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以往從未出過平林鎮(zhèn),平素基本獨(dú)來獨(dú)往,如今置身于一國之都這般人潮熙攘、抬頭低頭都是人的地方一時難免有些緊張,不由得一手抓緊了合歡手臂一手拉住了子虛的衣袖。
子虛回頭笑瞅著她,“阿念姑娘?”
“我怕我們擠散了。”阿念這話也有幾分真,所以她并不心虛。
子虛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我知道但是我好心不戳破你。
阿念橫了他一眼,丟開他的衣袖拉著合歡往前走了……
子虛嘆了一口氣,大步追了上來盯緊了阿念和合歡。他是確實(shí)擔(dān)心萬一走散了……
“一大早就這么多人?皇城一直這樣嗎?”
合歡不可能知道,所以子虛當(dāng)然知道是問他,立刻回答道,“是啊!常言道一天之計(jì)在于晨,城門一開,四面八方趕來的人紛紛涌進(jìn)來,辦事的、做小買賣的……大家都想趁早,自然人潮擁擠。”
“哦!”
子虛一把抓住阿念的衣袖拉了拉,伸手指了指左側(cè),“去那邊,那條巷子里有賣早飯的。”
“好!”阿念也瞧見了好些高掛的鋪面招牌迎風(fēng)招搖,不少人在巷口出出入入……
三人進(jìn)了小巷,巷子里人潮并不比外面少多少,每家店都人滿為患,店家忙得腳不沾地……
子虛很快挑了一家油茶店,帶著阿念和合歡正好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五碗油茶,十個包子。”子虛大聲喊道。
“好嘞!”
店家手腳麻利,很快就給子虛上齊全了,道了一句,“客官慢用!”根本不敢多滯一下就又轉(zhuǎn)頭去忙了。
阿念和合歡一人吃了一碗油茶,包子兩人分了一個吃,已經(jīng)撐得不行,剩下的都?xì)w了子虛一人。看著子虛可謂風(fēng)卷殘?jiān)瓢銓⑷笸胗筒韬途艂包子全部一掃而空,合歡目瞪口呆,阿念也吃驚不小。
“道長身上沒幾兩肉,倒是挺能吃的!”阿念感慨道。
“還好還好!”子虛心滿意足地呼出一口氣,“好久沒吃這么飽了!”
“看起來道長的日子過得還挺清苦!”阿念心底想著,他這飯量……吃不飽也很正常,如果頓頓吃飽,還瘦成這樣就太對不起他吃下去的糧食了。
子虛沖著阿念一笑,“結(jié)賬吧!”
店家把價格明明白白地寫在了墻上,阿念摸出錢袋,算好了賬,掏出二十個銅錢放在了桌上。
從店里出來,阿念立刻開始琢磨需要買的棉被、米、面……她張望了一下,這一條街望過去都是飯館一類的。
“買米糧要去哪兒買?”阿念問。
“我也是第一次來永安城,不太熟悉。不過看起來不在這條街……”子虛望了望,“前面有岔路,走走看看,反正還早。”
阿念沒反對,三個人就順道往前,從岔路拐了出去,到了另一條街巷,發(fā)現(xiàn)這里倒是不賣吃的了,但也并不是賣米糧,而是玩樂休閑之地,棋館有人下棋,街上有人遛鳥……
阿念正打算折返,子虛忽然歡喜道,“前面有浴湯館,正好我去沐個浴。”
“沐浴?”阿念覺得不可思議,“為什么不在家?”她從來不知道,外面還有給人沐浴洗澡的地方。她往那家叫浴湯館的鋪面望了一眼,確實(shí)有人出入,而且竟然男女都有。
“最近我有機(jī)會沐浴嗎?”子虛攤手道。
“沐浴是什么?”合歡問。
“就是洗澡”阿念簡單解釋道。
“下雨天站在院子里淋一陣就行了,干嘛特地去洗澡?”
合歡可謂語出驚人,但讓人聽了一尋思又合情合理。
子虛并不多說,把阿念和合歡推到浴湯館旁邊的茶棚,叫了一壺茶和兩盤瓜子,讓他們就地等著。
合歡氣鼓鼓地一面用手指掰瓜子,一面抱怨道,“當(dāng)人真麻煩!”
阿念一直望著子虛進(jìn)了那家店再看不見才收回視線,低下頭喝著茶嗑著瓜子,悶聲不語……
阿念不說話,合歡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兩人就只能悶著。
隔壁桌子忽而來了五個壯漢,說話嗓門特別響亮,阿念和合歡不得不聽他們高談闊論——
其中一人一沾桌凳便開口提道,“我方才過來路上聽人說,言丞相家的三千金病了,病得似乎很重,正重金尋醫(yī)呢!”
“既然是丞相家,可以找御醫(yī)啊!御醫(yī)也看不好?”
“到這個地步,御醫(yī)肯定是請過了,沒用才貼出告示尋醫(yī)!”又一人冷靜地發(fā)言道。
“丞相家三千金……應(yīng)該年紀(jì)不大吧?”
“剛年滿十六歲,前幾日才做的壽呢!我有個親戚還去幫了工。聽我那親戚說,這三千金最得言丞相喜愛,是掌上明珠,長得也跟天仙似的。這壽宴沒幾日呢,突然就說病了,莫不是那啥……那叫……紅顏薄命?”
因?yàn)槁牭侥枪媚镆膊攀辏退瑲q,生辰也相近,阿念不自覺多留心了點(diǎn)聽——
“人還活著,沒死呢!你就咒人死!”一人唾道。
“我就隨口那么一說!”
一桌人最后口頭一致地可憐了言家三千金一番,之后就是一些完全的閑話了,阿念也沒再認(rèn)真聽……
不多久,子虛從浴湯館出來,朝著阿念和合歡的桌子直沖了過來,迅速在阿念面前坐下——
阿念抬眼瞧著他頭發(fā)略有些濕,面上還濕漉漉的,竟莫名覺得還有點(diǎn)好看……
子虛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光了,然后認(rèn)真道,“阿念姑娘,我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阿念低下頭看茶杯了。
“你在我身上畫的符咒,為什么洗不掉?”
阿念淡漠道,“洗不掉,時間到了,自然就沒了。”
“那還要多久?”
“看你自己的狀況。蠱毒清完了,符咒自然就消失了。”
“我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
阿念彎唇一笑,“你真覺得你已經(jīng)完全好了?”
子虛瞧著她的笑容有些心怯“難道……還沒好?”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有些事不能著急。”
“我并不是病,是中了你的毒。”
阿念點(diǎn)了下頭,“對,是我的毒,在我身體里養(yǎng)了十六年的蠱毒!”阿念身體微微往前傾,朝著子虛欺近……
子虛不自覺想往后仰來避免阿念的接近,卻忽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桌上,嚇得合歡驚叫了一聲,周圍紛紛投來注視……
不過很快子虛又重新抬起了頭,他摸著腦袋問阿念,“怎么回事?”
“現(xiàn)在你還覺得你身上的毒清完了嗎?”阿念冷冰冰地問。
子虛只能搖頭,慘兮兮地說到,“阿念姑娘,你也沒必要這樣吧!”
“不是你不信我才只能這樣讓你信嗎?”
子虛無言以對。
阿念喝了一口茶,忽然又道,“你聽說過*嗎?”
子虛臉色發(fā)白,“你不會說我中了你的*吧?”
阿念微微一笑,默而不語。
子虛越瞧著阿念越覺得心怯,掙扎了半晌,正要說話,阿念搶了先——
“你沐浴也沐浴完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子虛低頭掃了一眼,眼睛發(fā)亮,“瓜子還沒吃完,別浪費(fèi)!”他麻利地抓了瓜子嗑,很快把*的事也拋之腦后了。
直到嗑完了兩盤瓜子,三人才付了錢離開。
吃飽喝足,又洗了澡,子虛很是怡然自得,在阿念和合歡前面帶路,一路走街串巷,越走人越少,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阿念一抬頭,見三人到了一座高門大宅前,門外左右立著衛(wèi)兵,門前兩只石獅子,有兩個阿念那么高……
“請問這是哪兒?”阿念瞅著子虛,“是賣米還是賣糧的地方?”
“丞相府啊!”子虛一臉躍躍欲試道,“我聽說這位丞相三千金病了,貼了告示,重金尋醫(yī),所以我決定來試試!”
阿念很奇怪,他當(dāng)時又不在茶棚,他怎么知道丞相三千金病了的事?不過相比于這點(diǎn),她更在意另外的問題,“你會看病?”阿念問。
“不會!”子虛壓低聲對阿念道,“不過我還聽聞……丞相千金很可能不是生病。”
合歡也湊過了聽了,立刻就問,“不是生病是什么?”
阿念冷瞥了子虛一眼,“你見過人?你怎么知道不是生病的?”
“我在澡堂聽人說的。”
“澡堂里的人你認(rèn)識嗎?別人隨便說你就信了?”就如同在平林鎮(zhèn)一樣,那些所謂尋常百姓間的閑言碎語不一定真。
合歡贊同阿念,連連點(diǎn)頭。
子虛也跟著點(diǎn)頭,“我信啊!我相信大家都是坦誠相對!”
這個坦誠相對顯然有兩層意思!阿念有意雙眼盯著子虛上下打量,子虛立刻往旁邊閃躲,并問,“阿念姑娘,你看什么?”
阿念移開視線,轉(zhuǎn)而盯著丞相府府門,“萬一丞相千金就是生病呢?你要怎么辦?”
子虛笑呵呵道,“不是有阿念姑娘你嗎?阿念姑娘你會治病吧?”
“你怎么知道我會治病?”阿念輕瞥了他一眼。
“阿念姑娘自稱是巫,常聽說巫醫(yī)不分家,巫女當(dāng)然也會醫(yī)術(shù)!”
阿念冷冷地盯住他,“所以你都是算計(jì)好的?”和當(dāng)初與狐妖對峙一樣,其實(shí)他把底牌都準(zhǔn)備好了。
“阿念姑娘是個好心的姑娘,我想也不會對一個姑娘重病見死不救吧?”
“呵……”阿念扯了一下唇角。
子虛討好地堆了一臉笑,“阿念姑娘,我知道你好心,你肯定不會對這件事視而不見的。而且如果我們能治好丞相千金,我們就能得到大筆錢財(cái)。”
“你很缺錢?”阿念不由得問。
“阿念姑娘,我們寄居在玉夫人他們這里,吃他們的住他們的,還花他們的錢,長此以往……總是不太好!”
阿念覺得這倒是道理。
子虛再接再厲道,“而且我們以后要一起出游……在外面,錢財(cái)還是很重要的!”
阿念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為他的考慮很對,“好,那我們就試試吧!”
“好嘞!”
子虛立刻就去找守衛(wèi)說話,請他們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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