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絕對不是養人的地方，在醫院呆幾天，尹小雨面容憔悴。

    走進瑞麗鞋業，尹小雨像往常一樣上班打卡，匆匆爬樓梯。

    喂！喂！喂！

    咦？這聲音？

    一只腳已經踏上階梯的尹小雨，退回來扭頭一看。一陣老友重逢的喜悅感驟然而來，前臺新來的付思敏對著尹小雨大笑。

    見到大學同學付思敏，尹小雨飛奔過去，給了老同學一個大大的熊抱。行呀你，找工作找到我的地盤來了。

    付思敏傻傻地笑了，什么你的地盤？我也是W市新居民好不？

    好吧，就算是。

    兩個好姐妹在前臺扯著嗓門聊天，聊興正濃，引來上班打卡的同事們的眼光，付思敏意識到有些喧嘩，便叫尹小雨趕緊上樓，中午一起食堂吃飯。

    尹小雨依依不舍上樓車幫。

    車幫車間，一大堆皮革等待車幫工人縫制。

    尹小雨拿起裁好的皮革，一絲不茍地進行縫制工作。

    不一會兒，同事高曉玲來了，她首先關切地問尹小雨，幾天沒休息好，車幫小心點。實在不行，就請假休息吧？別忘了，我是你的直屬上司，只要你一句話，放你回宿舍。

    高曉玲雖然是車幫主管，因為在高曉玲走投無路的時候，尹小雨幫她找到瑞麗的工作。高曉玲一直心存感激，把尹小雨當做最好的朋友。

    尹小雨看看堆積如山的皮革，再看看忙碌的同事，算了吧，除了全身乏力，除了眼睛疲勞，其他方面還行，堅持，為了瑞麗，為了全勤獎，為了工資，為了弟弟們的學費，拼了。

    車幫進行中，汗流雨下，車間沒空調，只有高高懸掛在空中的老吊扇，吱吱呀呀地轉動著。空間悶熱難受，車間空氣凝滯。

    尹小雨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睛倦怠，一不小心，手指被車幫機器隨著皮革縫在一起，左手食指頓時鮮血直流。尹小雨尖叫，痛！

    高曉玲聞聲跑過來，不好，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高曉玲立即拿出一塊應急紗布裹住尹小雨的食指，拉著她下樓。

    尹小雨疼痛難忍，臉色慘白，本來就沒休息好，如今被縫紉機縫了四針，大量放血。

    高曉玲提出電頻車，載著尹小雨直奔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高曉玲泊好車，扶著尹小雨走進醫科大學直屬醫院大堂。仰面走來一位白衣護士，正是外科昨天查張瑞麗病房的那一位白衣天使。

    怎么了，尹小姐？護士關切地詢問。

    尹小雨有氣無力地回答，車幫受傷了。

    護士嚴肅認真地對她講，一連三天沒睡好覺，回去就車幫，你是在開玩笑嗎？不要命了。

    尹小雨不想爭辯，難道要頂回去，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只是為了掙錢，只是急需錢用？算了吧，不必要向醫務人員解釋，對一個外人講述自己的窘迫，沒有必要。自己的痛苦自己承擔，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人人都有苦衷和難處，不必把困難告訴另外一個人。

    高曉玲卻一臉不悅，護士姐姐，我們是來看病的，急診，好像你應該關心我們就醫的問題，而不是教育問題，人人都有失誤的時候，人人都有意外發生，教育她，用不著你，有我就行。

    尹小雨拉拉高曉玲的手腕，算了，她也許只是關心，實際上，醫院人來人往，她可以不聞不問。

    高曉玲帶著尹小雨走進急診，一大早的，人還不多，醫生首先把尹小雨手上的皮革線剪斷，用鑷子抽出來，處理完線頭之后，清洗傷口，尹小雨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心痛。

    皮革線斜穿過了手指，十指連心，能不痛嗎？

    尹小雨強忍著疼痛，女子流汗不流淚，眼淚往心里流，決不能讓人看見，尹小雨寧愿選擇痛苦的堅強，哪怕被人誤認為倔強，她也無所謂。

    尹小雨有一個目標，為弟弟掙學費，為了這個目標，她有理由去堅強。眼淚，于父母雙亡的尹小雨已經是奢侈品，無福消受。

    當一個人游離在淚與痛的邊緣，當一個人徘徊在壓力與疼痛之間，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包扎食指之后，尹小雨要求回瑞麗車幫，醫生說不行，還得掛水消炎，否則手指會壞死。尹小雨不屑，沒那么嚴重，輕傷而已，幾天就結痂了。

    外科醫生有些氣憤，看著尹小雨，你對輕傷的定義有誤，醫者仁心，必須對你的病情負責，否則醫生的飯碗也保不住的，我們醫生不是那么好當的，請你配合治療。

    尹小雨本性善良，聽醫生的一席話，瞬間覺得，什么行業都不容易。

    好吧，吊水就吊水。

    高曉玲真拿尹小雨沒有辦法，只有醫生說得動她。

    高曉玲一直覺得，尹小雨對身邊任何人都好，唯獨虧待自己。高曉玲甚至搬出了一套理論，一個不懂得善待自己的人，活著有什么意義？你的不堪重負，你的付出，別人承受不起。

    說得有道理，不過，高曉玲，我也想對自己好好的，但是誰來撐起一個家，一個沒有父母親的家。

    ？

    高曉玲深深理解，深有體會，如果有選擇，誰不懂選擇對自己好？

    尹小雨想著車幫車間一大堆皮革，想到不久將舉行新品發布會，自己又出事了，耽誤整個車間時間。便叫高曉玲不用在醫院守著。

    高曉玲問她行不行啊？剛剛說了，就不懂得對自己好，別人病了，你陪別人幾天幾夜，你病了連我都要趕走，傻姑娘，唉，隨你吧。

    尹小雨看著高曉玲打趣道：群龍不能無首，主管都走了，誰還有心思工作。車幫工作是鞋子制作的重要一環，這一環出了問題，整個鞋子制作過程都會受到影響，產品出不來，哪來的效益，公司效益不好，工資也漲不了，為了大家，趕緊回。

    高曉玲嘆了一口氣，車幫環節重要？哪一個環節不重要？依我看，你在哪一個環節工作，哪一個環節就變得重要吧？

    尹小雨可憐巴巴地抬頭望著站起身的高曉玲，領導說的話就是犀利，一語擊中要害，并且無懈可擊。

    高曉玲瞪她一眼，什么領導？天天干活的領導。

    高曉玲嘴上不說，心里清楚，當初要不是尹小雨引薦她去瑞麗上班，現在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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