(xiàn)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合荼不冷不熱的應(yīng)了一聲,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拿著娃娃轉(zhuǎn)身往坡上走去。她偷偷地擦掉了眼角的眼淚,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咳了咳嗓子才進(jìn)了院門。

    合荼從屋里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翠影的旁邊,一聲不吭的洗起菜來。翠影漫不經(jīng)心地跟她說著話,半天都沒聽到有任何回應(yīng),不禁扭頭疑惑地瞧著她。只見合荼臉色蒼白,平日里總是上揚的嘴角此時耷拉著,一副無精打采又委屈至極的樣子。

    “就因為你妹搶了你的玩具,你就成這個樣子?”翠影覺得好笑,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問道。

    “那對我來說不是玩具。”

    “不是玩具是什么?”

    合荼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絞盡腦汁的想著要怎么對母親解釋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然而轉(zhuǎn)念一想,也許自己的解釋母親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她心里想的那些東西對于她身邊的這些人來說太過于深奧,也許秀寒會懂,但是如果告訴母親,她肯定會認(rèn)為自己是在胡思亂想。于是合荼沉默了,只是搖了搖頭。

    翠影不悅的繼續(xù)從盆里撿起菜葉來洗,邊說道:“你年紀(jì)也大了,不能跟小的時候一樣了,該讓著的就讓著點小的,畢竟你懂得多。你看看你姐,我怎么就從來沒見她因為這種事情發(fā)脾氣的,你要學(xué)學(xué)你姐,別動不動就說什么亂七八糟的讓人聽不懂的話。”

    “嗯。”合荼悶悶的回答了一聲,手上洗菜的動作加快了。

    合荼覺得自己沒有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想念秀寒和合弈。如今在這個環(huán)境里,唯一能讓她感到開心的就是和秀寒合弈在一起度過的時光——啊,還有朱海。她突然又想,信還沒有寫,如果可以的話,今晚就把信寫好放進(jìn)那個小土洞里面去,也許明天就能收到他的回信呢。合荼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起來,她看了母親一眼,問道:“明天還下地嗎?”

    “地里忙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待在家里沒事也去幫幫忙,現(xiàn)在咱們家缺人手。”

    “好。”合荼端著洗好的菜站了起來,轉(zhuǎn)身朝廚房走去。合芮坐在廚房的門檻上,看見她走過來便大大咧咧的橫著腿擋住了路,一臉挑釁的看著合荼。

    “合芮,讓你姐進(jìn)去!”翠影邊潑水邊斥責(zé)道。合芮不屑的撇了撇嘴,把腿放了下來。

    下午送著家人都出門之后,合荼才翻箱倒柜的找起合弈合復(fù)沒帶走的紙筆來。她找了好久,才在柜子里找到幾張皺巴巴的紙和一支短的能勉強(qiáng)握住的鉛筆。她把紙在桌子上平鋪開來,拿著鉛筆頭思考了半天,想著要如何開這個頭。她思考了很長時間,覺得說什么話都好像不妥,腦海里翻來覆去能說的只有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驀的,她的心里又涌起了那股想要傾訴的欲望,這股欲望強(qiáng)烈到讓她開始猶豫是否要對他說出自己的全部心事。她又想了好半天,才落筆在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抓筆了,第一個字寫的歪歪扭扭的,幾乎不成樣子。她覺得自己的右手仿佛麻木殘廢了似的,寫字的時候老是不能夠好好控制它,而且有好多字還忘記了怎么寫。這封短信她足足寫了有一個鐘頭,當(dāng)寫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她放下筆,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她再次將紙面撫平,從頭開始閱讀自己寫的信,不禁笑了出來。她覺得自己幼稚極了,但卻又著急的想知道朱海看見自己這封信時的反應(yīng)。那只有短短一百來個字的一段話,在她看來好像是自己朝著美好的未來邁出的一大步,于是她將那段話讀了一遍又一遍,邊發(fā)呆著傻笑。突然她站了起來,將那張紙折了又折,緊緊地握在手心里朝著院外走去。她把堆在小土洞口的小土塊都撥開,將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了隱蔽的角落里,然后又把小土塊一塊一塊的壘了起來,直到把那個洞口都堵住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才站了起來,心滿意足的朝回走去。

    晚間做飯的時候,她在傻笑,吃飯的時候,她也在傻笑,洗臉洗腳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幾乎控制不住似乎要滿溢出來。合芮莫名其妙的瞧著她,嘲諷道:“你是撿錢了?今天笑一天。”

    合荼不理她,仍舊洗著腳,心里覺得舒服極了。

    “還是你覺得我把你的娃娃給扔了你就特別高興?那我明天再扔一下。”

    合荼霎時變了臉,目光陰沉的看著她,故作兇狠的說道:“你要是再敢動我的東西,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合芮不屑的笑了,“你能讓我知道什么后果?你敢打我,我就告訴媽去。”

    “行,你跟媽說,我照樣打你,大不了媽把我也打一頓,我不怕打。但我問你你怕不怕被我打?”

    合芮閉上嘴不說話了。她恨恨的瞪了一眼合荼,脫掉鞋爬上了炕,把自己藏進(jìn)被子里只露出半個頭。

    合荼得意的笑了,她擦干腳出門去倒洗腳水。今天她的心情出奇的好,雖然合芮做了惹了自己不快的事情,但她也不想同妹妹發(fā)生任何爭執(zhí)。吹滅蠟燭上炕之后,她望著窗外的樹影發(fā)了半天呆,突然問道:“你干嘛對我這樣?”

    合芮睡的那一側(cè)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仿佛她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中似的。但合荼知道她還沒睡著,扭頭看著她的后腦勺,再次問道:“你為什么對我這樣?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沒得罪我。”合芮的聲音顯得有些悶,“但我就是討厭你。”

    “你討厭我什么?”合荼的心里一痛,“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我們是親人,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好討厭我的?”

    合芮沉默了幾秒鐘,仍舊重復(fù)道:“我就是討厭你,就是討厭你。”

    “你討厭我什么,你說,我改行不行?”合荼一心想跟妹妹修好,便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姿態(tài),語氣中顯出了乞求的意味。

    合芮冷笑了一聲,翻身坐了起來,在黑暗中瞪視著她,“你要改是吧?那你去廚房灶臺上拿把刀把你的臉劃上一道口子,再把你的兩只手給敲斷,我就不討厭你了。”

    合荼被她的話唬了一跳,驚詫的望著她坐在黑暗中的身影,不明白她小小年紀(jì)心里怎么會有這么惡毒的想法。合芮見合荼半天沒吭聲,依舊睡下了,冷冷說道:“你改個屁。”

    房間里沉默了幾分鐘,合荼喃喃的開了口,“你討厭的不是我做了什么事,你討厭的是我這個人。”

    “你可說對了,我就是討厭你。”合芮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我恨不得你不是我姐呢。”

    合荼在那一瞬間覺得心里難過極了,但她很快就恢復(fù)了過來。從小到大,合芮對自己就沒露過什么好臉色,這是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既然已經(jīng)是習(xí)慣了的事,又有什么好難過的呢。合荼在心中拼命回想著那些美好的場景,試圖將心里的恐懼和失落驅(qū)逐出去。合芮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wěn),這回是真正陷入睡眠中了。

    “唉。”合荼長長的嘆了口氣。

    第三天,合荼不管父親對自己的勸阻,仍舊跟著家里人一起下地了。她的身體在這個夏天顯得比常年都要虛弱,在太陽底下站一會兒就覺得頭暈?zāi)垦#瑤缀跻さ埂5是兀自強(qiáng)撐著,憑著自己強(qiáng)大的意志力做著自己原本該做的活計。合荼不想讓別人說自己一絲絲不好,她要盡力將全部事情都做的完美無缺,讓別人挑不出一點缺點來。到了大約十點多的時候,家福直起腰背著手走到樹下去喝水吃干糧。他看到合荼難看的臉色,便對著她揮了揮手,也讓她過來喝點水,休息休息。

    合荼硬撐著走到樹下,一屁股坐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她覺得自己虛弱的快要暈過去了,張著口只是大喘氣。家福喂她喝了兩口水,手里拿著扇子替她扇著風(fēng),說道:“讓你別來,你偏要來。”

    “咱家不是,不是人手不夠么......”

    “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做不成什么活計,搞不好身體也給弄垮了,坐著緩一會兒就趕緊回去。”家福臉上露出罕見的責(zé)備之色,他平日里是最慈祥溫和的一個人,從來不會責(zé)罵兒女,除非孩子們做了特別過分的事。

    “好吧——如果地里趕不及,我還是來做,我還是能撐得住的。”

    家福打量了她一眼,無奈的說道:“你姐你妹的身體都挺好的,怎么你的身體就這么弱?”他搖了搖頭,把扇子遞給合荼,直起身朝著地里走去。合荼呆呆地望著父親的背影,心里又覺得愧疚又覺得感動,她甚至有點討厭自己現(xiàn)在這副病懨懨的樣子,什么事都做不成,還只是給別人帶來麻煩。

    “唉,不知道合芮知道了回家又說我什么閑話呢。”合荼喃喃自語道,勉力撐持著站了起來,朝著回去的路走去。

    走到一半,朱海不出意料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他先笑嘻嘻的拍了一下她的背,將手里的一個紙包塞進(jìn)了她的手里面。

    合荼迅速地將紙包收好來,回頭朝身后看了一眼,離朱海遠(yuǎn)了兩步。

    朱海跟著她的目光也往身后看了看,不解的笑道:“你是怕誰看見啊?”

    合荼嘆了口氣,答非所問,“昨天我給你的信你看了?”

    “看了。”朱海仔細(xì)的瞧著她的臉,“你跟你妹妹吵架了?”他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你是怕你妹妹看見?”

    合荼點了點頭,覺得回應(yīng)這個問題似乎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她疲憊的閉上眼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重新朝前走去。

    “你怎么了?”朱海看出來了她的異常,擔(dān)心的問道。

    “感覺很暈。”合荼搖搖晃晃地走路,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似的堅持著。

    朱海伸出手想扶她,手指剛碰到合荼穿著單薄衣衫的胳膊,合荼仿佛碰到火似的顫抖了一下,費勁的將身體移動的離他更遠(yuǎn)了一些,“別這樣,被別人看見了不好。”

    “怎么不好了?”

    合荼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會被說閑話。”

    “他們愛說說去,我不管。”

    “那我呢?”合荼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再不說話,稍稍加快了腳步。不想走的越快腦袋就越暈,差點摔倒在地面上。

    “你看你看!”朱海急忙扶起她來,合荼軟軟的靠在朱海的身上,她感受到他結(jié)實的胸膛正撐著自己的頭顱,體溫仿佛過電似的傳播到她的身上,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火花。合荼蒼白的臉一剎間就紅了起來,她抬手想推開他,可是越推他反而抱的越緊,幾乎要把自己揉進(jìn)他的身體里面。

    “朱海!”合荼又是害羞,又怕別人看見,不由得惱怒的喊了一聲。朱海從沉醉中猛地驚醒,雙手頓時無措,急忙放開了她。

    合荼羞惱的跺了跺腳,轉(zhuǎn)身扶著坡壁朝自家走去。朱海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她身后,忐忑不安的望著她的背影。

    “完蛋了,做過火了。”他心里暗暗想著,后悔著剛才的舉動,卻又回味著把她抱在自己懷里時的感覺。她的身體是那么瘦小,那么柔軟,靠在他的懷里仿佛一只無助的小兔子似的。朱海恨不得將她再次摟在自己的懷里,可是合荼臉上的表情是那么生氣,他又怎敢輕舉妄動。

    到了家門口,合荼打開上了鎖的院門,頭也不回的進(jìn)去了。她砰的一聲合上門,靠著門大喘著氣,心兒砰砰跳著,面紅耳赤。他竟做這樣的事,她驚懼的想著,不曾想過他居然是這樣的大膽,就在路中央那樣碰觸著她。合荼幾乎不敢想如果被父母或者合芮看見了,會是怎么樣的一種后果。她靠著門站了很久,等待著心情漸漸平緩下來。等最初的驚懼退去之后,心里反而不覺得驚慌了,只覺得那一陣陣電流似乎還在自己的身體里面流動著、互相碰撞著。她的心還在猛烈地跳動,不禁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自己也沒意識到,她的臉上已經(jīng)泛出了燦爛而蕩漾的微笑。呆了好一會兒,她將院門打開了一條縫,眼睛湊在縫隙里面朝外面望著。外面空無一人,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了。她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的合上門,緩緩走回廚房,在灶門前坐下準(zhǔn)備生火做飯。她心不在焉,幾次點火時都差點將自己給燙著,眼前閃過的、心里回味的盡是剛剛的那一幕。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說不清楚。她同朱海之間又是怎樣的一種關(guān)系,她也說不清楚。她覺得眼前朦朦朧朧的,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似的,她不知道前面等待著自己的是什么,她感到又期待又害怕。合荼開始越發(fā)思念起秀寒來,她總覺得自己身上不論出了什么事,秀寒總能給她一個明確而正確的答案,她想知道這個答案,她想把眼前的那片迷霧撥開,好仔細(xì)的看看眼前到底是怎么一種景象。

    從那天起,合荼聽從著父親的囑咐不再跟隨著家人下地,每天只是待在家里做做家務(wù),照顧家里人的生活起居。她過了好久才拿出朱海給她寫的回信,那封信措辭熱烈,情感奔放,說的都是合荼沒聽過的話,表達(dá)的都是合荼不敢想的感情。好幾次,合荼都被驚嚇的不敢繼續(xù)看下去,但是又有一種魔力吸引著她繼續(xù)看下去。她將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將它能背下來了。她將信紙藏在自己的內(nèi)衣里,生怕一不小心被誰發(fā)現(xiàn),至于給朱海寫回信或者同他繼續(xù)見面的事,她暫時拋在了腦后。她現(xiàn)在感覺到的只是害怕,她開始覺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yù)計,朝著不能控制的方向發(fā)展而去了。她幾乎焦灼的等待著秀寒的到來,仿佛在等著自己的救世主似的。

    一天涼爽的午后,合荼送家人出門之后躺在炕上小睡了一會兒,便搬了個凳子坐在院子里吹風(fēng)。屋里悶熱,院子里倒非常涼爽,風(fēng)吹著樹葉發(fā)出沙沙的響聲,鳥兒不時地飛來飛去,嘰啁叫著。合荼閉上眼仔細(xì)聽著周圍的環(huán)境,又睜開眼朝遠(yuǎn)處望著。她突然站起來,走回廚房拿了些東西,關(guān)上院門朝坡下走去。

    何奶奶家的院門虛掩著,這里已經(jīng)荒廢了很久了,只是偶爾有些膽大的小孩子過來探險——傳說這院子里鬧鬼。合荼不相信這些鬼話,這種謠言只是人們圖一時的新鮮編造出來的飯后談資罷了。院子里雜草叢生,先前被秀寒割掉的草又重新長了起來,甚至冒頭更高。合荼蹲下身來開始除草,把一些擋著路的草葉除去,扎成一捆扔到門外。何奶奶生前住的房間里也滿是灰塵,合荼將其稍微打掃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望著窗戶里照射進(jìn)來的陽光發(fā)起呆來。

    突然,她打了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站起來掀開簾子往外看。秀寒就站在院子里,一頭長發(fā)被燙成大氣蓬松的卷發(fā)松松的散落在肩膀上和胸前,她戴著一副墨鏡,依然背著那件裝著吉他的形似葫蘆的盒子,簡單的T恤配牛仔褲,腳上卻蹬著一雙高六厘米的艷紅的高跟鞋。

    合荼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徽蕊似的,一時呆愣了片刻,沒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自己期盼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好朋友。秀寒摘下墨鏡,一臉驚訝的望著她,說道:“你怎么在這里?我剛剛敲你家門半天都沒人應(yīng)。”她扭頭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你不會是下來打掃這邊的吧?”

    合荼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在眼前打扮的光鮮亮麗的這個人面前感到些微的窘迫,微微笑道:“我昨晚夢到你了,夢見你今天就來了,所以下來把這邊打掃一下。”

    秀寒笑望著她,甩了甩因為拎包而酸痛的手,“還是你跟我最心有靈犀。”她甩了甩披肩的長發(fā),親熱的挽住合荼的手,拉著她走進(jìn)了屋子。

    “我感覺——你有些變了。”合荼猶猶豫豫的說道,小心翼翼的把手抽了出來。眼前的這個秀寒身上帶了一些同以往不一樣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清冷遙遠(yuǎn),剎那就將她隔在了世界的另一邊。

    “哪里變了?”秀寒卻絲毫都不覺得,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沒有啊。哦——”她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沒以前那么土了?哈哈!別人都說上大學(xué)會變,看來這句話是真的。”

    “不是。”合荼急忙否認(rèn),“就是覺得你好像更加好看了。”

    秀寒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多謝你夸獎啊,變得好看是件好事啊,我開心的很。”她笑瞇瞇的在屋里轉(zhuǎn)了個圈,故作神秘的問道:“我不在的時間里,你有沒有交什么桃花運?”

    “什么?”合荼沒聽懂,一時愣住了。

    “就是——”秀寒壞笑著用肩膀碰合荼的肩膀,“那個朱海啊——”

    合荼的臉?biāo)⒌囊幌戮图t了,她揮舞著雙手想要捂住秀寒那不停說著的嘴,秀寒一個閃身朝外面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笑,張牙舞爪的好像一只得到了魚的貓似的。合荼追了她半天也沒追上,撐著膝蓋直喘氣,邊瞋視著不遠(yuǎn)處得意洋洋的秀寒。

    “我一說朱海你就這么激動,你倆是不是發(fā)生啥故事了?”秀寒笑嘻嘻的說道,“快跟我講一講!”

    合荼直起腰來,“你就是喜歡聽這些東西。”

    “那也看人,別人的我還不愿意聽呢,但是你的我就一定要聽。”秀寒走上前摟著她的肩膀,側(cè)著臉笑瞇瞇的看著她。

    合荼這時才覺得兩個人最初見面時的那一點隔膜完全消失了,她伸手在秀寒的腰上掐了一把,紅著臉沒說話。秀寒摟著她朝屋里走去,邊說道,“你跟我說,我把我的事情也跟你說。”

    “那你先說。”合荼馬上露出期待的神情,“你去了XX市之后過得什么樣的生活?我好想知道啊。”

    秀寒露出一種沉思的表情,搖了搖頭說道:“就那樣啦,上學(xué)下學(xué),吃飯睡覺,參加學(xué)校社團(tuán),放假的時候跟朋友出去逛街。其實說起來跟上高中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只是比以前自由了許多,而且因為學(xué)習(xí)的都是我喜歡的、感興趣的,所以每天都會感到很開心。”

    合荼聽著,在腦海里努力地構(gòu)想著那樣的生活。

    “之前有參加過唱歌比賽,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刷下去了。”秀寒的表情有些失落,“可能是我歌沒選對,有一個地方還唱錯了,然后我就很緊張,結(jié)果越錯越離譜。如果那場比賽我贏了的話,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唱片公司簽約了。”

    “沒關(guān)系,以后還可以繼續(xù)參加啊。”合荼天真的說道。秀寒點了點頭,又呼了口氣,“也只能這樣。”

    “那你跟那個幸偲蘊——”合荼急切的問道,她很想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心里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能從這個回答里面找到些什么答案。

    一聽見這個名字,秀寒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種類似于在干涸的沙漠里喝到了一口涼爽的泉水似的表情。她望著遠(yuǎn)處藍(lán)蒙蒙的天空,笑道:“我們——就那樣啦。”

    “哪樣?”

    “他跟我不在一個學(xué)校啊,但是在一個城市——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我們現(xiàn)在是很好的朋友。你不知道,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覺特別好,我覺得他對我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很有幫助,他懂得很多東西,人也特別隨和,尤其他的聲音——”秀寒輕輕嘆一口氣,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然后呢?”合荼呆呆地看著她。

    “然后——就沒然后了啊。”

    合荼沉吟了一下,猶猶豫豫的問道:“秀寒,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到底是怎么了。”

    秀寒的表情變得認(rèn)真了起來,盤起腿在炕上坐著,朝合荼點了點頭。

    “你知道朱海,那天送你走了之后,天下了大雨,然后我們一起在亭子里躲雨——就是路口的那個破亭子,我跟他說了幾句話,但是總覺得沒有以前那種放得開的感覺了,好像有什么東西把我給困住了。后來,我就經(jīng)常碰見他,收糧食的時候,我要早點回家做飯,他就從自家的地里跑來送我,送了好長時間,直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不下地去做活了,他還要跟我見面,可是我害怕被我爸媽知道,如果被他們知道我跟一個陌生男的來往,肯定會指責(zé)我的。后來我就說我們可以寫信交流,他卻寫過來一封奇奇怪怪的信。”說到這里,合荼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感覺——我就覺得很奇怪,心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害怕的感覺。”她手忙腳亂的在懷里找那封信,雙手呈著遞給了秀寒,“你看看,幫我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寒的臉上始終掛著一副很了解的神秘微笑。她接過合荼遞過來的信,拆開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一遍,又笑著遞了回去,低聲說道:“你知道這種信叫什么嗎?”

    “什么?”

    “情書。”

    “那是什么?”

    “就是——他喜歡上了你,在跟你表白呢。”

    “喜歡?表白?”合荼仿佛復(fù)讀機(jī)似的呆呆地重復(fù)著秀寒的話,心里卻感到茫然遲鈍。

    “嗯,就是像你媽媽跟你爸爸那樣的,不是像我們之間這樣的。我們是好朋友,是友情,但是——”秀寒指了指合荼手里的信,“他對你是愛情。”

    “愛情。”合荼驀的覺得仿佛在哪里聽到過這個詞似的,她模模糊糊的回想起之前在鄰居家看電視的時候,好像有聽到過這個詞語。她的心猛地一跳,突然覺得有一束光從自己的頭頂上照了下來,朦朦朧朧的把她罩在里面。

    “對呀。”秀寒把身體往她跟前湊了湊,“你喜歡他嗎?”

    合荼紅著臉搖搖頭,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我只覺得跟他在一起很開心,時間過得很快。”

    “傻丫頭,那就是喜歡呀。”秀寒噗嗤一聲笑了,“就跟我喜歡幸偲蘊一樣的。只要我跟他待在一塊兒,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誰我也看不進(jìn)去了。”

    “那喜歡了要怎么辦?”合荼急切的問道,她的目光里閃動著某種混合著希望的狂喜。

    “喜歡了就在一起啊。”秀寒捏了捏合荼的肩膀,“你又不是小孩子不懂這些事。再說感情這種事,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沒辦法控制的,不如去好好享受,反正你覺得跟他待在一塊兒很快樂,對吧?”

    合荼連連點頭,眼睛里幾乎含著熱淚,她緊緊地握住了秀寒的手,語無倫次的說道:“你知道嗎?這件事把我的心都給攪亂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秀寒,只有你能幫我。”

    “放心吧,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歡一個人就去追啊,就去跟他在一起啊,怕什么?”

    “那你跟幸偲蘊......”

    秀寒的表情頓時變得失落,她低頭扭著被褥上的一角,喃喃說道:“你們是互相喜歡,但我跟他,只是我喜歡他罷了。”

    “他不喜歡你嗎?”合荼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許同情。

    “我不知道,他對我就跟對別人一樣的,我看不出來。”秀寒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沒那個膽子去跟他表白。”

    “你自己說的,喜歡就要在一起。”合荼反過來勸著秀寒,臉上帶著一種老持的表情。

    “哎呀我自己的事就讓我自己來處理啦,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呀,那你打算什么時候給他回信呢?”

    合荼嘆了口氣,“我應(yīng)該要怎么回呢?”

    “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啊。”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想了很久,真的不知道。”

    “這樣吧。”秀寒拍了一下手,“我晚上把他叫過來,你們面對面聊。”

    合荼的臉上突然綻放開了笑容,“真的嗎?”她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臉蛋羞得通紅,“可是你要去哪里找他啊?”

    “嗯,這個嘛,要不你把他家地在哪兒說給我,我直接去找他不就得了。”

    “算啦,我?guī)闳ィ缓竽愀f就好啦。”合荼激動地站了起來,“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

    “現(xiàn)在就去啊?”秀寒錘了捶大腿,“我剛到,好累的啊。”

    “秀寒——”合荼拉著她的胳膊撒起嬌來。秀寒拗不過,只好答應(yīng)了,臉上卻憋著笑,慢騰騰地朝前走著,急的合荼催促了好幾次。

    “哎呀,沒想到我們的小合荼居然也開始戀愛啦。”

    “嗐你聲音小點,萬一被別人聽到了。”合荼羞紅著臉追著打她,兩個人蹦蹦跳跳的出了門,只在身后留下了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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