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王秦昊懸立在未央宮正殿的上空,凝視著眼前宏偉的殿堂,布滿血絲的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層水霧。
昔日,年老的皇兄和那賢明的太子便是在此殿中,會見諸臣,處理政事。不想當年離開這座宮殿后,與他們一揮手便成了永別。殿堂依舊,卻是換了姓氏。
為了追求武道,他不顧眾人挽留,孤身一人出了太安門,游歷江湖,結果被困在南疆的迷霧谷。花了二十多年光陰走出來后,方才知道如今的秦朝已經換了主人。
他的皇兄,幾位侄子都已不在人世。而屠戮他們的兇手竟是自己的親外甥。為了王位,不惜殘害自己的表兄弟,是何等的悲涼。
他壓抑不住心中悲愴的情緒,忍不住怒吼,一行渾濁的淚沿著滄桑的臉頰緩緩滑落。金黃色的長發在空中亂舞,宛如一頭暴怒的暮年雄獅。未央宮眾多宮殿在這聲悲吼中搖晃抖動,琉璃瓦片唰唰地掉落在地。
戰王秦昊血色眼瞳默然俯視著身下密密麻麻持著弓弩的御林軍。聲音顫抖著喝道,“李歷,給本王滾出來。”
整個洛陽城陷入一片死寂中,無人應答。繁華未央宮附近的屋頂上稀稀疏疏的出現一些人。更多的人藏匿在暗處,遙遙觀望。
自他直呼皇帝名諱,并指責他弒君篡位后,這里便成了整個洛陽城的焦點。
二十年前發生的事,很多人都猜測到了,只是多年來始終無人敢私下討論。
那些忠于前朝的不屈臣子,亂嚼舌頭的平民百姓都已悄無聲息地失蹤了。暗地里傳聞三年前鎮國公遇害都與這件事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眾所周知,鎮國公一生為人耿直,忠勇無畏,深受軍民愛戴。從西北邊境回來后,一直試圖查清真相。
“你個懦夫,膽敢屠戮秦氏王族,如今不敢出來見我么。”戰王秦昊怒吼。縈繞在身上的金光愈發璀璨。一團光芒在他掌心中凝聚成型,而后又慢慢消散。
他想把眼前的宮殿群砸個稀巴爛,但念及秦族自始皇帝起便在此居住生活了三百年。如何下得去手毀了這座未央宮。
“陛下乃是真龍轉世,何等尊貴,豈是你這樣無名之輩想見便見的。”一個身穿黑白道袍手持拂塵的道人從一處殿堂閑庭漫步般走出來。一步一步踩在虛空,登天而上,直到與戰王齊平。
“齊真人剛出山不久,認不得二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戰王爺,還請戰王爺不要怪罪。”另一人在一邊稽首行禮故意調侃道。
戰王秦昊像是完全沒看到這兩人,目光死死的盯著遠處逼近的一道身影。開口道,“歐陽童,想不到你也背叛了秦族,之前我可曾有虧待過你?”秦昊聲音冰冷得如同極北之地的千年寒冰。
“平心而論,王爺并無絲毫虧待我,反而盡心盡力的指導我武藝,若非您的指點提拔,我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來人平靜的回答道,臉色無絲毫變化。
“那你為何要背叛我秦族。”戰王喝問道。
“識時務者為俊杰,順勢者昌,逆勢者忘。談不上什么背叛,我只是順勢而為罷了。現在你所看到的人,都是忠誠于陛下的,如果非要說這里有叛徒的話,那只有一個,就是你。”歐陽童說道,聲音如常,毫無愧疚不安之意,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微笑。“看在昔日情分上,我就奉勸王爺一句,以王爺的實力,現在趕緊逃,或許還有機會活命。”
“哈哈哈,我秦昊什么時候退縮過,今日來這里便是要取李歷狗頭,憑你們區區兩三條狗就能擋得住我麼。”戰王秦昊怒極反笑。
“放箭。”二王子李英躲在未央宮深處,趁著戰王說話的時候神色冷酷的下令。
一瞬間,成千上萬支羽箭如同潮水涌向戰王秦昊,羽箭并沒能把他射成刺猬,反而詭異的停在空中,像是時間靜止了一般。
片刻后,那些羽箭調轉方向,往原來的方向激射回去。一大片御林軍隨著箭雨倒下。
李英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這便是王境強者的場域威力么,看來自己太過低估王境強者了。他毫不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遁入未央宮的密室隱藏起來。
“哦,這么大的口氣?讓貧道看下有多少斤兩。”齊真人身形晃動上前,這么多年來,即便是皇帝也對他禮遇有加,而
今日,秦昊甚至不曾正眼看過他。這讓他憋了一口氣。
黑白光影急速而來,向著秦昊猛擊。即便是此時,戰王亦未曾正眼看他,只是隨手掃了出去,像是在掃擊一只蒼蠅。
“轟隆。”一聲巨響,未央宮的一座偏殿被倒飛的人影砸倒了一大片,煙塵滾滾。
那個被喚作齊真人的道士沖天而起,立在空中,臉色變幻不定,原本干凈整潔的道袍沾滿了塵灰,狼狽不堪,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極淡,但是觸目驚心。
洛陽城北廣場旁高樓上的趙賢,看到這一幕,眼皮子跳了跳。同為王境,差距這么大么,只一擊便讓那齊真人負傷了。
“恐怕現在的戰王,真不弱于慕容遠山。”他喃喃道。
窗前雍容華貴的婦人不置可否,只是目不轉睛地把一切收入眼底。
強一些好啊,看看我們尊貴的陛下藏有多少底牌。
“齊兄大意了,戰王爺確實很強,多年前就冠絕年輕一代了,靠我們三個還真擋不住。”歐陽童說道,他話音剛落。又有幾道身影出現在空中。
一共七人,把戰王秦昊圍在當中。
“好生無恥,竟然這么多人圍毆一個。”戚老吹胡子瞪眼叫道。
“未央宮中竟有藏有這么多王境強者。不是說王境極其罕見嗎?”衛子夫立在戚老的旁邊,凝視著遠方。洛陽城的街道空無一人,平民百姓怕遭受池魚之禍,躲藏了起來,屋頂上卻是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各方勢力和武道中人都在密切關注著。
“整個帝國九成王境都集中在洛陽城了,一共就這么些,很多嗎?”
“恐怕為了招攬這些強者,李氏王族花費了不小代價吧。”衛子夫說道。
“若非顧及衛家,老夫真想拔劍相助。”戚老憤憤不平。
“你都一大把年紀了,又沒步入王境,打得過人家嗎?”衛子夫撇嘴。
“嘿,死丫頭,怎么說話。除了那個禿頭和那個老妖婆勉強可以在我手中撐上一會,其他的老夫一劍一個。”戚老擼著胡子說道。
“吹牛就你最厲害,快比得上姓景那個臭小子了。”衛子夫毫不留情的嘲諷這不靠譜的師尊,同時問道“那兩個人什么來歷。”
“隱世很久血宗的和尚,西域來的老妖婆,這兩人深不可測,或許不會比戰王弱多少。”戚老眼中有著絲絲忌憚。
戰王環視一眼零零散散的分站四方的七人,眼神怨毒的齊真人,面無表情的歐陽童,干瘦的如同骷髏的老頭,雙手如同鷹爪的猙獰大漢,寬松長袍的冷漠劍客,陰測測的笑著的老嫗,還有緊閉雙眼的禿頭和尚。
“想不到李歷竟然能招攬到這么多王境鷹犬為他賣命!”戰王秦昊嘆了一句。
“你確實很強,只可惜今天要葬身于此了。”披著黃白袈裟的和尚緩緩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閃爍著懾人的光芒。右手持著法杖,左手掌上握著一個小巧的玉璽。
那個散發著瑩瑩白光的玉璽雕有九條栩栩如生的小龍,不過是巴掌大小,卻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秦王朝的傳承信物,如今竟被一個外人持在手中。看到此情此景,秦昊不由得額上青筋暴漲,怒發倒豎,心中悲憤到了極致。
“承載人族氣運的九龍璽。皇帝老兒把這個給禿頭和尚,是鐵了心要殺他親舅舅戰王啊。”戚老說道。
“這九龍璽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衛子夫不解。
“三百年前,始皇帝平定天下后,曾在帝都天壇上聯合諸王牽引天下氣運匯聚于四件不朽的異寶中,以免人族氣運消損。這四件器物分別是三大神兵和九龍璽,它們自古長存,堅不可摧。而人族氣運的加持也使得它們威能巨增。”戚老解釋道。
“為何我感受不到氣運這種東西?”衛子夫問道。
“你境界未到,越是強大的人越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一些奇人異士亦能知曉。”
“哦。”衛子夫有點低落,她知道自己或許這一生都無法達到那個境界。
未央宮上方的八人仍然對峙,整個喧鬧的洛陽城都屏住了呼吸。密切的關注著他們一舉一動,他們都知道這將是整個人族最巔峰的戰斗。
他們懸在虛空中,紋絲不動。在他們附近,連風都止住了。飄蕩起來的發絲以詭異的姿態凝固著。仿佛連時間也不再流淌。
那是因為八位王境的場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短暫的平衡。若是有宗師境界以下的人進入那個范圍,多半會動彈不得,如同深陷泥沼。
“能死在這么多王境強者的聯手下,也不算辱沒了你戰王的威名吧。恐怕除了三百年前那個諸王并起的年代,再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了,即便是那個曇花一現的慕容遠山也沒有這等殊榮。”骷髏老人說道。
他沒有說出束手就擒這種傻話。眼前這人就是那種天生為戰斗和武道而生的。像這種人,永遠不會有低頭退縮,也不用擔心他會逃走,他只會戰斗到至死方休。
身穿寬松長袍的劍客率先拔出腰間的長劍,解開劍鞘,隨手丟下,凝神專注的盯著戰王。
其余人也相繼亮出兵器。
戰王雖然耿直悲憤,但哪里會看不清局勢。李歷坐在王位上已經二十年了,早已根深蒂固,憑他自己一人。又怎能扭轉乾坤。
他是一代天才,以戰字為封號。他的傲氣和品性,注定他要在這帝都以血書寫屬于大秦王族的最后一個傳奇。在這尚武的國度,他要展現出最強的姿態,不墮秦族威名。
事已到此,多言無益,唯一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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