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聽到聲音便已知曉是誰,他轉過身來,看著這位課堂上提問的女學生,面帶微笑反問道:“我好像從沒有說過我就是馮大人吧?”
女學生自信的面容一滯,在她的想象中,林河被自己揭穿后,應該是緊張,慌亂的神情。可是現在,眼前這人神情自若,讓她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你……你說的那些,我怎么從來都沒聽過。”女學生臉色漲紅,神情有些氣惱。
“現在不是聽過了?”林河攤了攤手,接著問道:“小姑娘,你知道十三歲的學生在哪讀書嗎?”
女學生突然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是極為震驚,她語無倫次的怒斥道:“什么……什么小姑娘!誰是小姑娘!你……你什么眼神啊!”
看著她惱羞成怒的模樣,林河也懶得再拆穿她,隨意的點了點頭,“好好好,同學,告訴我十三歲的學生在哪讀書吧?”
女學生臉色這才稍稍平緩,她眼珠子轉了轉,兩只手抱在胸前,娥眉上挑,道:“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問路還有條件……
林河無奈的一笑:“行,你說吧。”
“我要你……”女學生說到這里,突然頓了頓。
“咳咳,這個條件……不合適吧。”林河干咳一聲,驚愕的看著她。
難道晉代的小姑娘都這么開放了嗎?
女學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幾息之后,突然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道:“你胡思亂想什么呢!我話還沒說完!”
“我要你去我家講地……地理。”女學生把課堂上林河所說的新名詞艱難的重復了一遍。
林河笑了笑,“你是請我去當你的先生?”
“先生?你還不夠格!”女學生撇著嘴,不屑的看著他:“只是侍讀而已。”
“原來如此……”林河摸了摸下巴,道:“那我拒絕。”
女學生本來信誓旦旦,認為林河一定會答應,聽到這個回答后,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知道你在拒絕什么嗎?!”
“知道啊,一個侍讀之位。”林河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女學生氣鼓鼓的看著他,嬌小的杏腮一縮一脹。
“哦,同學,沒事別耽誤我了,或是就幫我指路,或者就讓開一下。”林河沒空和這個傲嬌的小姑娘聊太多,無奈道。
“你!哼!往那一直走就行了!”女學生指著一個方向,然后氣鼓鼓地轉身而去。
“多謝了啊,小姑娘!”林河笑著揮了揮手。
……
林河來到張遠教室的時候,張遠正在和身旁的兩個同學有說有笑的聊著天,直到林河走到他身邊,張遠才反應過來,表情瞬間驚喜,“大郎,你怎么來了!”
“來給你送衣服。”林河把手上拎著的布袋遞給張遠,笑道:“這兩位是你的同學嗎?”
“嗯,這位是梁處仁。”張遠指著右側一位斯文少年介紹道。
梁處仁連忙朝林河拱了拱手。
“這位是祝英臺。”張遠又指著梁處仁身旁的一位清秀少年。
這位祝英臺長相頗為清秀,似乎有點像女子,不過十三歲年齡太小,林河倒也判斷不出來。
林河剛想拱手還禮,突然像想起來什么一樣,他猛然轉過臉,驚愕的看著清秀少年,“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祝英臺。”祝英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祝英臺……祝英臺,這不是梁祝里的女主角嗎!
林河又看著梁處仁,問道:“兄臺字是處仁吧!名是什么?”
梁處仁也莫名其妙,在古代,直問別人姓名不是個禮貌的行為,連張遠都有些不滿了。
梁處仁摸了摸腦袋,回答道:“小弟名為梁山伯。”
“梁山伯與祝英臺……”林河看了看這兩個人,好半天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梁祝的故事發生在晉代,林河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能見到故事的兩位主角,成為了這個凄美愛情故事里一個小小的配角!
這讓林河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怎么了?”張遠奇怪的看著今日有些一反常態的林河,皺著眉頭問道。
“沒什么……”林河搖了搖頭。
梁山伯和祝英臺沒有過多的打擾,只客套了兩句,便拱手告辭離開。
臨走之前,林河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弟啊,你要記住一句話,有時候,幸福就在自己的眼前。”
梁山伯覺得這個林河太奇怪了,還以為這個人腦子有些問題,于是梁山伯也不和他多做辯駁,連忙點了點頭,迅速拉著祝英臺離開了這里。
林河看著兩人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能不能挽回一段悲劇的愛情。
他能做的,只有提醒和祝福了。
林河回過神來后,便看見張遠一臉詭異的望著自己。
林河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干嘛這樣看我。”
張遠拍開他作怪的手,撇嘴道:“你今天很奇怪。”
林河也知道自己見到梁祝時,表現有些異常了,他沒法解釋這個事情,于是岔開話題道:“告訴我,那天之后你經歷了什么?”
張遠沒有隱瞞,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說道:“我帶著那封信,我找到崇綺書院,被看門人被帶到了周院長的家中,周院長看完信件之后,問了我幾個問題,便把我安排到校舍了。”
“他問了什么問題?”
張遠想了想,道:“也沒什么問題,就是問問林大伯近況之類的。還有,周院長告訴我,他想見你一面。”
“想見我?”林河詫異的摸了摸下巴。
從信中內容來看,這位周院長應該是父親的老師,既然是父親的恩師要見自己,林河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也不應推拒。
“行,我今日就去見他一面。”
向張遠問清路之后,林河獨自向周院長的住宅走去。
……
崇綺書院,院長的書房。
一位面容蒼老,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書桌后的太師椅上,他年齡大概有六十多了,看上去有些老態龍鐘,但是精神十分矍鑠。
老者神色沉靜,眼眸深邃,滿是皺紋的手掌中握著一直狼毫毛筆,正從容的在宣紙上寫字。就算突然傳來的推門聲,也絲毫沒有讓他的手腕顫抖一下。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推門聲剛剛響起,一個清脆如鈴的聲音便傳到了屋中,正是那位課堂提問的女學生。
女學生看到老者在寫字,旋即住了嘴,一個人氣鼓鼓的走到了課桌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幾息過后,老者收筆,笑著站起身來,走到了女學生身旁,躬身道:“見過穎嵐公主。”
“行了,先生,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一套的!”穎嵐揮了揮手,無奈的說道。
“禮不可廢!”周孝夫臉色正了正。
“先生,快坐下吧。”
周孝夫坐了下來,表情倒是隨意了很多,看著仍舊臉色不虞的穎嵐,他微笑著問道:“怎么這么大的氣?”
“先生,今日不是說,要讓馮白給我們講星象嗎?”穎嵐歪著玲瓏的小腦袋問道。
周孝夫突然像是想起來一樣,尷尬的笑了笑:“這個……這個怪老夫,年紀大了,記性差了不少。馮白昨日來了書信,說最近太后娘娘要駕臨欽天監,所以他推了此事,聲稱有空再來。”
“母后去欽天監干嘛。”穎嵐搖了搖頭,不去多想,隨后疑惑的問到身旁的周孝夫,“你……你沒有請其他人來代替馮白?”
周孝夫搖了搖頭,“我連這事都忘了通知你們,哪里還能找其他人代替。”
穎嵐眼中閃過一絲古怪之色,“可是,今日的課堂上來了一位代替他的人……”
“嗯?是其他講郎去上了課嗎?”
穎嵐銀牙輕咬,氣憤道:“不是其他講郎,是個……是個大騙子。”
“大騙子?他講了什么?”周孝夫端起茶杯,一臉奇怪的望著她。
穎嵐沉吟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即把林河上課的內容朝周孝夫說了一遍,“他說這個世界是圓形的,分為七大洲,四大洋,還說大晉往東去有倭國,上面有邪馬臺國和太和國爭斗,再往東去有印……什么安人,還有……”
穎嵐艱難的把林河講述的內容大概重復了一遍,然后對著陷入了沉思中的周孝夫,氣憤道:“先生,你說他是不是騙子!”
周孝夫一邊聽,一邊驚訝。聽了半天之后,他的心中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一直沉默了好久,才把這些知識大概消化了一些。
周孝夫沉吟了良久,這才緩緩道:“其他的我不敢說,但是其中世界是球體的說法,我曾在《楞嚴經》上看過,佛陀有言:觀世界如庵摩羅果。庵摩羅果據說是天竺那的一種水果,樣子是圓而略扁。但是沒人認同這個觀點。至于倭國這個事情,確實是真的,在漢武帝時就有倭人到達這里,因倭人太矮,所以漢武帝賜名為倭國。在三國時期,倭國的邪馬臺國女王卑彌呼曾派人造訪,賜倭王的稱號。這在大晉初年,陳承祚所著的《三國志》中有記載。”
周孝夫的一番話,聽得穎嵐是目瞪口呆,她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誰也不知,但是此人學識淵博,令人敬佩,不知是崇綺書院的哪位講郎?”周孝夫對此人興趣極大,臉上的表情充滿著驚喜,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這位學富五車之人。
“我也沒見過他,感覺不像是書院的先生……”穎月想到了林河年輕的面孔,娥眉微微蹙起,不由得搖頭道。
周孝夫還待追問下去,卻聽見門外下人的傳話聲:“老爺,門外有客人到訪,他說自己是林玄仲的兒子。”
“哦?玄仲之子來了嗎?快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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