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先生果然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也是,像談先生這種大忙人,怎么會記得那些不相干的人事呢。”
“……”
“容我提醒談先生一下,”
談麗姿忽然妖嬈笑開,那淺淺輕勾的紅唇似沾了毒藥的花瓣,“有些人死了,卻依然可以活著,死去的靈魂會重生,不管是改寫命運還是奪回曾經失去的一切。沒有人在做了壞事后可以逃之夭夭,即使逃過了法律制裁良心指責,卻終有一天,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她的這番話說的莫名其妙讓人云里霧里,封蜜卻看到談峰銘那瞬間如見了鬼一樣的表情,他的虎軀震顫著,睨著談麗姿的表情似有些驚悚,那副活見鬼的模樣,讓人不由探究這里面的內情。
就連扶著談予兮站在一旁的談夫人母女倆,即使畫著濃妝也遮不住談夫人面上的惶恐,談予兮那張半邊完好半邊腫脹的豬頭臉更是蒼白的連嘴唇都在顫抖。
滿意的睨著談峰銘一家那如調色盤一樣五花八門的表情,談麗姿冷哼一聲,輕巧向外頭走去,“祝福談先生一家,但愿你們午夜夢回的時候,能夠睡的安穩,”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就在談麗姿在保鏢的前呼后擁下走向宴會廳門口時,談峰銘忽然大步上前,失控的沖著談麗姿的方向沖去。
即使被保鏢徒手攔住,談峰銘依然不依不饒的繼續說著,“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似乎失去了理智,只會重復這兩句話語,那粗紅的脖頸幾乎要爆出眼眶的眼珠子,無一不再顯示他此刻的狀態不對。
談麗姿沒有回應,她只是頗為不屑的睨了談峰銘一眼,繼而在保鏢的保護下徑直朝外走去。
卻是,在即將走出宴會廳時,身后一道熟悉至極的嗓音,讓她頓步在了原地,身軀有些僵硬。
“麗姐……”封蜜拂開霍行衍阻攔的手臂,堂而皇之的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那些人一看到她,目光落在尾隨身后的霍行衍身上,紛紛變得意味不明,繼而,人群如潮水般散開,為封蜜留出過路。
宴會廳門口處,厚重的門扉開至一半,刻著浮雕金色繡線重重符文的門面顏色,印著談麗姿那僵硬僵滯的背影。
她在黑衣保鏢們的重重擁護中,豁然間回轉過身來。
冬日冷夜的風向從門縫撲入,干澀而冷冽的冰冷,似是這蕭條冬夜里只剩下的溫暖。
談麗姿的眸落在人群當前的封蜜身上,那目光無疑是驚愕的。
她的神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格外復雜,像是從驚愕訝然恍然至漸漸淡卻,繼而恢復波瀾不驚。
“封小姐,”遙遙短路,她如此喊她,言語間仿佛在呼喚陌生人。
“……”封蜜似被震到般顫抖著啟著紅唇,欲言又止,驚愕不已,瞳孔里只印著后者那陌生疏離的神色,恍如,她之于她,只是陌生人。
在封蜜記事的年月以來,她慢慢懂得一個道理,人生有許多個三岔路口,我們總需要在適當適合的時候,進行告別。
告別一些人,告別過去的事,誰都沒錯,只是走的路不再相同。
偏廳內,管家在離去之前依然用不滿的視線掃了談麗姿一眼,而后偏廳的門‘吱嘎’一聲合上。
透過那紅木雕花窗,依然可以窺見窗外那黑沉天空,今夜無星。
“說吧。找我什么事。”談麗姿倚在門窗前,斜斜站立,那穿著黑色皮衣肅殺的氣質,讓封蜜倍感不適,隱約有些恍惚。
前面宴會廳,依然觥籌交錯杯光蛇影,卻因為談麗姿這一破壞,不如先前那般熱鬧。
想必今夜過后,談家的丑聞會在上流社會流傳,但。。
封蜜想起適才談峰銘在借口退下去休息前,依然吩咐管家為她們空出偏廳招待她們,不由起疑。
她猜想,讓談峰銘做出這等變故的,應該是談麗姿之前那一番話。
談麗姿與談家之間,有什么仇恨淵源么。
等不到封蜜的回音,談麗姿抬腕,衣袖滑脫間露出那只上了年歲的女士英倫腕表。
這一動作,讓封蜜終于幡然醒悟。
“麗姐……”
“請稱呼我談小姐,”不待封蜜說完,談麗姿已然冷冷側身,面目冰冷的打斷了她的話語。
一口氣噎在喉嚨口,封蜜低眸,似乎是輕笑了下,再抬頭時已然淺淺微笑,“談小姐,”一個稱呼,兩人的關系卻跨越了萬水千山。
“你跟談家……”封蜜猶豫著怎樣開口,談麗姿于她而言,亦友亦姐,她總是倒苦水一樣跟她傾吐,從未想過有一天,她需要戴著面具面對她,小心翼翼說話。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談麗姿冷睨了她一眼,妖嬈眼波里流轉著復雜思緒,最終歸為寂靜冰冷。
苦笑了下,封蜜抬眸看向她,“那……是談予兮害死了奶奶。”
“是,”
“所以你在為她報仇。”
“是……也不是,”
“你就。。”封蜜頓了下,雙手緊緊攪在了一處,“你沒有什么需要跟我說的么。”
她不明白,她怎么能冷靜冷情至此,她做錯了事,又為何不感到羞愧。
聲落,談麗姿看向她,那雙艷麗美目里似流轉著些許波光,“呲。。”她扯著誘人的紅唇冷笑一聲,用一種了然甚至是看白癡的眼神剔向封蜜,“你不是心里早已有數。既然你已經明白,我想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真的是你,。”右手支撐在椅背上,封蜜睜著明眸不敢置信的看向后者,臉上俱是一副仿佛被暴風驟雨席卷而過的表情。
偏廳里的燈光很是明亮,天花板上菱形吊燈璀璨的光華反射著奪目熒彩,將談麗姿面上的表情照射的淋漓盡致。
仿佛一個細節一個表情一個肢體動作,都像是放大了數倍顯示在封蜜的眼底。
“是我,”談麗姿主動承認。
“接近阿衍,利用阿衍,甚至……這全都是你的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擊垮談家么。”
“……沒錯,”胸口處仿佛被一只大手抽緊,封蜜用手撐著椅背,只覺她渾身的力氣在漸漸喪失,特別是談麗姿面上的表情,那般陌生,陌生的讓她覺得可怕。
“為什么……”封蜜怎么都想不通,她們關系那么好,她是她最親愛的麗姐,為什么她要這樣做。
“為什么。”談麗姿重復著這句話,忽而直視著封蜜的眼眸,緩緩上前。那高跟靴尖利的聲音踩在地面上,像是踩在封蜜逐漸崩潰的心尖上。
“霍行衍應該全部都告訴你了吧。不,也許他說的并不準確。讓我來好心的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的確,如你所想,從一開始,知道霍行衍跟你的關系后,我就已經在暗地里計劃,希望利用霍行衍來達成我的目的。所以。。”
她忽而眼眸一轉,居高臨下的睨著封蜜道:“所以,那段時間你們吵架鬧便扭,我才千方百計要求你們和好,因為假如你們的這層關系不存在,那么我的計劃只能破產。”
“不、不。。”封蜜用力的搖著頭,她怎么都不肯相信事實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封蜜,我早就告訴過你,像你這種活在象牙塔里尋求父愛會為了感情掉兩滴眼淚的人,怎么會懂的這個真正黑暗的世界。我也早就提醒過你,別輕易相信任何人,就算是你的枕邊人,也會捅上你一刀。”
微俯下身,談麗姿那魅惑的香氣便噴在封蜜的臉頰上,“今天,我再最后教你一點,別輕易相信任何感情,因為這世界上最廉價的,就是感情,”
她在說到這句時,眼里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殺氣。
語落,談麗姿幾乎是轉身就走,她皮衣的邊角滑過封蜜白嫩的臉頰,留下一道輕微紅痕。
封蜜卻仿佛感知不到痛般,在她推開門準備離去之時,沖著她的后背怒聲詢問:“從始至終,你接近我,只是為了你的目的,。”
談麗姿握住門把手的手微頓,似幾乎可查的輕微顫抖了下,咬著牙關,她有些悲涼的闔上了眼眸,“是,”
“呵……”半響后,封蜜才扯唇譏諷的笑了幾聲,“談小姐,你的心機,可真讓人佩服,”
緊緊攥住門把手,談麗姿頗有些痛楚的輕抽了口氣,呼吸吐氣了好一會兒,這才恢復正常面色。
“對不起,”她說,續又飄忽著嗓音道:“也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也許……”
“吱嘎,”紅木雕花門合上,鏤空的窗縫里,談麗姿的身影決絕離去,消失在夜的漆黑里。
封蜜看著那扇來回搖擺的紅木門合上,一瞬間心涼的有些窒息。
她似乎總在重復一件事,毫無保留的去相信一個人,最后卻又被背叛的徹徹底底。
近似癱軟般的坐倒在梨花木椅上,封蜜窩在這一方小小偏廳里,調整休憩了好長時間,這才穩下心情,有些懨懨無力的走出偏廳。
談家這棟別墅,算是中西合璧,前院與后院幾乎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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