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現(xiàn),阿念醒來,睜開眼后立刻想起旁邊睡著一個很容易被驚醒的人,故而他沒起身,很輕微地扭頭朝著床里面瞧去。這一瞧,發(fā)現(xiàn)那人面朝上端端正正地躺著,目光直上絲毫不偏斜,一動不動,只是不時地眨巴眨巴眼睛……
“你醒了?”阿念放松下來,坐起了身,偏著腦袋看著子虛。
子虛仍然目不斜視,好半晌不動彈一下也不說話,阿念拿手指戳了下他的手臂,他才像是被觸動機關(guān)的機關(guān)人似地輕微點了下頭。
“啞了?”阿念問。
子虛又搖頭。
“那干嘛不說話?”
子虛磨蹭了一下才終于開口“不是阿念姑娘你不讓我說嗎?”
阿念輕哼一聲,“子虛道長面上糊涂,心底其實明鏡一樣,會不知道我不讓你說什么話?”
子虛又憋住了,悶聲不吭。
阿念瞧他這沉默就是無聲抗議,她微微往他傾身靠近,盯著他問,“子虛道長,你是不是其實很希望我對你做點什么?”說話時,阿念還特意伸出一根手指曖昧地描摹著子虛下顎線的臉頰……
子虛先僵了一陣,聽完阿念的話嚇得一個哆嗦,身體自動地倏然往里面挪動了一點——這僅僅是因為床鋪不夠?qū)挘澈笥质菈Γ矂硬涣烁唷?br />
“不是!”子虛堅決否認(rèn)。
阿念瞧見他的額頭竟然冒了一層細(xì)汗,看起來是真嚇到了。她收回了手指,改用衣袖替他擦汗……
子虛抬起胳膊肘檔開阿念的手,“阿……阿念姑娘,不用,我自己來!”
“幫你擦個汗而已,這么可怕?”阿念說著卻還是收回了手,身體也坐直了,離他遠(yuǎn)了些。
“沒有。只是不用勞煩阿念姑娘!”子虛終于大著膽子坐了起來,雙手自然垂放。
沒一會兒,阿念忽然察覺子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自己給自己擦汗的同時還不時地瞥來視線防備著她……鬼使神差般,阿念忽而來了靈感,她微凝眉盯住子虛,認(rèn)真地問,“子虛道長,你到底是真怕我親近你毀了你的清譽,還是怕你會喜歡上我?”
子虛怔愣了好片刻,然后咧嘴一笑,“阿念姑娘的想法挺有趣。”
阿念也笑了笑,別開眼道,“喜歡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你是因為這樣而懼怕,我會看不起你。”
“無論阿念姑娘你看不看不起我,我就是這個模樣!”
“道長你是什么模樣?”阿念反問。
子虛一時竟答不上來。
阿念也不緊逼,轉(zhuǎn)而又問,“子虛道長,你到底是怎么拿到永生之果的?蓬萊后來為什么改變主意了?”這是她眼下最為好奇的。
“不是掌門真人改變了主意,是另有高人給我指了一條路。”子虛將阿念不知曉的青龍出現(xiàn)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只到他突然落下水為止。
等到他說完,阿念抬起手腕晃了晃。他說青龍是被她身上這塊琥珀的氣息喚醒的,“這塊琥珀?”她確認(rèn)道。
子虛點頭。
“這是你給我的!”
子虛又點頭。
阿念神情微肅,“你不解釋一下這是為什么?”
“我怎么解釋?”子虛分外委屈道,“我又不知道這琥珀大有來歷,我就是路邊撿來的!”
“怎么別人撿不到被你撿到了?”
子虛尋思了一下,感慨了一句,“大概是緣分吧!”
“你和蓬萊的緣分真的很奇妙!”阿念倒也有幾分真情實意,她認(rèn)為多方面來說確實如此。
只是阿的更多是嘲諷意味,但顯然子虛沒聽出來,他竟跟著附和,“是挺奇妙的!”
阿念差點沒給他白眼——他的心還真是非一般的大,百川橫流而過估計都沒問題。
阿念不再說話,好片刻后,子虛自顧自地回到正題,繼續(xù)說到,“我下到最底下,然后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一棵泛著紅綠光芒沒葉片只有枝丫的樹,于是我將阿念姑娘你放在一塊白色大石上,再獨自朝著那棵樹過去了。”
阿念對大白石頭有印象,她夢里就是從一塊大白石上醒來的,恰好能對上他所言。莫非那不是夢?可她對夢里的事分明又有些恍恍惚惚不太像是真實的感覺。夢以前從來與她無緣,最近她卻開始做夢了,似乎是從被言顏傷了之后。
“關(guān)于后來到底怎么拿到永生之果的,掌門真人也問了我好幾回,但我始終想不起來!”子虛換了一臉苦悶。
阿念嘲諷道,“你這么健忘,莫非真是七千歲的老年人了?”
子虛嘆了一口氣,也不反駁,繼續(xù)說道,“掌門真人說他下來就見我倆一身是傷地躺在大白石上,我手里就拿著永生之果,可我最后的記憶離神木還有大段距離。”
阿念并不懷疑子虛說謊,但她也無法為他解答,尋思了一下,她問了自己的問題,“那個地方是不是地上到處都是火?”
“并不是火,只是地面發(fā)著紅光,紅通通的,像是炭火在燒一樣,但絲毫不熱更不燙。”
阿念根本沒接地,所以并不知道燙不燙,但她夢里似乎確實不曾感覺到熱。
阿念接著又問,“你有沒有遇到無形的刀刃?”
子虛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回到,“有,往神樹靠近就會遇到。”
所以夢真的只是她的夢嗎?若只是夢,她的傷怎么來的?又怎么就和他所說的契合了?
子虛忽而又問,“難道永生之果是阿念姑娘你自己去摘到的?”
“不是我!如果我摘到的怎么在你手里?”阿念忽而想起她夢里看見的那個樣貌英俊非凡的白衣男子,他來的方向正好是神樹那邊,可惜她當(dāng)時并沒有注意他手里拿沒拿什么東西,而那個夢最神奇的是之后他就變成了子虛……
阿念不自覺盯住了子虛。
察覺阿念的關(guān)注,子虛立刻緊張得繃緊了后背,“阿念姑娘,你……又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斷過手臂和腿?”阿念問。
“你怎么知道的?”子虛愕然。
阿念聽了一擰眉,子虛微虛了一下,很快又笑說到,“我現(xiàn)在不是都好了嗎?”
是啊,他都好了!阿念收斂了情緒,垂下眼尋思——一切竟都能對上,那么不是夢?那夢里那人是誰?他和子虛兩個人之間又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他會變成子虛?
阿念苦思許久仍不得線索,子虛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但看她冥思苦想的樣子心生忐忑,忍不住喚了她,“阿念姑娘?”
阿念抬頭望了他一眼,收斂了無用的思緒,嘆息一聲道,“子虛道長,你看起來真的很普通!長得普通,本事有點,但也沒啥大本事……”
子虛從善如流道,“阿念姑娘說得很對。”
阿念轉(zhuǎn)口又到,“你這樣一個怎么看怎么普通的人卻似乎總和不普通的事掛上鉤。”
“有嗎?”子虛不太贊同的樣子
“也許道長你的普通是假的,你其實是個來歷非凡的大人物?”阿念想著自己接連遇見玉華姬、玉微以及妖界長老槐姥這樣的大人物,就是那個小兔妖皎月也和靈佑山山神有關(guān),而唯獨子虛,她以為他是個出身高門但資質(zhì)平庸的普通道士,可如今,蓬萊否認(rèn)了有他這個弟子,但他對蓬萊卻有印象,加上之前山佑國國君特地和他講蓬萊往事、喚醒蓬萊下青龍的琥珀和如今難解的永生之果的事,他身上的奇事真的不少。所以,他真的普通嗎?
子虛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我如果是個來歷非凡的大人物,那我自己為什么不知道?”
“大概如果你知道了,就不能裝得這么自然吧。”
“我若是個什么大人物,那我為什么非得讓自己裝扮成個普通人?”
“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子虛嘖了一聲,“阿念姑娘你啊……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我是胡思亂想嗎?”阿念冷哼一聲道,“是你自己從來都不肯去想吧!也許你這萬事穿心不留痕的個性就是為了保持好你現(xiàn)在這個偽裝。”
子虛擰起了眉,“阿念姑娘是確定我就是在騙你?”
“你沒有騙我,只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可能并不是真實的自己。”
子虛低頭微默了片刻,然后抬頭看著阿念問,“那阿念姑娘你覺得你自己是真實的自己嗎?”
“什么意思?”
略尋思了片刻,子虛開口道,“阿念姑娘你吃了永生之果,獲得了仙身,然后你的容貌變了。”
“這有什么問題嗎?”
“掌門真人告訴我,至圣之藥會讓你化人為仙,修補你身體的缺失,也能抹去你身上的傷疤,卻并不能改變你的外貌。”
阿念聽他這么一說,也不禁覺得奇怪。“李姑娘姐妹說我只是臉上長肉了而已。”
“她們對你不如我熟悉,我認(rèn)真看過你,我覺得你只有眼睛沒變,別的地方都有變化——額頭更飽滿了,鼻梁高了點,鼻頭小了些,嘴也小了些,以前嘴角是微微下垂的,現(xiàn)在上揚了。”
“你看得真仔細(xì)!”能注意到這些細(xì)微,說明他將她原本的容貌記得非常清楚,由此可以推測他曾經(jīng)很認(rèn)真仔細(xì)地看過她,這讓阿念還覺得挺高興的,但高興之余阿念又微有些惱——她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把她看得這樣入微的。
“這些你可以反駁說是我記錯,但我覺得你還長高了!”
阿念不禁一愣。
子虛十分利索地飛身越過阿念下了床,然后回身招手讓阿念也下來。阿念順從地從床上下來,面向他站在地板上。
子虛上前一步,和阿念幾乎貼上,阿念難得地畏怯了一下,臉上一片滾燙,而子虛毫無所覺地伸出一只手掌放平比了比——
“你以前的個子不過我的肩,現(xiàn)在到我嘴唇下了。”
阿念抬頭望著子虛,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自己以前身高不夠到子虛的肩,但她印象里自己以前站在他面前看他確實不是現(xiàn)在這般視線角度。
子虛垂下視線正好與阿念相望,“掌門真人跟我說,阿念姑娘你恐怕并非凡人。”
“我不是凡人,那我是什么?”
“掌門真人說……你也許是下凡歷劫的仙人。”
阿念驚訝得呆了呆。
子虛半晌沒說話,直到阿念回過神來問他,“你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才疏離我的?”
“是!”
“為什么?我是仙也好,我是人也好,我不都是我嗎?”
“這話倒是也可以還給阿念姑娘!即便我真的是什么非凡的大人物,我仍然是我。”
阿念點了點頭,“在我眼里,你從來就是你,我也就是我,無論是你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小道士,還是貴為六界至尊;也無論我是平平無奇的小巫女,還是什么仙人,你都是我喜歡的人!”
子虛狠擰了下眉,“阿念姑娘,一個姑娘家……不要隨意把喜歡一個男人掛在嘴邊。”
“我并不隨意!我喜歡你,只有你。即便我是仙人,哪怕是仙圣也無所謂,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
子虛微有震撼,抿緊了嘴唇,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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