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祝堯的話還沒說完，那老頭兒就已經激動地渾身顫抖了起來。

    “牛，牛，牛，牛——”

    啪——

    老頭兒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陰帥牛頭的尾骨？小子，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當然知道！”祝堯微微一笑，而后雙手端著鍋，悠悠說道：“牛頭尾骨中段，取忘川河之血水，佐百世不得投胎之鬼，冥火慢燉七七四十九天——”

    “牛頭尾骨湯，陽間游魂若飲之，可隱一世善惡，可避鬼差鎖魂，惡鬼亦可免入十八地獄受刑罰之苦。”

    “你，要不要嘗一口？”祝堯望著老頭兒，微微笑道。

    老頭兒眼睛里閃過一道幽光，他盯著祝堯手里的鍋，咬牙切齒的說道：“牛頭尾骨湯確有此奇效，可你又是如何得到牛頭尾骨？那可是陰帥牛頭，你——”

    “那你就別管了！”祝堯打斷了老頭兒的話，道：“這一鍋并非原湯，乃勾兌而成。只能隱半世善惡，避牛頭麾下之陰差，免活大地獄和黑繩大地獄之刑罰。不過，對你來說，應該是夠了吧——”

    “你生時作惡一方，燒殺擄虐，傷人害命，死后本應入活大地獄，剝皮抽筋，受銅斧砍剁，雞啄狼啃之苦。然，你被愛人所害，死時煞氣沖天，化為猛鬼。恰天降風暴，鬼差竟尋你不得，讓你逃脫拘束，游蕩世間。”

    “你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入輪回，遂潛于火葬場周邊，暗收幽魂以壯大自己勢力，自封葬火鬼王，以圖地府冊封——”

    “但我告訴你，地府并沒有冊封你為鬼王的打算。”

    老頭猛地一驚，問道：“這些事情，你從何而知？你有何憑據說我不能被冊封鬼王？”

    “這還不簡單，在百鬼錄上，有可能被封鬼王的，應該是‘猛鬼待封’。而你的信息，寫的是‘猛鬼待拘’，你覺得這是什么意思？”

    “那我盤踞在此十數年，為何鬼差沒來拘我——”

    “你生前為非作歹數十年，官家不也是沒剿你？”

    “可我雖為猛鬼，只屠游魂，卻并未害人——”

    “你若害人，早被拘了——”

    “可——”

    “好了！我們現在不是討論你為什么沒被拘，為什么不被冊封。現在的問題是，這鍋湯你到底要還是不要？”

    “要！”老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他伸手過來，祝堯卻往后退了一步，攤出了手。

    老頭眼神一凝，盯著祝堯看了幾秒鐘，而后回到房間里。

    片刻之后，老頭兒手里拿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靈屋出來，白紙黃頂，看起來很是小巧可愛。

    老頭兒把靈屋交給祝堯，惡狠狠地說道:“這汨羅靈屋本是我給自己準備的，為是就是防鬼差來拘。你若是敢騙我，我定不會放過你——”

    “這鍋湯，比靈屋好使百倍！”祝堯把黑鍋遞給老頭兒，說道：“別說我給你的——”

    而后，祝堯轉身將靈屋拋了出去，砰地一聲，在落地之前變大，化作了一間長六尺寬三尺的靈屋。

    祝堯跑了過去，把安置在墻角的梅嘉抱進了靈屋，也不管是在馬路中間，直接就點燃了靈屋。

    靈屋燃起的火焰呈碧綠色，綠色的火光漫天，飄蕩在火葬場周圍的幽魂紛紛被吸引而至，前赴后繼的投入到了火焰之中，被燒得噼啪亂叫，發出凄厲的鬼嚎聲。

    老頭兒驚顫，問道：“你竟把活人放入其中，這可是——”

    “把鍋端好，撒了我可不管！”祝堯冷喝一聲，他頭也不回，從兜兒里掏了一個小瓶子出來，打開蓋子，將里面的粉末倒入火焰之中。

    轟——火焰一下子劇烈的翻騰起來，火光都變成了血紅色。

    “黑蛆卵！”老頭兒怪叫一聲，火光印得他差點顯出了鬼臉，趕緊逃也似的退回了房間里，關上了門。

    火焰足足少了快十分鐘，投身入火焰中的孤魂野鬼都被燒得沒了聲響，梅嘉的嚶嚀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這時候，祝堯拿出了一把尖刀，慢慢的走向梅嘉。

    梅嘉緩緩的睜開眼睛，她第一時間摸了摸肚子，而后她便看見了祝堯，想要起身，卻沒有氣力。

    “祝堯，我怎么了？這是哪里啊？”梅嘉虛弱的問道。

    “我低估了鬼胎的發育速度。它已產生了意識，驅動鬼氣侵蝕你的大腦，會傷及你的性命。我只能動用秘廚之術，看能不能將它剔除——”說著祝堯便走了過來，穿過火焰，一手按住了梅嘉的肚子，另一只手舉起了尖刀。

    梅嘉大驚，她連忙護住了肚子，驚叫道：“不，不要——”

    “別怕，我這尖刀在三生石上磨鍋，只剔鬼，不傷人——”祝堯安慰道。

    “不不不——”梅嘉叫的更大聲，她甚至扭過了身去，喊道：“祝堯，你能不能不要傷害它？”

    “啊？”祝堯一臉懵逼，詫異的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梅嘉點點頭，她撫摸著肚子，小聲說道：“其實，我一直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你說什么？”

    “你知道嗎？它會動誒——”梅嘉的聲音里，居然帶了一絲喜悅，道：“它會踢我，有時候我還能看到肚子上有小腳丫。祝堯，你能不能不傷害它？我，我想把它生下來——”

    祝堯一臉愕然，驚得話都說不出來，手里拿著尖刀，卻不知該怎么下手。

    這時候，屋里傳出了老頭兒的聲音：“小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那是她肚子里的鬼胎在說話——”

    祝堯猛然驚醒，是啊，梅嘉對鬼魂此如此懼怕，怎么會說出這等話來？

    “這鬼胎，尚未出生便能控人心智，若是出生，定是天生鬼王——”老頭兒又驚呼出聲，聲音里帶著無比的艷羨。

    祝堯猛地回頭，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冷聲喝道：“你若敢有歹意，我便請牛頭馬面親自來拘了你！”

    屋里頓時沒了聲響。

    而后，祝堯望向梅嘉，寒聲道：“今日，我定要滅了你這鬼胎！”

    “啊——”梅嘉發出了一陣尖叫，她猛地起身想要逃竄出去，卻被靈屋的框架阻攔，任她如何沖撞，靈屋巍然不動。

    “你不用徒勞了，這是汨羅枝丫，鎮壓百鬼——”祝堯冷冷說道。

    梅嘉雙手抓住靈屋框架，卻被燒得冒出了一陣白煙，趕緊放開。她望向了祝堯，眼神里先是祈求，見祝堯無動于衷，便漸漸變為了兇狠。

    “你若要滅我，那我便讓這個女人，一起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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