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看得是大開眼界,她方才見阿捷把那侍女打暈,也嚇了一跳,后來估摸著獨孤維唯也只是嚇蘇月梅罷了,也就渾不在意,只管看熱鬧。
獨孤維唯做出一副紈绔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神色,“喲,膽兒夠肥的,不怕死是吧?那你怕不怕不死不活......”把彎刀收進刀鞘,取下身上的荷囊。
蘇月梅見威脅她的彎刀收走,就要撐著地站起來。
獨孤維唯喝道:“誰讓你起來了!再敢亂動打昏了臉上畫兩只癩蛤蟆丟大路上。”
沈凌很破壞氣氛得笑出聲來,被獨孤維唯瞪了一眼,忙伸手捂住嘴巴悶笑。
蘇月梅只好重新在地上坐好。她那丫鬟看來身上有功夫,自己不是對手。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從。
獨孤維唯從荷囊中掏出幾個精致的小瓷瓶,一一打開來看,邊把里面的藥丸倒出來翻看邊自語道:“這個不行,吃了立時就腸穿肚爛,太兇殘。這個也不行,會七竅流血,太丑。這個會讓人發(fā)瘋,這個會讓人一點一點疼死,這個可以試試,只會拉肚子......”
蘇月梅再傻也知道她是找對付自己的藥,越聽越是嚇得渾身戰(zhàn)栗,她到現(xiàn)在也真料不準(zhǔn)這人到底是不是只是再嚇唬她。
強自嘴犟道:“你別嚇唬人啊,拿不知道什么東西充毒藥,我可不怕!”
獨孤維唯手一頓,抬起眼來看著她,突然一笑,叫道:“阿捷,捉條蛇來。”
阿捷笑呵呵道:“小姐,現(xiàn)在沒蛇,冬眠呢。”
“呃,也對。還沒驚蟄,捉只蟲子試試藥也不行,這可怎么辦呢?不如這樣吧......”
獨孤維唯盯著蘇月梅不懷好意道:“你既然不信,要不你試試?”低頭一一翻檢藥瓶,“從哪種開始試呢?這個吧,吃了只會肚疼拉肚子,不會死人。就這樣吧!”
獨孤維唯非常愉快地決定了,從瓶里倒出一枚黑褐色的藥,遞到蘇月梅唇邊,示意她吃下。
蘇月梅哪里肯吃,如果真是瀉藥呢?捂著嘴巴身體直往后傾,剛才生出來的勇氣不知被拋到爪哇國去了。
獨孤維唯伸手掐住她的臉頰,把藥丸往她嘴里塞。
蘇月梅緊閉著嘴唇,躲著著往后縮。
這時候什么尊嚴、骨氣都顧不上了,含著眼淚含混不清得飛速求饒:“我不吃,我不吃,求求你放過我吧......”
她終于崩潰,眼淚嘩嘩往下流:“我錯了,我錯了,嗚嗚......我再也不敢了,我給你磕頭賠罪......”她掙脫獨孤維唯的手迅速爬起來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兩個響頭。
獨孤維唯頗遺憾地看看手里的藥丸,唉聲嘆氣地說道:“好吧,本想試試這藥效果怎么樣呢,唉,看在你這么誠心道歉的份上,算了,換個人試試吧!”
蘇月梅一聽不用吃藥了,抹了把淚,抽噎著小心翼翼道:“我,我可以走了吧?”
“嗯,不好玩,走吧。”
蘇月梅如如聞綸音,爬起來受驚兔子一般竄出去。
獨孤維唯在后面叫一聲,“回來!”
蘇月梅身子一頓,緩緩回過頭來,一臉的驚魂未定。
“把你丫鬟帶走。”獨孤維唯道。
不等她示意,阿捷已蹲在地上,在那小丫鬟肩后揉捏兩下。那丫鬟悠悠轉(zhuǎn)醒,睜開一雙迷茫的大眼。
阿捷劈頭蓋臉一通訓(xùn)斥:“你怎么回事?身體不好自己不知道嗎?莫名其妙自己暈倒了,看把你主子嚇得,看都哭成什么了!”
沈凌瞠目結(jié)舌:還能這樣?
那丫鬟渾渾噩噩,直覺不是這么回事,但主子一身狼狽,滿臉淚痕,的確是剛哭過的樣子。
她也說不清哪里不對,被訓(xùn)得一愣一愣,只得順著阿捷的話忙去蘇月梅身邊賠罪。
獨孤維唯疾言厲色道:“還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幫你主子整理好,讓人看見像什么樣!”
蘇月梅靈光一閃,知道是說自己,低頭看看果然身上有些狼藉,忙自己整理整理衣裙,又拿帕子仔細擦擦臉,抿幾下發(fā)絲,嘴上問身邊的丫鬟,眼睛卻盯著獨孤維唯,道:“好了嗎?”
“沒事,就是裙子有點臟,蘇小姐下次走路可得小心些,別再摔了跤。”獨孤維唯意有所指的道。
蘇月梅明白她是警告自己不要亂說話,若別人問起自己的衣裙,只說是摔跤了。
忙道:“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謝獨孤小姐提醒。”
“嗯,蘇小姐慢走不送。”
蘇月梅簡直一刻都不想呆了,扭過身子被狼攆了一般走了。
待那身影越來越小,獨孤維唯搖搖頭,仰頭望天,“這么傻的孩子,怎么就這么不經(jīng)嚇呢?找個樂子怎么就這么難呢?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噗----哈哈哈......”
“咯咯咯咯......”
同時兩種迥異的聲音爆笑出來,后一種是沈凌小母雞一般的聲音,伴著“哎呦,哎喲,我肚子疼”的笑抽聲。
另一道聲音來自花窗后,想來偷看好久了。
獨孤維唯滿臉黑線,難得干回壞事,被人逮了個現(xiàn)行。
“哎呦”,墻后那人樂極生悲,不知是摔了還是怎的。
另一個人的聲音道:“阿錚,有沒有事?
“沒事,踩空了。”
獨孤維唯聽著聲音知道墻后之人是薛錚,而后來的聲音像是牟翊。
聽牟翊的聲音,人距離薛錚挺近。
原來偷聽的不止一人吶。
獨孤維唯揚聲道:“兩位表哥,圣人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兩位的圣人書讀哪去了?”
“表妹可真會倒打一耙,我們好好的在這里下棋,是表妹吵著我們了好不好?”頓了一下又道:“前面有門,進來玩。”
獨孤維唯想,就你家這矮墻,還不夠我一腳跳的,用得著門么,但在人家做客,也不好飛賊一般翻墻吧。拉著揉著肚笑得嗆冷氣打嗝的沈凌一起往前走。
三四丈處果然開著一扇寶瓶門,門側(cè)種著高高矮矮的芭蕉樹,幾乎將門洞淹沒在其中。另一側(cè)堆著小小的光禿禿、丑兒吧唧的假山。
走進門洞,向西望去,獨孤維唯的五官不由都揪在一處,苦巴巴的低聲喃喃:“壞事了,壞事了,他怎么也在這里!”
只見西側(cè)靠近矮墻處層層疊疊堆著些青石,石上修著一座六角亭,正是她們在外看到的青碧飛檐的那座。
亭里坐著兩個正對弈的人。
一人裹著寶藍大氅,頭頂束著一根同色綁帶,正前方鑲著一顆好大明珠,面目秀致,只一雙眉濃黑如鋒刃,使他過于柔和的五官平添幾分英氣。
正是牟翊。
見她們進來,雙目看過來,臉上霎時帶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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