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dec 02 11:02:18 cst 2015
卻說山下這頭,眾士兵眼見百夫長英勇殺上山去,頓時斗志猛漲,皆奮勇抵抗,暫時頂住山賊的攻擊,不至于全部潰散。
看部下們這么賣力,都尉也不好意思公然逃跑,只好躲在車后一邊發抖,一邊“指揮”,不料沒過一會,山上一陣鑼響,山賊們聞聲一愣,然后就都開始回頭逃跑,轉瞬間又消失在密林中,一場惡斗就這么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這一場大禍來去匆匆,讓都尉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下令救扶傷員,將死者的尸體抬上車,準備快速逃離此地。
大伙兒忙碌的時候,秦毅從山林里走出來,輕松自若地站到都尉面前,抱拳行禮,“都尉,我得手了。”
都尉猛然覺悟:難道是這小子干的?他吃驚地問:“你把那賊頭殺了?”
秦毅不想跟他太廢話,“嗯,殺了,我逼他手下鳴金撤退的。”
“秦毅你果然夠厲害,回去后一定給你記功!”都尉臉上的驚疑之色遲遲消褪不去,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百夫長竟有如此神通。
秦毅看了看周圍,只見一片慘狀:死傷數十人,遍地都是血污,連很多運糧的麻袋都被染紅了,“哎呀,弟兄們損失真是不小啊!
秦毅只是隨口一句,卻惹得都尉心頭一緊:“死了這么多人,回去之后,府君一定會責罰我,而這廝說不定會取代我的地位,該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車隊急馳抵達九龍驛,此地本是通往并州首府晉陽城的交通要地,但近年來時局板蕩,民生日益凋敝,在綿山的黑面狼崛起后,更是蕭條破敗至極,連山賊都沒了興趣,只每年收些銀錢作為貢獻。
在驛集上僅有的幾家客棧中,永福客棧是最大的一家,今晚車隊就駐扎在此處,把客棧里里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大街上和后院里盡是軍卒們搭建的帳篷和裝軍糧的糧車?蜅@习鍘滋烨熬徒拥搅嗣,所以都已安排妥當,等大隊人馬一到,便熱情地迎來款待――他可不敢怠慢了這些軍爺,即使沒幾文錢賺還要倒貼。
本來大家疲憊了一天,應該立馬休息,可在歇息之前,卻還有一件要緊事要做,那就是先找個地方埋掉那些不幸的弟兄。于是都尉便帶了百十個人抬著尸體走到驛站外的荒坡,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隨軍文書吟誦了一篇悼文,都尉不痛不癢地講了幾句,然后便開始動手挖坑,將慘死的士兵們一人裹一張草席,各挖一個淺坑,就這么草草地埋了,只在坑前的木牌上標上姓名以備家屬將來遷葬之便。
葬禮一畢,眾人便打道回府,畢竟已是深夜,大家都疲倦不堪,明天還要趕路呢。只有秦毅可憐這些倒霉的同袍,他佇立在新墓地良久,為這些世間的弱者默哀,他雖然見慣了生命的凋零,但目睹這許多人的死亡,依然會受到巨大的觸動。
不過一回到客棧,秦毅就呼呼大睡起來,并不再為人間的生死而煩惱。
此時,隔壁的一間房內有三人團坐在席上,面面相覷,愁眉苦臉。
“他娘的,那伙盜賊太囂張了,連我們也敢惹,回頭一定剿了他們!”軍候高奎罵罵咧咧個沒完。
“別他娘廢話了,還嫌老子火氣不夠大嗎?就是你這個王八蛋建議我不著甲胄,還說什么不事張揚,還是把山賊招來了!你這王八蛋!”都尉才是最生氣的人,他此番受上黨郡守派遣,押運糧草前往晉陽,結果死了這么多人,差點還搭上自己的性命,預料中的賞賜頓成泡影,怎不令他郁悶。他越說越氣,最后勃然大怒,順手一耳光打在高奎臉上,高奎馬上安靜下來,捂著臉把坐著的身體向后挪了幾寸,他心知都尉的脾氣,只委屈地小聲嘟噥:“決定走綿山道的可是你!”
“都尉長官,我們還是商議如何善后吧。死了五十四人,傷了三十六人,如果這樣報上去,免不了被上頭怪罪,后果很嚴重啊!”軍候馮兌及時轉移了話題,讓都尉回復理性。
“這我當然知道,你有何主意?”
“都尉長官是不是覺得有個人很有點礙眼啊!”
“你是說……秦毅?”
“正是,這豎子以前是個亡命之徒,連兵戶(注1)都不是,可他來上黨不久,就被府君任用為卒長,憑自己有點本事,囂張得不得了,連都尉長官你都不放眼里了!”高奎的語氣極為憤慨,似乎這秦毅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注1:兵戶,晉朝實行世兵制,軍人世代職業當兵,與普通百姓戶籍分別,在太平時期,兵戶地位較為低賤。
“就是,自從那廝來了,我們兄弟幾個在府君那里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據說,上次貢錢那事就是他捅給府君的!
聽到“貢錢”這兩個字都尉就不禁怒火中燒:他勒索良民的事被府君知曉后,差一點就丟了官位,幸好自己機靈,及時花重金走府君夫人的后門擺平了這件事,可損失了十幾兩銀子,讓他足足心痛了一個月,那可是他大半年才能弄到的銀子啊。
“這次秦毅又殺掉了黑面狼,回去后府君若論功行賞,已是百夫長的秦毅必然會高升,而我這個都尉恐怕就當不成了。唉,我張隆世代行伍,從軍二十余年,拼死拼活,才得來今天的官位,如果就這樣丟了,豈不痛哉!”想到這里,都尉心中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不知都尉長官的意思是不是要……”馮兌一直在說些什么,都尉沒有認真聽,這時才回過神來,問道:“什么?”
“殺死秦毅!這次的事就說是他和黑面狼勾結所為!瘪T兌繼續小聲說。
“我也有此意,但不知如何實行!瘪T兌的話激起了都尉的殺心,他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必須采取果決措施了!
高奎建議道:“趁他熟睡時沖進去綁了!”
“啪!”高奎的臉上又多了一個巴掌印。
“你白癡啊,出餿點子就算了,居然還講那么大聲,唯恐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尉指著高奎的鼻子大罵。
高奎再次委屈地退到一旁,小聲嘟噥:“你講得不是更大聲嗎?”
“都尉長官息怒,切不可打草驚蛇!”馮兌連忙勸道。都尉才覺得自己有點音量失控,連忙跑到門口開門探望了一下,幸好沒什么人路過,他才放心地回房坐下。
“那秦毅身手了得,是行走過江湖的人物,我們都不是他對手,偷襲之法也行不通,只有投藥一種可選了,小人有一種**可將其麻倒,不知都尉長官意下如何?”
“哦?什么**?”
“洛陽名醫所制的安魂散,可使人陷入昏睡!
“哦,你怎么搞到的?”
“這個嘛,是有個朋友送給小人的!瘪T兌的話明顯有點不實,其實這家伙平日里就跟著都尉等人多行不法,尤其還極好女色,常常強擄良家女子,對不從者就施以這種迷*藥,以將其順利帶回家中奸*污,可謂卑鄙下流之極。
“好,我們就來想一個好法子吧!倍嘉疽幌伦佑辛伺d趣。
……
翌日清晨,都尉一大早就召集大伙訓話,秦毅是個喜歡睡懶覺的人,看了看天色,大概剛到卯時的樣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倒頭大睡。
眾人只聽都尉講道:“兄弟們,經過昨天的惡戰,大家辛苦了,我們犧牲了不少的弟兄!倍嘉窘吡ψ龀鲆桓背林氐谋砬,“但是后面的路還很長,我們活下來的人也是好樣的,押運成功后,我一定向府君為你們請功,請賞!――”都尉聲嘶力竭喊出了“請賞”二字,底下立刻爆發出一片掌聲,更有甚者竟高呼“張都尉萬歲”。
歡呼聲平息下來后,都尉接著講:“現在我宣布,全部駐留九龍驛一天,大家放松一下,辦宴!”底下傳來更狂熱的歡呼,全營上下齊沸騰,這沸騰的聲音沖透客棧里層層壁戶,終于吵得秦毅睡不著了。
他一骨碌坐起,懷疑是不是要開拔了,急忙穿好衣褲,走出門外,才聞知留駐九龍驛一日的宣令,心中大為暢快。
這一天的確是盡情歡愉的一天,大家遍坐在客棧里各處,博戲,掰腕子,喝酒,睡覺,真個是逍遙快活。
到了晚上,已經滿頭大汗的掌柜一聲招呼,揭開了大家的晚宴。掌柜臉上涔涔流著汗,心里更涔涔地滲著血:殺了十幾頭牛羊,搬空了酒窖,還又臨時招了二十多個幫忙的,這些個花費都尉長官絕對是不會全給的,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容易了。哎,罷了罷了,就當我這家店的關門大宴!末了就回老家養老等兒子送終吧。想到這里,掌柜不禁流下幾滴淚來。
秦毅沒有注意到掌柜的辛酸,他正在酒席上大展身手,一樽接一樽,觥籌交錯,喝的那真叫個豪爽。
而在客棧大堂的角落里,三個顯然與這氣氛格格不入的人在冷冷地注視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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