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沉著一張臉,不似往常紈绔模樣,“都散了吧!”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眾人閉上嘴,畢竟他是王府世子,不敢得罪啊。
四周一片安靜,每個人各做各的,偶爾會瞟上幾眼。
他無聲地走到她的身旁,一只手護著她免受傷害。
趙宛童絲毫未覺周遭的一切,憤怒與憐惜交織成網,纏繞在她的心頭,讓她感到窒息。那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竟然經歷了這樣的痛苦!
她猶記得那年,飄落的雪花像是要凍結她的心,而梁小姐就在此時贈與了她溫暖。她體貼的問候,親切的笑容令她心中感動,冰凍的心出現了裂痕,她發誓要報答她!
只可惜,世事難料啊,她來遲了啊!
只要一想到她生前都經歷了什么,趙宛童的眸光泛寒,一身森冷怒意。她嘴唇抿死,緊握雙拳,丁橋她不會放過,而他背后之人亦別想逃脫!
她停下了漫無目的地行走,轉過頭來對身側的衛青說道:“我們現在就去找丁橋。”
衛青微嘆一聲,“肖雪,時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我們明早再去也不遲。”
他知她心急,想要快點找齊證據,為梁佩雯報仇,只是今日已晚,而且她需要好好休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趙宛童抬頭看了看天色,臨近暮時了,今日的確來不及了,她只好作罷。
一路上,寂靜街道,衛青想著孫家之事,趙宛童念著梁佩雯的案子,兩人各懷心事,不作言語。
落日余暉將兩人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趙府。
趙明義取下披風,從趙府后門而入。神色凝重,涼風尾隨其后,額頭已經齊齊冷汗。
繞過荷花池,再向西百步路盡頭有座不大的佛堂,里頭供著的都是趙家的列祖列宗。
相傳,趙家最初是獵戶出身。只因一日,某先帝外出狩獵,中途遇險恰逢趙家先祖偶然相助。便得此機緣,入朝為官。
先祖很是用功,沒有辜負先帝期望努力學習,更是讓趙家蒸蒸日上。
趙明義剛到門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檀香。眉間一緊,竟是猶豫了是否要開門。
里頭,趙孫氏正端莊跪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抄寫佛經。這幾月,事多頻繁。自從趙宛童墜崖一事后,趙家受到皇帝譴責,孫詩筠也成半死不殘的模樣,更是連趙明義都被禁足府中。這讓趙孫氏滿心愧疚,自那以后閉門不出,只在佛堂潛心懺悔。
這時,木門悄然被人從外頭朝里推開。趙孫氏聞聲看去,趙明義提著衣裙腰板筆直地步入席堂。
趙孫氏一時啞然。
“明義……”她輕聲喚道,卻毫無底氣。
趙明義則是沒有看趙孫氏一眼,直直走入。從右側的房里拿出幾根小香,在壇前點燃。隨后,跪于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三大深躬。
起身道:“母親,你還可曾記得趙家的家訓。”
趙孫氏許久未見趙明義,見他自剛才就故意不看自己,心下漏了一拍愣是沒有回答趙明義的問題。
趙明義,眉眼一抬,鏗將有力道:“一,生而在世,不為名利,不貪取錢財,不迷戀女色,持中庸之道行事;二,他人有恩于己,必以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三,忠于良君,心存百姓。寧與己死,保全萬人;四,耿直做人,不騙不欺。”
言畢,趙明義眉眼一垂撇向趙孫氏那張茫然而蒼老的臉龐。
“所以,您是不是應該與孩兒道來,這些年的真相。”
趙孫氏聞言身體一個哆嗦,面色有些泛青,其實她完全不曉得趙明義的言中之意,但莫名心中就是一慌。
“明義……你在說些什么啊,母親真不知……”
趙孫氏說得吞吐,忽而就惹得趙明義心有不悅眉頭緊皺。
其實原先在門外的時候,趙明義一直猶豫不決是否要來親自質問自己的母親這一回事。
畢竟,他從小讀四書五經滿腹詩雯孝道,雖然后來打仗多年。小時候白皙的臉龐,被塞外的陽光曬成健康的小麥色。有些柔弱和意氣的性格,也因為肩上重任如山還被磨成沉穩不言。
可里頭外頭,他也曾一度明白自己母親干得好事壞事,但也大都因為養育之恩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個時候,他想的是反正也沒有特別過分的對付那些女子,過了就這樣吧。
直到四月十五的那天,陰雨密布。趙明義剛從衡陽援救回來,剛下馬踏進將軍府。就聽見大堂里,一陣哄鬧。
“我,我女兒怎么,怎么就這樣……”
梁國公的眼袋漆黑,兩只眼微微腫起,跪在棺材前端。他想說什么,卻因為一個眼角無意撇到剛入堂的趙明義一臉淡然。
心下一愣,就算再覺得女兒枉死無辜也不好說了。畢竟,怎么說趙明義才是將軍府的主人,也更是自個女兒的丈夫。可如今面對女兒未入土依然枯寒的棺槨,趙明義卻是一臉漠然。
其實,只是太久了見過了太多悲歡離合。雖說,趙家家訓有言耿直做人,不騙不欺。但是那么多年來,趙明義終日面對毫無人性的戰場和無人響應的冷兵器。
只是一遍又一遍擦拭那沾滿鮮血的佩劍,看到有些將士們失去親人悲痛欲絕他舉手安慰口中言辭正義,實際上內心已經麻木不仁。
他,真的看多了。
所以,現在的趙明義真的非常悔恨,自己當初為何一滴淚水都不肯為梁佩雯留下。
越是想著,那張總是笑意的嘴角在腦海翻騰的越是清晰。
趙明義冷道:“我說,梁佩雯您明白了么?”
趙孫氏一聽,心想趙明義之前在梁佩雯過世的時候不聞不問的,這突然追究起來,莫非是梁國公府的人想報復。幾番猶豫下,趙孫氏有些緊張道:“什么?”
趙明義聞言一個深呼吸,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下的憤怒再道:“我最后問您一次,梁佩雯的死是不是與您有關。”
趙孫氏對上趙明義那雙冷得寒顫的眼,心知瞞不住的。
她道:“是。”
沒有狡辯,沒有解釋。只是一個字,就讓趙明義覺得頭昏眼花。他想,自己的真的很失敗。哈哈哈哈哈哈,趙明義笑了,笑得淚流滿面。
他多少年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他不知道。可是明明是笑著的,趙明義卻覺得滿腔悲傷,直直扣緊胸口,讓他痛不言語。
他一個威名遠望的將軍,在外頭鼓勵將士們沖鋒陷陣,每天為打仗減少損失而忙得焦頭爛額。一結束外戰,回到城里幫助百姓。普天之下,人人說他好。
他讓天下人滿意歡笑,管理得井井有條。而自己府中的爛攤子卻是暗中包庇,害死一個梁佩雯。
趙明義擺擺頭,道:“孫詩筠也參與了?還是您一個人?”
“孫詩筠先斬后奏,我后來才知道的。”趙孫氏低著頭,面色從容且靜。
她嘴角一笑,眼眶含淚。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好。她只是想把家里打理好一些,讓外頭的趙明義莫要操心。卻從來,沒意識的自己想要的并非兒子想的。
對不起,明義。
沉默片刻,趙明義又恢復常態一臉冷漠道:“那,佩雯為什么自盡?”
這個問題,讓趙明義困惑很久。因為他一直覺得,梁佩雯受盡了將軍府上下的欺辱但仍是毫不在意笑得滿臉春風。對自己,更是半字不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事情,讓那樣的她,一條白綾了解了自己。
趙孫氏一咬牙,道:“那個晚上有人偷進將軍府,入了清軒玷污了梁佩雯。具體什么情況,明義,母親只能說,我到的時候梁佩雯的衣衫敞開得老大,雪白的肌膚露出一大塊而她的身邊有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
話到此處,趙明義面色仍是緩和,眼神卻將近呆滯。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孫家。
孫詩筠聽到她派去趙府的探子帶回來的消息之后,手心使勁絞著絹帕,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現在只有一個人能幫她了。
她腳步急促地走進了父母的院子,一雙眼有些紅,整個人有些狼狽。
“詩筠,你這是怎么了?”孫母看著自家女兒這么著急地進了院,擔心出了什么事。
“母親,我找父親有事。”孫詩筠聽到了孫母的話,眼淚有些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轉。
“好,你先別急,我馬上去叫你父親。”孫母看著孫詩筠那要滴落的眼淚,有些心疼。
嗯。孫詩筠聽著孫母的話,收住了自己還沒掉的淚,用手帕擦拭著,在擦拭完后,點了點頭。
孫父接到了孫母派去人的消息,便極速地走了過來,還喘著氣。
孫母看到孫父走了過來,用手指了指孫詩筠,示意他關注自己的女兒。
“詩筠,你這是怎么了?”孫父看著孫詩筠眼眶微紅,便料到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這個女兒他還是了解的,凡事都好強,現在這樣,必是遇上了麻煩事。
我應該怎么對父親說呢?孫詩筠在心里想著,有些不知所措。
她該怎么辦?現在梁佩雯的死肖雪已經懷疑到她頭上了,而且那年之事,她并未處理干凈,若被她查出來了,那她就完了!
不,不可以,絕對不能讓她查出來,現在,只有父親能幫她了。
孫詩筠緊緊抓著孫父的衣袖,眼淚已經出來了,“父親,這次你一定要幫我,當年梁佩雯的事情那個肖雪正在查,那件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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