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樹叢從窗口探進頭來,幾只麻雀在叫。
又是英語早讀。
我昏昏欲睡。
其實我跟別人有點兒不同,別人覺得很精神的時候,我總覺得很困。
但是我也有些方面和別人有些相似,比如別人覺得很困的時候我也覺得很困。
昨天過的很愉快,雖然沒搶到艾米莉的簽名海報,不過那種事也無所謂了。
沒吃到雞蛋,但是把母雞給順回來了,還用埋怨什么嗎。
我習慣性地望向第二組第二排,那個白色的身影依舊美地像是枝上月光。
我還是暗戀著蘇曉。
生活依舊沒有改變。
除了……現在有點兒想知道葉漸薰在干什么。
……
有點兒清晨的清新氣息,密密麻麻的人群立在操場之上。
一周一次的升旗儀式。
國旗慢悠悠地爬上旗桿,然后國歌停下來。
禮畢。
接下來就是無聊的國旗下講話了,那種自以為是的空話,贊美空無或者批判虛假。
老校長走了又來新校長,國旗下講話的內容卻沒變。
不過我覺著這周的話題應該會比較有看點,應該是安全方面,畢竟上周發生了那樣的事。
說不定還會提到我,順便給我樹立個見義勇為的正面形象。
這樣會讓我感覺超自豪。
因為在暗戀的女孩兒面前被表揚,實在是太有面子的一件事了。
我下意識地偷偷望向蘇曉。
可是……沒找到她的人。
不應該呀,做早操的時候,我經常偷偷看她。
穿過厚厚的人群,目光落在她身上。
整個世界都是灰白,只有她一抹亮色。
如此地重視著,我怎么可能會記錯她的位置!
我加緊尋找著,目光一遍遍地搜索。
難道是生病了嗎?沒來升旗儀式嗎?不對啊,早上她還好好的。
“我今天的演講話題是‘早戀,青春的毒藥’。”經過音響放大后的聲音格外刺耳,教導主任的聲音如洪鐘。
我下意識地朝主席臺望過去。
蘇曉和她的男朋友,就低著頭站在教導主任后面!
為什么?
就算談戀愛被抓了也不可能被這么嚴肅的處理。
除非是更嚴重的事。
對了……該不會那個被發現了吧。
艸!這種事如果被全校通告,讓蘇曉怎么活?
我已經能夠想象到男生們眼里的嘲諷,和女生們口中的利劍。
接下來會是無盡的流言。
“啊啊,很騷的,聽說她六年級就跟人啪啪啪了。”
“是啊,我經常看見她跟中年男人出去開房的。”
“我聽說她上課都在*慰哦。”
蘇曉的整個人生都會因此崩壞掉。
這種事怎么可以拿來批判!
絕對不能允許!
我快要瘋掉。
我離開隊列,跑到班主任跟前請假。
“老師,我傷口好像又崩開了。”我在指尖凝出一點紅墨水,抹在白色的襯衣上。
“啊?那你感覺怎么樣?要幫你打電話嗎?”班主任盯著我衣服上的血跡,關切的問。
“感覺好像有點兒暈,我先去醫務室看看吧,如果出問題了再打電話回家休息,如果沒事的話就忍忍吧,畢竟快高考了,我也得好好學習呢。”我裝著擠出勉強的笑。
“去吧去吧,多注意身體啊,現在像你這種好學生越來越少了……”班主任眼里隱隱淚光。
沒等他說完,我就跑開。
剛剛爆發的演技著實傷了我的良心。
我拼命朝廣播室奔去。
我得阻止教導主任的講話,只有兩個選擇,去廣播室把聲源換掉,或者把電源拔掉。
得在極短的時間內趕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如果教導主任說出了一切,那什么都晚了!
像百米沖刺一樣,全身的肌肉繃緊。
景物,道路,在飛速后退。
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刮起了狂風,臉頰,喉嚨,像在被刀割。
爆發式奔跑的弊端一瞬間顯露出來,缺氧,酸痛,乏力,口干舌燥。
很想要停下來歇口氣。
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塊筋骨都像是銹掉的機器,再無法行動分毫。
真想停下來歇會兒啊,哪怕喘一口氣都好。
可我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該停。
如果奔跑就能拯救一個人,那該是多么劃算。
如果疲憊就能幫助自己喜歡的人,那該是多么辛福。
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幫助你的機會,我怎么能怠惰。
我瘋狂地沖刺著,以百米短跑的速度一路沖過去。
鑲滿落地窗的高樓,白色的墻壁,透明的玻璃門。
我終于趕到了。
演播室離操場至少一千米,我望了望表,跑了大概兩分多鐘。
如果有個田徑教練在這里,我想他一定會哭著跪著求我去參加奧運會。
但委實說,我是個很怠惰且孱弱的人。
每次體育課跑一千米,我必定裝死,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以至于最后的體育考試我卡著線最后一秒鐘才達到了及格分。
可那有什么關系,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的心情下,再爬六層樓又有什么關系!
我扶著墻,氣喘吁吁推開玻璃門,挪到電梯跟前,摁下六樓的按鈕。
演播室在六樓。
電梯沒有反應,我扭頭,望見了一旁“正在維修”的標牌,心哇的涼了。
老天,我錯了,我該死我裝逼,說實話再爬六層樓真的很有關系,我腿起碼得斷兩條。
可廣播里的客套話已經快過去了,快講到正題了,如果我再不動身,蘇曉……
咬了咬牙,我沖上一旁的樓梯。
mmp,食堂建得像豬圈,演播室還建那么高,怠惰腐敗辣雞。
爬到第六層,我幾乎是條咸魚了。
我貼著墻,慢慢朝演播室門口挪過去,偷偷探出頭,透過玻璃門朝里望。
里面一個禿頭男人叼著煙看著報紙。
我的存在感感雖然比較低,但也不至于當面隱身。
這個禿頭應該是看守演播室的人。
該死,栓條狗子在這兒看門不是很好嗎?拴禿頭干嘛,經費很多嗎?
如果是條狗子我大可以變一根肉骨頭,大啃一口,然后順著窗子丟出去。
那只狗子一定會噠噠噠邁著小碎步奔下六樓,然后我為所欲為。
可人這種生物該怎么辦?丟碗魚翅下去?
不對,也有東西是可以讓人類如犬類追逐骨頭一般追逐的。
錢幣。
我想了想,我確實可以變出錢幣來,但是可以以假亂真的僅限硬幣,紙幣的紋路太復雜,我根本沒法模仿。
我沒法想象幾百個鋼镚兒丟下去會有什么吸引力……
不過也沒關系,我并不需要讓他近距離觀察,只需要從樓上丟下去,并且讓他以為那是真幣就好了,僅僅形似我還做得到。
這樣即使他奔下六樓見到地上的錢幣發現那是假幣也沒事了,來回的時間足夠我完成一切。
我悄悄離開演播室,奔上七樓,從七樓的窗子口往外撒錢。
漫天紛紛揚揚的紅色紙幣飄落下去。
六樓的窗子刷地開了,那個禿頭驚叫了一聲,立刻噠噠噠邁著小碎步奔下六樓。
我立馬沖進去,找到那面控制臺。
廣播里的客套話已經接近尾聲了,馬上就要步入正題,開始舉例批斗了。
如果僅僅是電線被剪斷,那么混亂還不夠,我得制造些更大的事端。
我點開一旁的控制面板,打開瀏覽器。
加載了一段音頻,把音頻接進了操場的麥克風里。
“我校本著優良的傳統……”
“三分天下,群雄鼎立。”
“我校的宗旨是……”
“蒼天已死,黃天當道。”
操場上學生們一起哄笑起來,教導主任狠狠拍了拍話筒,不知道怎么回事。
樓下的禿頭已經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趕緊揣起那些假鈔,又趕了上來。
我把操場的電線剪斷,把三國的說書接上去,后面再加一段兒蒼老師教案。
然后變出一幅面具,扣在臉上。
一咬牙,翻出窗外,順著水管往下爬。
戰戰兢兢地落地,那個禿頭已經追了過來,該死,要不是我現在精疲力盡,分分鐘帶著你繞學校三圈。
我想也沒想,直接朝著女生宿舍的方向跑了過去。
出校門肯定不可行,門衛不會放,往教學樓跑也很危險,女生宿舍是最近而且地形最復雜的地方。
我沖進柵欄門,繞進了宿舍的樓層間。
下意識地來到了葉漸薰的房間,我愣了下,立刻砸門。
“救命啊。”
門輕輕打開了,葉漸薰一手抓著書,問道“怎么了?”
“快放我進去,后面有壞人。”那個禿頭已經快查到這層了,我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哦。”葉漸薰微微側身。
我趕緊沖進去,一把把門反鎖上。
“大恩不言謝,來世做牛做馬報答,這輩子就算了。”我一屁股坐在床板上,大口喘氣。
“他還在后面,快追到這間屋了。”葉漸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能聽見。”
“我蹲床底,你靠演技,加油。”我往床底下鉆 。
“哦,那你不許偷看。”葉漸薰開始解衣服,“如果你偷看了……”
葉漸薰想了想,“我會看回來。”
哇,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不偷看還是人嗎?畜生都不如啊。
我偷偷探出頭,葉漸薰已經開始脫內衣,她看見我賊兮兮地冒頭,一腳把我踹回床底,然后從儲物柜拿出浴巾,裹在身上。
她扯下自己束發的青色緞帶,發絲柔順地展開。
她倒了一杯水,澆在自己頭上,水跡沿著發絲向下滑,打濕浴巾。
這時候,敲門聲已經響起來了。
葉漸薰走過去,開門。
禿頭望見葉漸熏的樣子,顯然愣了一下。
“在洗澡。”葉漸熏面無表情。
“那個……剛剛看見人跑了上來,我想找找是不是在……”禿頭紅著臉說。
“在洗澡。”葉漸熏神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動。
“啊,知道了,麻煩你了,對不起,我馬上走。”禿頭摸著腦袋,慌忙關上了門。
確定禿頭走遠了之后,葉漸薰摸出吹風機開始吹頭發。
“太厲害了,簡直金馬影后。”我從床底下鉆出來。
“嗯”葉漸薰繼續吹頭發。
“哦,對了,這個給你,吃了有好處。”葉漸薰從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顆碧色的丹丸。
“這是啥,原諒丸?”我接過來一把塞進嘴里。
“洗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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