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fēng)雪中走了十七八公里路，不僅背了個人，還拖著行李，莫凡這會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若不是近一年來每天堅持鍛煉，換了過去的他那種身體素質(zhì)，恐怕連四分之一的路都走不下來。雖然他很想躺下來睡上一大覺，但若不生起火來，很容易著涼。蒙古包里的溫度，與外面相差無幾，只是沒有風(fēng)雪而已。在這樣的地方睡覺，就算他受得了，林若熙也肯定挨不住。

    莫凡讓林若熙先坐下來休息，跟著老婦人去了她住的蒙古包里。這比他們要住的那個“標(biāo)間”小了不少，卻是正宗的牧民帳篷，里面除了一張矮桌，再沒什么像樣的家具，所有的雜物都堆在地上，但是看著并不亂。

    老婦人讓莫凡搬去一個外方內(nèi)圓的鑄鐵爐子，外加幾截鐵皮煙筒。支爐子這種事莫凡倒是干過，并不陌生。那個“標(biāo)間”門旁邊靠上一點的位置有個容煙筒通過的圓洞，只是被氈布蓋住了，只需移掉即可。

    生火倒是很方便，從老婦人帳里燃著的爐中取出幾塊通紅的煤塊，添到他們這個爐子里，再在上面加上幾塊煤，不多時火就著了上來，室內(nèi)的溫度也隨之開始上升。

    老婦人帶著兩個小姑娘給他們抱來了被子和干凈的床單，鋪好之后，又給他們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里面有好些塊羊肉。牧民家的爐子上常年煮著肉，是以非常方便。

    老婦人說：“看你們也累壞了，吃點東西就休息吧。睡起來需要什么，再過來找我。”

    莫凡很誠摯的道了謝。老婦人走后，他把門關(guān)好，再將門窗上的氈毯放下來，只留下一扇朝光處的窗子未放，用以采光照明，這樣帳內(nèi)的保暖效果便會好很多。

    “先吃點東西吧。”他扶林若熙在椅子上坐下來，把小圓桌在她身前擺正，再把羊肉湯端給她。

    林若熙喝了一口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又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來。

    莫凡端起另一碗喝了一口湯，再吃了塊羊肉，覺得味道還不錯。湯夠濃，肉也夠爛，盡管里面沒什么佐肉的蔬菜，但這個時候能喝到這樣的羊肉湯，還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或許唯一的缺點，就是膻味略有點大。林若熙剛才皺眉頭，大概便是為此了。對于這一點，莫凡卻并不擔(dān)心。林若熙是那種只要吃了對身體有好處，即便再難下咽的食物也能克服的人。聽梁文博說，這是因為她小時候太過挑食生過一次病。

    莫凡吃完自己這一碗，林若熙也擱下了碗，說：“吃不下了。”莫凡見她碗中的湯、肉已被消滅了大半，知道她是盡力了，便拿過她那碗，三下五除二地全掃進(jìn)自己嘴里。

    林若熙見莫凡吃得暢快，說：“你沒吃飽，再去端一碗吧。”

    莫凡拍拍肚子說：“差不多了，等睡一覺再說吧。吃太飽睡覺可不好。”

    熱呼呼的湯、肉進(jìn)了肚子，人一下子就覺得暖和了。爐中火這會也著得旺起來了，明顯能感覺到帳內(nèi)氣溫的攀升。與之前在風(fēng)雪中趕路時相比，這蒙古包內(nèi)簡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莫凡把綁在身上的皮墊全解了下來，舒展了一下身體，覺得自在了許多。

    他扶林若熙在床上坐下，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解下綁在她腿上的墊子，說：“我看看你的傷處。”脫掉她右腳鞋襪，再解開毛巾綁的繃帶，見她腳踝處一片淤青，卻未見腫脹。大概這一路從風(fēng)雪中走來，這極低的氣溫起到了天然冰袋的效果。

    他在林若熙的傷處周圍輕輕捏了兩下，問道：“疼嗎？”

    林若熙搖頭說：“沒有感覺。”

    莫凡心想，該別是凍壞了吧。將她的褲腳向上挽了些，摸了摸他的小腿，入手冰涼一片。又將她左腳鞋襪脫了，在她腳心兩個穴道處按了按，問道：“有感覺嗎？”見她仍是搖頭，不禁暗叫：“壞了，壞了，可千萬別凍出毛病來！”

    從出事地點走到這里，差不多有六七個小時。莫凡雖然辛勞，卻一直在活動著。而林若熙伏在他背上，雙腿幾乎沒有動過。便是一個壯漢在那樣的風(fēng)雪里一動不動的呆上六七個小時，都容易凍出問題來，更何況是林若熙這樣的弱女子。

    莫凡一面給林若熙的雙腳雙腿按捏揉搓，一面心中自責(zé)，應(yīng)該在每次休息時都給她按摩一番活絡(luò)一下血脈的，怎么就給忽略了呢？那會除了一門心思趕路，竟然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實在是太蠢了。

    林若熙見莫凡的腦門上起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便說：“你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的。”

    莫凡說：“那你倒是給點反饋啊，腳趾頭動一動。”

    林若熙努力了半會，無奈雙腳根本不聽使喚，好像那是長在別人身上的一樣。

    莫凡這下不由更急了，撩起衣襟把她雙腳放在懷里，頓覺胸前一片冰涼，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放下衣服，把林若熙的雙腳包住，雙手在她小腿上揉捏。

    林若熙說：“拿雪搓一下，會有些作用吧？”

    莫凡苦笑道：“這種胡說八道的屁話你也信？虧你還是哈佛的高材生。”

    林若熙嗯了一聲，又說：“學(xué)校里沒有教過這個。”

    若換了平時，聽到林若熙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分辨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莫凡定然會笑出聲來。然而此時他又哪有那個心思，雙手不停為林若熙揉搓小腿，只盼先能恢復(fù)點正常人的體溫。

    過了些時候，林若熙忽說道：“我腳上能感覺到熱度了。”

    莫凡喜道：“這說明你的知覺開始恢復(fù)了。”暗想：“能有知覺便不會太差。”方才他胡思亂想，竟然都生出過“萬一林若熙要截肢該怎么辦”這種念頭。雖然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偶一動念，仍讓他覺得恐怖之極，根本不敢再往下細(xì)想。

    又過了一會，莫凡感到懷里的一只腳動了一下，忙掀起衣襟低頭看去，見她雙腳的腳趾已經(jīng)能夠活動，只是左腳稍靈活一點，右腳則有些遲鈍。這一下不由喜出望外，危機(jī)總算是解除了，情不自禁地在她腳上親了一下，說道：“謝天謝地！”

    抬頭向林若熙看去，卻見她側(cè)過了頭，臉上好似有些淡淡的紅暈，這才省起方才的舉動很是不妥，不由太為尷尬。用衣袖抹去額頭上的汗，開玩笑道：“這下我不用擔(dān)心你后半輩子要做輪椅了。”想借此掩飾剛才的事。然而這玩笑似乎并不高明，林若熙沒有任何回應(yīng)。好在她也沒有別的表示，仿佛之前那一幕并未發(fā)生過一樣。

    莫凡又將林若熙的雙腳揣入懷中，繼續(xù)為她揉搓小腿。腦中不由就浮現(xiàn)出懷中那雙腳丫的樣子，很白，很細(xì)膩，很好看，就像是羊脂玉雕成的藝術(shù)品一樣，忍不住就想拿出來再細(xì)看一番。

    之前給林若熙揉捏雙腳，莫凡心中并無雜念。便是剛才親的那一下，也純是因心中喜悅地?zé)o意識之舉。然而到了這一刻，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他不由心中暗罵自己：“你這家伙簡直是混蛋，怎么會有戀足癖潛質(zhì)呢。”隨即又想：“若天天看到這樣一雙腳，想不變成戀足癖似乎也很困難啊。”

    他不敢再胡思亂想，收起心猿意馬，認(rèn)真揉捏起一雙白皙的小腿。林若熙也不出聲，就那么靜靜地坐著。漸漸地，莫凡感到懷中的一雙腳有了熱度，手中的兩截小腿也不再冰涼。

    忽兒林若熙說：“我想上……廁所。”

    莫凡覺得活絡(luò)血脈的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便說：“你等等。”用之前撕下的那條毛巾重又將她傷處繃緊，給她穿上襪子，放下褲腳，便要扶她起來。

    林若熙說：“沒有水。”

    莫凡知道她的意思，說：“還能再忍一會么？”見她點頭，便出去找那老婦人要了一口鐵鍋，在外面團(tuán)了幾大團(tuán)雪球放在鍋里，回來把鍋架在爐子上。看著雪化的速度，說：“全化成水還得一會，要不你先上吧，過會再沖。”估計林若熙開口說想上廁所之前，已經(jīng)忍了有一會了，只是不好意思開口，這會怕是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林若熙猶豫了一下，然后穿上鞋自己站了起來。右腳也沒什么使力，只一沾地便是一陣鉆心的疼，那痛感比之前受傷時還要強(qiáng)烈得多，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痛呼。

    莫凡回過頭，見林若熙雙手撐在床邊上，左腿站在地上，右腿蜷曲起來，不禁責(zé)怪道：“你右腳不能使力，怎么就不聽呢。”上前在她傷處旁邊輕輕揉了揉，問道：“好點了嗎？”

    林若熙長吁口氣，說：“好些了。”

    莫凡說：“不要再逞強(qiáng)了。”不由分說將她抱了起來，去了衛(wèi)生間。這里裝的是蹲式便器，看著倒也干凈，只是對于林若熙來說，似乎難度有點大。

    林若熙知道莫凡在擔(dān)心什么，說：“我扶著那管子，自己可以的。”

    便器旁有根水管，莫凡伸手抓住晃了晃，倒還挺結(jié)實，便說：“那你小心點。”

    在外面等了些時候，林若熙單腳跳著出來了，莫凡扶她在床上坐下來，說：“你先睡吧。”

    林若熙脫掉羽絨服及外衣外褲，拉開被子躺了下來。

    莫凡又等了一會，待雪化開，自己也方便了一下，然后把廁所沖了。隨后又給爐子里加了些煤，將下面的風(fēng)門關(guān)小，這樣燒上幾個小時也不會熄滅。

    弄好之后，脫掉外衣在另一張床上躺下來。這被子似乎是前些天曬過的，沒什么異味，而且很蓬松，蓋上倒也暖和。幸好這邊氣候比較干燥，若是浦海那邊，長時間沒人住的房子里潮氣會很大，急切間根本睡不得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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