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桂枝失蹤那幾天去了哪里,金小樓其實一直都有疑慮。
特別是看到她回來的時候還穿了一雙新繡的布鞋。
只是,萬千的疑慮,都被桂枝能安然無恙的回來沖散了,結(jié)果令人欣喜,至于過程,金小樓明白,若桂枝想要告訴自己那自然會開口的。
由此,現(xiàn)下桂枝輕輕出聲一問,金小樓便湊過了頭去,歪著臉,看向黃桂枝。
黃桂枝的臉紅撲撲的,神色有些奇異。
她的眼低低一垂,輕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我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金小樓伸出胳膊來,搭在桂枝的肩頭,手掌撐著下巴,等著黃桂枝接著往下說。
哪知桂枝莞爾一笑,抬手點了點小樓的鼻子,打趣道:“一副好奇小貓兒的模樣,我不說了!”
金小樓一聽這話,再看黃桂枝的表情,已全然明白了,遂做出一副擠眉弄眼的神色來:“哦,原來是個男人!”
不過這樣一來,金小樓反而更奇怪了。
“不過哪有你這樣的,開頭的是你,話說一半就停的也是你!”金小樓皺了皺鼻子,真像只貓兒了。
黃桂枝斂了斂笑意:“那日我見高瑯燒得厲害,你陪著他脫不了身,做完飯后,我去溪邊洗衣服時便想著悄悄去一趟林子里,找找那種草藥。”
桂枝打開話頭,說了起來。
金小樓一邊聽,一邊拿出一件自己的衣裳,替桂枝披上。
“哪知道,平日里聽你說起進趟林子找點東西,似乎很容易,可我一進去,便似沒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轉(zhuǎn),直到天色漸漸黑下來,不僅沒找到草藥,連回來的路也找不到了。”
黃桂枝接著道:“林子一黑,我便慌了,總覺得四周都有綠色的眼睛圍著我,害怕得厲害,急急的往前闖,也不知怎么的,腳下一空,竟跌倒在了一個山崖邊上……”
雖然黃桂枝已經(jīng)好端端的坐在了金小樓面前。
可聽到這里,金小樓仍舊是揪緊了心,只因她見過了那山崖下的尖石,若是失足跌下去,后果真不敢想象。
“我慌忙拉住了一旁的藤蔓,正掙扎著快要跌下去時,一個人救了我。”
“當(dāng)時天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臉,他把我?guī)У搅肆肿由钐幍囊粋山谷之中,他們在那里扎了營地,并且囑托我,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只當(dāng)是一場夢。”
金小樓點點頭,是了,難怪那日,桂枝無論被金大成怎樣打也不肯開口解釋半句。
桂枝是信守承諾的人。
只是,金小樓開口道:“可是……你此刻告訴了我……”
黃桂枝點點頭:“因為我把你當(dāng)做我自己,我不想瞞你任何的事。”
前世,金小樓出生那會兒正好趕上計劃生育,金小樓是獨生子女,沒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讀大學(xué)時看到寢室里有的室友家里有個姐姐妹妹的,說起姐妹間的親密,金小樓是打心底里羨慕。
此時此刻,面對黃桂枝,金小樓忽地生出了姐妹之間緊緊實實的親密感來。
“只是便連那救命恩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黃桂枝目光移向窗外,看著藍沁沁的天空中,飄來散去的云,輕輕嘆了口氣,“興許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了。”
窗戶外,高瑯蹲坐在茅屋后的石灶臺前,有一下沒一下的往灶里添柴禾。
火舌舔著鍋底,水已燒得滾燙,咕嘟咕嘟冒著騰騰熱氣,直往上沖。
“是他們嗎?”高瑯扔了一塊柴進去,火光閃起來的剎那,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開口到。
他的四周空無一人,張口閉口的間隙,聲音便融進了噗嚕嚕的開水聲里。
“是。”長安的嗓音沉沉響起。
可掃眼看去,竟看不清他人在哪里,細細尋去,才能依稀辨出他隱在樹與樹的陰影間。
“老幾?”高瑯停下了動作,眸光變得肅殺。
“老五。”
高瑯淡淡的揚了揚唇角,像是在笑,卻并不真切:“好個老五,果真最先沉不住氣。”
……
當(dāng)天晚上金小樓留下黃桂枝和自己擠了一個被窩。
第二天一早,桂枝還睡得正香,金小樓便起了床,一把將另一個被窩里暖烘烘的高瑯扯了起來,拉著睡眼惺忪的高瑯,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村口走。
“娘子,這么早,我們這是去哪里?”高瑯打著哈欠,撓撓頭,一副沒有睡飽的模樣。
金小樓望了眼墨黑的前路:“進縣城,今日我們?nèi)ケP鋪子。”
高瑯身形高大,一路走著又正好擋在金小樓旁邊,將從左面吹來的晨風(fēng)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也許男孩子天然的散發(fā)著溫和的熱度,金小樓感覺還未亮的秋日清晨也變得暖暖的。
她之所以拉上高瑯,正是看中了他的力氣。
今日,除了去縣城里盤鋪子之外,金小樓還打算買上一些今歲新出的緞子,替黃桂枝和高瑯打兩身新衣穿。
離過年也沒有幾個月了,金小樓想著,桂枝也好多年沒有穿過新衣裳了。
回程的時候,這些新衣裳,可都需要高瑯拎著。
金小樓算是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初在現(xiàn)代的時候,她的那些朋友們總喜歡叫上男朋友一起去逛街,有個男人跟著拎包,那真是輕松得多。
既然高瑯天天的在嘴上占自己便宜,管自己叫娘子,就讓他也做做相公該做的事吧!
兩人在村口上了馬車,晃晃悠悠,一直到正午過后,才到了縣城里。
一下車,金小樓便往信寧縣城最熱鬧繁華的響水街上走。
和知縣的宅子也在這條街上,大門正對市井口。
市井口兩邊,是一溜的各色鋪子,當(dāng)鋪、客棧、酒樓、面館,綾羅綢緞鋪、胭脂水粉店。
吆喝聲此起彼伏,行人絡(luò)繹不絕,不遠處的空地上,還有雜耍的藝人露著肚皮舞刀弄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看客,不住叫好。
絕佳的地段,超大的客流量。
在這樣一個地方開一個店,只要不是經(jīng)營太差,應(yīng)該虧不了。
金小樓繞了兩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間要出租的鋪子,唯一一個大門緊閉著的二層小樓,也是剛被人盤下來的,看模樣正在修葺。
想來也是,這里地段這樣好,能賺到銀錢,誰又會平白無故關(guān)了鋪子。
金小樓正打算再去隔壁的金衣巷看看,金衣巷雖不如響水街熱鬧,卻也是不錯的,沒有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剛要走,忽聽得高瑯肚子咕嚕一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便有一只手,捏住了金小樓的衣角:“娘子,肚子餓了。”
高瑯便說著,眼眸跟著轉(zhuǎn)動,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秋月酒家的紅木招牌上。
金小樓嘆口氣,拉著高瑯進了秋月酒家,擇了窗邊一桌坐下來,點了兩碗爆鱔面。
金小樓不吃鱔段,于是統(tǒng)統(tǒng)撿給了高瑯。
嗯,有相公還有這一點好,不會再浪費糧食。
鄰桌的長安悶了一口茶,緊緊捂住胸口,連連咋舌。
自家七爺竟然吃了別人碗里夾過來的食物,還吃得這樣喜滋滋的……真是鐵樹開花,馬長角,天下奇觀啊!
金小樓沒有注意到鄰桌的長安,耳朵卻被另一側(cè)閑談的兩人吸引了過去……
“南夷那邊真打起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須,一臉震驚。
同桌的另一個男子,看模樣似乎是衙門里的捕快,腰上挎著刀,面目嚴(yán)肅:“可不是嘛,你沒看近日來人大批大批的采購糧草?這糧草一囤積那便是要打仗了,聽說就在烏黎江旁邊,南夷屢次來犯,惹得老皇帝不痛快了。”
中年男人眉一擰:“哎喲,那怎么得了,我們離那烏黎江這么近,只怕要受到波及。”
“你沒看那張老頭?”捕快嘆了口氣,“就是西邊,剛盤下了那二層小樓,要開個茶館的張老三!他兒子不是個百長么,聽說前幾日南夷來犯時,掉進了江里,人立馬便沒了,現(xiàn)如今尸體也沒找到,只怕早進了魚肚了。”
中年男人聽得心驚。
捕快將茶碗一端,還沒遞到嘴邊,又放了下來:“那張老頭活活給氣出了肺病,眼看著是過不去這個冬天了,那好好的鋪子也開不成,張家媳婦不還托人將那鋪子盤出去嗎,說是給老張換棺材錢。”
“唉,只是如今這年歲,誰能拿得出來五百兩接她家那個鋪子?”
五百兩……
金小樓心頭一緊,她手里的銀子便連五百兩的十分之一也不到。
不過,這樣一間鋪子,還是兩層樓的,租金也得五十兩一年,賣五百兩,也真的是著急用錢了。
金小樓覺得高瑯真是個福星,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來吃這碗爆鱔面,也就聽不到那二層小樓要盤出去的信息。
比起金衣巷里的鋪子,金小樓自然是更鐘情響水街上的二層小樓。
只是,自己要去哪里籌這么大一筆錢……
對于井口村里的農(nóng)人來說,終其一生,連見也見不到這么多錢。
金小樓抬眼,從窗戶向外望去,街上行人踵踵,一輛運糧草的馬車打巧從窗前駛過。
金小樓眼前一亮,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她驀地站了起來,拔腿便往外走。
“娘子,你去哪里?”高瑯急急吞下口中的面,將碗一撂,跟了上去。
金小樓沖他眨眨眼:“娘子要去干票大的!”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