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不生不死地過了七天,玉華姬幾乎沒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日常是合歡恢復人身來照顧她,照顧完后合歡就又去修煉,倒是十分勤勉。
阿念沒對合歡提鎮(zhèn)魂釘?shù)氖,她估計玉華姬打下的鎮(zhèn)魂釘,以合歡那初化人身的短淺修為完全沒辦法幫上忙,合歡也只當她是傷重得無法起身。
因為實在無所事事,阿念每日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她希望自己能做幾場夢,讓自己不那么無聊,但她始終沒能再做過夢。
再一次,阿念從無夢的睡眠里醒來,約莫是黃昏時候,屋內(nèi)已有點昏暗,她隱約感覺屋里有人,習慣地以為是合歡,就喚了一聲——
“合歡。”
“合歡姑娘在屋外修煉,阿念姑娘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叫她進來!”
阿念微愕了一下,接著才扭頭望過去,然后看到了她認為的那個人——他盤坐在地板上,就在以前他過夜時候的那個位置,面帶溫和的微笑,仿佛此時只是很尋常的某天他們分別從睡夢里醒來,彼此打個招呼。阿念就定定地看著他笑的模樣,半晌不能出聲。
“阿念姑娘怎么一臉不認識我了似的?”子虛笑咧了嘴道,“雖然我臉上受了點傷,但沒被打成豬頭也沒毀容。
“你……”阿念看著他臉上的傷痕,心微微揪痛,但她卻不愿意多問他的傷,換了問題問,“怎么回來了?”
“阿念姑娘希望我永遠被關(guān)在大牢里?”
“當然不是!”阿念知道他一向這樣大咧咧的,但還是不禁惱得擰起了眉頭,“我是以為你喜歡那里面,不想出來了!”
子虛仿佛沒瞧出她只生氣,仍笑道,“那里管吃管喝,其實還不錯來著!”
還真能隨遇而安!“那你就別回來了!在大牢里過一輩子算了!”阿念嘲諷道
“那怎么行?”子虛從地上起了身,朝著阿念床邊過來,挨著床再坐下,“不是和阿年姑娘約好了,要一起出行游歷!”。
她現(xiàn)在這樣,根本動都動不了,怎么和他一起游歷?他難道不清楚她現(xiàn)在的狀況?阿念有些糊涂。
“我想好了,我們先去海的盡頭吧!”子虛自顧自地說到。
阿念有些懵懂不知,海的盡頭是哪兒?而且他是當真?
“我們?nèi)ヅ钊R!”子虛道。他斂了笑,神情因為沉靜而讓人微感肅穆。
“什么?”阿念怔了怔,“蓬萊?為什么要去蓬萊?”她是明知故問。
“去求永生之果!弊犹摼共⒉浑[瞞,唇角微彎出笑痕,“我們?nèi)ピ囋嚭貌缓??br />
“根本不可能!”阿念微惱道,“你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蓬萊不可能把那唯一一顆永生之果給我們!”
“不試試怎么就知道不可能?”
“明明不可能的事為什么要白費功夫去試?”
子虛悶了片刻,接著輕嘆一聲,“阿念姑娘,我知道你很固執(zhí),要說服你幾乎不可能!”
“既然知道,你何必浪費口舌?”
“其實我完全可以不告訴你,反正你現(xiàn)在動不了,反抗不了,明天天一亮,我直接把你扛走就行了!”子虛似乎有幾分當真的意思。
“你敢?”阿念瞪著他。
“我不是不敢,只是……不想,所以我就告訴你了!
子虛一臉真誠,阿念卻嗤之以鼻,“你的意思是告訴我了,然后還是不顧我不同意,你想那么做就要那么做不是嗎?”
“不是。”
阿念一時反倒是愣了。
“我覺得我們可以談!
“談?”
子虛點頭,“我們可以談,談到你滿意答應(yīng)我為止!
“那你多多努力!”阿念閉上眼不打算再理會他。
子虛見此,也不氣餒,像是自顧自地又開始說話,“阿念姑娘,我拼了命去皇宮找玉夫人來救你,那時候我都沒想過自己是否能活著回來,既然我已經(jīng)做到這個地步了,那往后我也絕對不能放棄你!
阿念心頭微揪,但更加堅定了不去蓬萊的心思。
“我這么拼命救你,阿念姑娘,你不覺得你至少為了我這份心,你也不該如此對我嗎?”
我要怎么對你?阿念只在心里問到。
“阿念姑娘,我只是要你一句答應(yīng),很難嗎?我們就是去試試,不行再放棄也不晚!”
阿念仍舊沒理會他。
子虛啞聲了一陣,阿念以為他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之時,他忽然又開口說到,“玉夫人跟我說了夢生蠱的事!
阿念擰了下眉頭。她確實不該意外,玉華姬會告訴他不奇怪!
“阿念姑娘既然狠得心如此對自己,為什么卻沒有去蓬萊求取永生之果的勇氣?”
阿念淡然道,“我不能決定自己的生,至少可以選擇自己怎么死!
“阿念姑娘你讓我很失望!
子虛的語氣很平淡,但于阿念而言,卻是重擊,而她只能默然。
子虛也跟著沉默了許久,天色已經(jīng)暗,夜幕降臨,子虛又開口道,“我原本以為阿念姑娘應(yīng)該是不會輕言放棄的!彼麌@了一口氣,“如今……你我之約,可還算數(shù)?”
阿念心頭微哽。相約游歷這件事原本是她要堅持,如今要她來斷是應(yīng)該的,可是……阿念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阿念姑娘一向很聰明,總是聰明得將事情考慮得很深很遠,有時候就是考慮得太深遠了,反而畏怯了,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她的本心?她的本心是什么?
阿念沒問出聲來,子虛自然也不知道,也就不會回答,他繼續(xù)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和阿念姑娘不一樣,我只是個淺見的俗人,一個愚人,我只是遇見一件事,我覺得可以去做應(yīng)該去做就去做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阿念在心里說到。
“我聽聞那丞相千金重病難治,便想去幫她一幫,她是與我無關(guān)之人,我仍想救她,而阿念姑娘是與我有關(guān)之人,你重傷在身,我豈能不思救?”
她記得他說她好心,原來他才是個真正好心的!
“何況,這次……如果不是我讓阿念姑娘去給丞相千金看病,阿念姑娘不會被重創(chuàng)至此!弊犹撋裆氐乜粗⒛,“是我牽累了阿念姑娘!
“是我自己同意了的,不是你的錯!”算來,這結(jié)果算不算得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到此,阿念忽而有些想笑——到這時候,她竟然還有心情打趣!
子虛沒有理會阿念的話,仍繼續(xù)說到,“阿念姑娘,我害你至此,你若不讓我為你做些什么,我如何能原諒自己?”
“你不必心有負累,我的事其實和你無關(guān),是因我與那人有舊怨。”
“無論你與言小姐是否有舊怨,若我不讓你去,你不會碰上她,就不會有后來你受傷的事!”
阿念先前并未考慮到子虛對她會有愧疚這點,此時聽了他這番話,她心底不得不重新衡量。
“如果你永遠說服不了我,你要怎么辦?”阿念忽然問。
“一天說服不了就第二天繼續(xù),如果永遠說服不了,那結(jié)果就是我守著阿念姑娘一輩子吧!”
他說得很簡單輕松的樣子,但阿念聽了卻覺得十分沉重。與讓他照應(yīng)她一輩子這樣長久的煎熬相比,去蓬萊求藥這件事變得輕了許多。
阿念很快下了決定,“我可以跟你去蓬萊!
她變得太快,子虛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竟呆愣了一下。
“但我有條件。”
“什么條件?”子虛問。
“拔掉鎮(zhèn)魂釘!”
“不行!”子虛堅決道,“你想催動夢生蠱對不對?你一定要對自己如此狠心嗎?”
“你既一定要帶我去蓬萊求藥,難道不是抱著勢在必得的心嗎?若你也很清楚根本拿不到,那去不去蓬萊又有什么意義?”
阿念的問題戳到了軟肋,子虛無法反駁。
“若能拿到永生之果,那么即便我催動了夢生蠱也無所謂,到時候再解了蠱便是。若不能拿到,那么我也不想像現(xiàn)在這樣當一輩子不死不活人,我會活好我此生最后三百余日!
默然片刻,子虛問,“夢生蠱可解?”
“它生長在我體內(nèi),當然由我控制!
“當真?”
“當真!”
子虛再最后權(quán)衡了片刻,下定了決心——
“我會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內(nèi)拿到永生之果!”子虛注視著阿念,神情堅毅,“我一定要你安然無恙!”
“好。”
翌日,玉華姬被請了過來。聽明白了要拔除鎮(zhèn)魂釘?shù)脑袢A姬掃了一眼子虛和阿念兩人,最后問,“你們真的考慮好了?”
子虛微抿著嘴,沉默不言,阿念很快回道,“考慮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說什么了!”
玉華姬伸出一只手,“鎮(zhèn)魂釘共有十顆,對應(yīng)三魂七魄。全部拔除之際,魂魄會有些震蕩,楚姑娘可能魂魄離散而死,也可能如之前一般陷入昏迷……”
“你先拔除七魄的鎮(zhèn)魂釘,這樣我就能開始催動夢生蠱……”
“好!”玉華姬攤開手掌,掌心向下朝向阿念,“會有點疼!”
“沒事!”
玉華姬掌心冒出一股濃墨般的黑氣,黑氣迅速擴散開,如一團霧籠罩住阿念的身體。忽而,黑霧中有七處金光閃動,瞬如流星飛射而出——
“啊——”阿念痛叫了一聲。
“阿念姑娘!”子虛出手抓住了阿念的手臂。
阿念的皮膚變得越發(fā)蒼白,甚至帶著點灰,皮膚下出現(xiàn)了烏紅如淤血的痕跡,那些痕跡交錯成大大小小的蛛網(wǎng),臉、脖子、手臂都是一樣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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