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dec 25 20:00:53 cst 2015
趙三爺趙尚權這幾天心神不寧,晚上根本睡不踏實:要么一直睡不著,要么就做噩夢,常常夢到趙士晟已經死了,變成了魂魄來找他算賬;有時候又夢到他還活著,在大家面前指摘他的罪行,將他推入萬丈深淵中。總之是寢食難安,度日如年,表面上還得強裝平靜。
后天就要召開族會了,趙士晟還是沒有出現,也沒有他的死訊,他到底在哪里,又想做什么呢?趙尚權一念及此,便心煩意亂,扔下手頭的卷宗,想到外面走走,此時薛緒卻慌慌張張闖了進來。
“老爺,有消息了。”薛緒雖然聲音很低,但明顯透露了一種喜悅。
“哦?你上午還去過一趟,不是說已經沒指望了嗎?”趙尚權的心一下懸得老高。
“剛才門房傳給我一封帖子,上說貨已經到了,要老爺晚上派人到醉香閣酒家面議。”
“好!”趙尚權先是一陣欣喜,但隨即心頭又是一痛,“我也不想如此,士晟你要怪就怪你老兄吧,誰叫他亂寫遺囑的!”他恨恨地捂住胸口,失神良久。
“老爺你看……”薛緒在等待他的指示,怕趙尚權這樣子被人看到,急忙提醒道。
趙尚權回過神來,“為什么要到醉香閣那種吵鬧的地方?”
“信里說這是他們的規矩,我也不知為何,也許是想找個人多的地方,如果我們賴賬他們就可以順勢聲張吧?”
“說的也是,但我怎么可能吝嗇這點錢,此事交你去辦妥,一定不要讓人發覺!”趙尚權的聲音壓到了最低,從柜子里拿出一口小箱子,遞給薛緒。
“小的明白。”薛緒接過沉甸甸的箱子,匆匆推門出去,趙尚權坐在椅子上,不停地長吁短嘆,不知是因為憂愁,還是因為腦中繃緊的弦終于放松下來。
晚上,薛緒大搖大擺的出了趙府的大門,提著個箱子上了馬車,令車夫直趨醉香閣酒家,箱子里裝了八十兩白銀,那是他現在一年薪水的十倍還要多。雖然心里難免有點癢癢,但薛緒還是不愿意在下半輩子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反正老爺當上了家主后,自己就是有功之臣,薪水自然是水漲船高,何必急于一時呢?想到此處,薛緒心里是一個勁兒的樂。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一家燈火通明的酒樓門前,門口人來人往,頗為熱鬧。
薛緒一走進去,看到大堂里正在吃喝的人們,他懷里揣著個箱子不免有點心虛,提著箱子小心翼翼上了三樓,按信上所說進了一間廂房。一個青年男子已在備好酒菜的桌邊席地而坐,薛緒看了看他的臉,發現此人是那藥鋪里見過幾面的一個伙計,便放心地與他相對而坐,那伙計拿出了蕭掌柜的信物――一塊生姜狀的玉石,薛緒也不敢怠慢,把箱子放到桌上打開,亮出白花花的銀子,問道:“我要的東西在哪里?”
伙計并不答語,拿出一個包裹,解開后露出一個匣子,薛緒戰戰兢兢地將匣子打開,他以為將會看到趙士晟的人頭,不料卻發現是個空匣子。
薛緒正要質問,對方卻搶先道:“其實蕭掌柜讓我到這里來,是要你留下一件東西的。”
“什么東西?”薛緒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
“你的頭。”伙計很清楚地吐出了三個字。
“啊?為什么?為什么?”薛緒聞言臉色大變,舌頭都打了卷。
“你的主人見過了我們掌柜,他的意思是,刺殺既然已經失敗,那么為了防止有人日后來找我們麻煩,還是讓了解內情的人永遠閉嘴比較好。”伙計邊說邊抽出一把短刀,并捂住了薛緒的嘴。
“你……”薛緒的手像篩糠一樣地抖了起來,他發現身子已經癱軟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看,刀鋒就要落下,生命將化為齏粉。
突然,緊閉著眼睛的薛緒聽見了一聲異響,一聲清脆的金屬相碰撞的聲音。
睜開眼,他赫然發現面前有個高大的身影正背向著他。
這個身影,是秦毅。
“你是何人?”藥鋪伙計甚是意外。
秦毅卻不吭聲,略一用勁,把對手彈開了丈余,揮劍劈了上去。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每當劍刃相觸的那一瞬,即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震懾力,兩人之間卻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幾乎沒有挪動步伐。
薛緒在一旁只看見刀來劍往了十幾個回合,還沒來得及想到怎么逃跑,廂房的門卻被撞飛了,幾個手持大棒的大漢沖了進來。
藥鋪伙計眼看形勢不妙,縱身一躍,一腳踹破窗戶跳了出去。
外面就是鬧市,殺手如魚入大海,無蹤可循。
秦毅也沒有要追的意思,這時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直接走到了還癱軟著的薛緒跟前,面無表情地問道:“還認識我嗎?薛管事?”
薛緒的臉比剛才更白了,因為這個人,正是他處心積慮想要除掉的趙士晟……
……
當天晚上,趙尚權沒能等到薛緒回來,藥鋪又來了一封帖子,他看后大為震怒:他竟然沒去赴約?這么多年了,難道他等的就是這種時候?我那么相信他,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卷款潛逃!誰給了他這么大的膽子?!薛緒,你告訴我,真的是這樣嗎?!
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去殺了薛緒的老婆孩子,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只能保持鎮靜,再想辦法給藥鋪一筆錢,把這事先掩蓋下去。
“就說我讓薛緒出遠門了。”趙尚權不想自亂了陣腳。“趙士晟已死,家主之位必然是我的了。”他盡力給自己打氣。但還是覺得很心虛,于是不顧已近子時,派人把自己的支持者們召集了來。
過了一會,在趙尚權昏暗的房中,一群人正細聲細語的商議著事情。
“三兄,如今這個時侯士晟侄子還沒有趕到晉陽,恐怕兩天后他也到不了,到時我們大家定全力支持你做家主,一旦事情成了定局,量他也不能改變什么。”說話的人是趙尚權的從弟趙尚禹。
“是啊,畢竟家主的位子不比亭侯爵位,用不著墨守成規,三爺資歷老,威望高,功勞大,做了家主就更能撐起我趙家的門楣。四公子還年輕,將來還可以輔佐杰朗小少爺,如果現在讓他當家主,太委屈三爺了。”主管趙家采礦和冶煉生意的總管吳易之說道。
其他人也隨聲附和,你一言,我一語,盡是老調重彈,說些趙尚權如何如何該當家主,他們如何如何忠于趙尚權的話。
可是,趙士晃的遺囑上明明說的是讓趙士晟擔任家主,甚至還說有可能的話要他連亭侯爵位一塊繼承的呀!
后者不合朝廷律法,自然不能實行,爵位必須給趙士晃的兒子趙杰朗,但前者卻是家主遺命,趙士晃尸骨未寒,如果就斷然否定他的遺愿,于公理人情都說不過去。即使他趙尚權身為族中的長輩,也沒有十足把握對抗遺命,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出殺人這一下策了。
所以為了那萬惡的遺囑,趙尚權不知在心里多少次詛咒自己的長侄死得活該了:我都這把年紀的人了,為你們父子效力這么多年,到頭還是什么都撈不著。你兒子死了,還要我繼續輔佐你孫子,趙尚楷,你做夢!我要還趁著現在還能動,得給子孫留點東西,不然我這輩子豈不是為你們父子而活了!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說什么也得爭取到底,管他什么遺命,反正都撕破臉了。趙士晟,就算你還活著,也得要治死你!趙尚權的心中怒火騰騰,他的決心已經無法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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