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城這個季節的雨,總是沒完沒了的下著。
助理李橙跟在這座城市最尊貴的男人后面,他右手舉著傘,左手掌心里的手機一直嗡嗡作響。
“三少,老爺的電話”
發亮的屏幕濺上了水,李橙的手凍得直打哆嗦。
“不接。”
葉商舟nn的薄嘴里,冷冰冰地蹦出兩個詞。
李橙明白,老爺這次是真的玩大了。
雖說少爺今年二十三,因為母胎單身,燕城傳來的流言可真不少。但是少爺和自己,壓根兒就不是那種關系啊。
李橙暗自垂淚,心里偷偷吐槽自家老爺想得真的太多了。
尤其是剛剛在葉家老宅,老夫人看自己那個眼神充滿的慈愛,讓自己現在都覺得毛骨悚然。
“以后離我遠點!
男人從李橙手里接過車鑰匙和手機威懾道。
“啊?三少!
李橙的衣服被蘭博基尼濺了一身水,還停原地揮揮手,嘴里小聲嘟囔著,“下雨天,開車注意安全啊。”
車子不知不覺地開進隧道,葉商舟心里著實抑郁,大哥都上了三十,還沒有結婚,老爹不急著催他,反倒先催自己。
母親甚至連“無論男女,是個對象,可以領回家”就行,并且還懷疑自己與李橙,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
他真是醉了。
隧道里幽暗昏黃的光,結合著外面的嘀嗒的雨聲,給環境帶著陰森神秘的色彩。
手機鈴聲在此時發出尖銳的聲音,顯得格外毛骨悚然。
葉商舟咽了下口水,遮掩著自己的緊張,屏幕上的號碼是他敬重的大哥。
“哥!
他滑下接聽鍵,“什么事?”
“你小子,是不是現在只接你哥的電話?”
葉老爺子咆哮聲穿破鼓膜,葉商周將手機推出去很遠,“爸。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是,我跟李橙,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不是更好!比~老爺子冷哼道,“這個周末,跟你徐叔叔的女兒見上一面。都快三十的人了,不找對象,像什么樣子!”
“大哥不是還沒找嗎?我不跟您扯了!
蘭博基尼剛出隧道,就聽到車頂砰得一聲巨響,葉商舟猛然剎車。
擋風玻璃上滾下一名白衣女子,他來不及聽葉老爺子絮叨,按斷了電話。
雨越下越大。
葉商舟推開車門,早聽說這一片不太平,今兒個莫非是遇上女鬼了?
他懷揣著不安的心,走到車前,看到躺在蘭博基尼前面一動不動的女人。
好在,這白衣女是有影子的。
雖然不清楚她是怎么從天上掉下來。
葉商舟還是小心翼翼地扳過女人的肩膀,雨水已經浸透了她的白裙。
她的身子,曼妙緊致,只是嘴里嗚咽著什么,他聽不清。
葉商舟用手背探了下她的額頭,真燙。
男人用一種自己都沒有覺察的溫柔,將女人抱到車內,順手撥了個號碼。
“小舟,怎么電話打到我這里了?爸剛給我打了電話,說是讓我給你介紹個靠譜的醫生,看一看到底有沒有那方面的疾病!
葉商綰溫和地聲音從聽筒傳來。
“二姐。你能不能來下心湖?我這邊一個朋友淋了雨,燒得很重!
葉商舟瞧著副駕駛座的女人,自動把她的身份歸為朋友,“還有你來的時候,能不能帶些女孩子的衣物?”
“女孩子?”
葉商綰捂著聽筒,眉眼精明地從剛剛葉商舟的話里捕捉到信息量,“小舟。爸還擔心你不n朋友是因為李橙,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么!
“二姐。你別卦了!比~商舟急著否認:“是我開車撞人了!
他掛上電話,車子很快開到了心湖。
這是雁南城最繁華的地帶,也是葉氏斥資百億建立的一個古堡,傳言是葉商舟的太爺爺為太奶奶所建。
只是他們的故事實在太過于遺憾,小時候的葉商舟沒少聽父母當成睡前故事,在他的面前絮叨。
古堡在雨夜里,顯得格外肅穆。
管家郭叔聽到車子熄火的聲音,一打開門,就見葉商舟抱著一個女娃走進來,激動的他差點兒就跪在地上。
感謝老天庇佑,讓少爺單身二十三年,終于迎來了春天。
“郭叔,你先去二樓放好洗澡水。待會兒二姐來的時候,讓她去我臥室等著。”
懷里的小女人仍在昏迷,她緊緊地抓著葉商舟的領口,嘴里念叨著:“不要”
明明才第一次見面,葉商舟卻感覺到自己已經與她相識了很久。
他的心會隨著她一起悸動。
剛剛因為外面的雨水很大,所以沒有仔細地打量她的模樣。
很美。
他搜索了腦中所有的形容詞后,總結出這么一點。
女人卷卷的睫毛,和細長的柳眉,櫻桃的小嘴,以及小巧挺立的鼻子,都如畫一樣,讓人不舍得移開目光。
“三少,溫水已經放好了!
郭叔站在樓上,弓著身子道。
葉商舟收起自己的失態,抱著懷里的女人走上二樓,郭叔的臉上堆滿著笑容,他不悅地問:“還有事?”
“沒!
郭叔隱忍著內心狂喜,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幕,分享給葉老爺子。
他們葉家,這是終于要有后的節奏啊。
三少爺莫不是要跟懷里的姑娘,在浴室更勁爆一下么?
郭叔腦中已經上了高速,他擺了下手勢,和往日一樣,“三少。請。”
進了浴室,葉商舟將懷里的女人放下,回想著郭叔那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剛要出去,門卻被莫名地鎖上。
該死,一定是郭叔。
“郭叔。你把門打開”葉商舟用腳踢著門,“讓王嫂過來給她洗澡!
無論他如何踹,外面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此時坐在浴缸旁的女人似乎被吵醒了,嚶嚀了幾聲。
葉商舟轉過身,見小女人怒氣沖沖地望著自己,她隨手就將浴缸旁的肥皂盒丟了向他。
男人舉著雙手,安撫女人的情緒,“你聽我說,我什么都沒做,是門被鎖了!
檀月低下頭,看到渾身濕透的自己,櫻唇吐出三個字:“臭流氓!
她還記得自己昏迷前,面前的這個男人,摟著別的女人,送她最后那句:“從未與君相識!
他徹底斷了她所有的念想。
多狠。
棄她孩兒。傷她心肺。
明明豬籠里的水已經沒過了頭,她不是已經死了么?
難道是死而復生?
現在這里的環境極其陌生,唯獨那個男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還是以前那樣嬉皮笑臉,“姑娘。我好心收留你,你這樣隨便亂給人扣帽子可不好!
“葉商舟,你既無心,何必癡纏?”
葉商舟有些懵,他與面前的這位,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你認得我?”
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反問,檀月的小臉呈現慘淡的白。
是啊,他怎會記得自己。
他愛的,不一直是那個雁南城里的徐家么。
幾乎是下意識地,檀月撫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里曾經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如今,如今
癡癲的時候,偶遇一高僧,他對自己說過,最好的感情是釋然。
自己也算是開過光的人,于是她說:“葉三公子與那徐大美人的故事,雁南城住著的人兒,哪一個不知,哪一個不曉!
葉商舟只當檀月是燒壞了腦子,才會學著古人說些奇妙的話。
“你聽我給你說,我跟你什么都沒有發生。”
浴室的溫度很高,水蒸汽籠罩在男人英俊的面容上,檀月有些看不清,這里的環境并非她所熟悉的,可以說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很稀奇。
“這些”
檀月歪著頭,小手拿著蓮蓬頭,嘴里絮叨著:“就是從西洋帶來的玩意兒么?”
浴缸是陶瓷做的,檀月扣著食指沿著邊緣敲了敲,還能夠聽到回響。
真好,她們以前用木盆,若是誰家里有個木桶,都算是頂新鮮的東西了。
葉商舟邁著步子都到檀月的面前,“你剛淋了雨,這會兒水都涼了,我給你換一換。”
“不用。”
她尖叫著,拒絕著他的靠近。
“好好好!
葉商舟連忙向后退了幾步,嘴里還小聲嘟囔一句:“就你那豆芽菜的身材,我又沒什么興趣!
檀月背著葉商舟,雖然霧氣繚繞,這二十三年沒吃過肉的葉商舟,卻意外地對第一次見過面的女人光滑的后背,產生了反應。
艸。
男人低聲咒罵。
檀月無意間碰到了浴霸的開關,因為是向右,蓮蓬頭里出來的都是冷水,她凍得直打哆嗦。
葉商舟也瞧出了異樣。
“喂!
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第一次見面的女人緊張,“你沒事吧?”
“用不著三公子的惺惺假意!
檀月本來就白的小臉,搭配著那發紫的唇兒,整個的狀態愈加不好。
“郭叔!
樓下傳來葉商綰獨有的小奶音,“小舟人呢?”
“二。”郭叔小聲嘀咕了什么,葉商舟聽不清楚,不過肯定沒什么好話。
接著樓下就傳來一陣女高音,“小舟!我把弟媳婦兒的衣服,都放在你臥室里,我先回去了。”
檀月腦袋有些發沉,最終倒在了浴缸里。
“喂!
葉商舟連忙將檀月從冰冷的水里撈出來,“你沒事吧?”
她的身體如火一樣,正燒得厲害!昏迷前,嘴里細細碎碎說著,“三哥不要離開月兒”
葉商舟也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筋搭錯了,握著她的手,應了聲:“三哥不離開月兒!
夢里,他還是那個意氣揚發的三公子。
“郭叔。”
男人單手從臺上拿起浴袍,緊緊地裹著懷里的女人,“月兒昏倒了。你快把門打開,讓二姐瞧一瞧。”
心湖別墅的門外。
郭管家攔住了撐傘要離開的葉商綰,“二,請留步!
“怎么了?”
女人精致的臉上寫著疑惑。
“少爺今天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似乎情況不太好!
郭叔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葉商綰擔心葉商舟,就急沖沖地上了樓。
別墅不遠處,一位單憑身形就可以斷出氣宇軒昂的男人,腳底下的煙頭數量,足以見證他等待著的時間。
郭管家小跑步,用手遮著雨,走到了男人面前,“大少爺。外面雨那么大,不如進心湖休息一番!
“也好!
他們葉家的男人都癡情,雖說三少跟大少一樣母胎單身,但性格卻沒有大少那么冰冷。
男人隨手將傘扔給沒有打傘的郭管家,腳步匆忙地進了心湖。
雨越下越大。
“二姐!
葉商舟瞧著床上滿臉病容的女人,“月兒真的沒事嗎?”
“你讓人家淋了雨,又讓人家洗冷水澡,你說能有沒事嗎?”
葉商舟一時半會兒很難向葉商綰解釋,“算了,今天爸搞的那些烏龍,你也受了牽連,我去樓下給你接杯熱水吧。”
說話間,他的步子,已經抵達了樓下。
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矜貴的男人,葉商舟的瞳孔,瞬間染上歡喜,像兒時一樣,伸出雙臂撲倒了男人的懷里,學著小品的那位馮先生,“大哥。你來我這里,也不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
“滾!
葉安年嘴里輕飄飄地吐出這么一個單字,他修長的手指朝著葉商舟的腦門用力地彈了一下,“多大的人了,再這么下去,爸怕是該誤解你跟我有不正當的關系!
“你也知道啦!
葉商舟向葉安年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只有跟大哥在一起,他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幼稚著。
今日的家庭聚會,明面上是給二姐學成歸國做的洗塵宴,實質上是逼著葉商舟抓緊辦了人生大事。
“大哥!
葉商舟嘆了口氣,“我覺得爸真是無藥可救了,你三十了也沒見他催婚,我這個二十三的少年,都快被他逼得想要出家了!
“我們不一樣。”
葉安年身上的煙味很濃,從一開始葉商舟下樓的時候,就能夠聞到,他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怎么不一樣了?咱們都是葉家的好男兒。總之,若是你一天不結婚,也別想輪到我。”
此時,二樓上傳來軟糯糯的嗔怪,“小舟,你接的水”
“綰綰!
葉商舟很少見到大哥這幅哀傷的神色,他沒戀愛過,雖然說不上來,至少有一點可以被確定的是二姐當年離開,跟大哥多少有關系。
“三年了。”
葉安年趁著樓梯間的正恍神的女人,徑直走上樓,“你究竟,還要躲我到什么時候?”
葉商舟就算母胎單身,也能夠聽出這句話存在著背后的深意。
“大哥。你不會是跟二姐”
這么多年,葉商舟一直覺得大哥不n朋友,是因為工作忙,作為葉家的長子,他身上的擔子很重。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自己的家里竟然出了這么一檔駭人驚俗的事情,若是被父親知道大哥跟二姐這點兒貓膩。
“是又怎么樣?”
葉安年的言語充滿著哀傷,“阿舟。大哥說過,我跟你不一樣!
“你知道爸為什么只催促你結婚,而不催促我嗎?”
男人笑了笑,眸子里裝著的是經歷了千年萬年的苦,“我想這件事,郭叔也知道!
“你們到底隱瞞了我什么事?”
原本這件事情,老爺是打算瞞著葉商舟,等待著特殊的時候,再把當年全部的真相告知他。既然大少爺自己講出來了,他也沒什么好顧及的,如此提前告訴三少爺讓他心里,提前有個堤防也是好的。
“葉安年!
聞聲,葉商舟抬頭看二樓走廊的女人,一向性格溫婉的二姐,竟用如此冰冷的語句刺痛大哥的心,“就算你跟我和小舟沒有血緣,又怎么改變什么?你終究還是葉家的人!
“我只問一句,當nns情,你全忘了么?”
葉商綰并沒有回答,而是轉了個話題,“下月開春,我與顧總的婚禮,爸說大哥會來做主持。就是不知道日理萬機的大哥,會不會放了我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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