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樓的院子就是再大,再寬敞,這突然多出來幾十號人,再加上十來輛馬車,也足以擠得滿滿當當,讓人幾乎都要無處落腳。
雪兒偏在這個時候下了步輦,終于是踏進了望春樓的院子,走到紅姨的面前,眨著眼睛,面上含了一絲微笑:“現(xiàn)在,紅姨還懷疑我這個天照圣母是假冒的么?”
紅姨的臉色青了紅,紅了白,變幻不定,想來巧舌如簧的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雪兒的這句話。卻聽雪兒又道:“要不要將印信令牌都拿來,讓你檢驗一下真假?”
不能雪兒回答,雪兒再次輕輕一笑,笑得嘲諷:“或者,你覺得慕容遠也是假冒的?和我一同在這里演戲?要不要將他的皇爺爺也給請了來證明一下?”
她每說一個字,紅姨的身體就顫抖一下,額頭上就滲出一顆冷汗來,頭也垂得更低一分,到最后已經(jīng)是渾身顫抖,滿頭冷汗,頭幾乎要埋進腳下的地板中去!
“圣母娘娘圣駕親臨,實在是讓我這望春樓蓬蓽生輝。可是……”紅姨垂著頭,眼珠子轉(zhuǎn)了又轉(zhuǎn),無意接觸到劉昌警告的眼神,終于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朝著雪兒磕頭如搗蒜,一邊叫道,“民婦實在是沒有想到圣母娘娘會出現(xiàn)在這煙花之地,昨夜又是夜色昏暗,民婦老眼昏花,一時看錯也是有的,還望圣母娘娘大人有打量……”
這話乍一聽像是告罪求饒,然而細聽卻更想是嘲諷雪兒身為天照圣母,行為不檢,竟然踏足煙花之地的意思。
雪兒冷哼一聲打斷對方:“是呀,若非踏足藍水河,我又怎么能經(jīng)歷那樣的精彩和刺激,是不是我還應(yīng)該對你說一句感激不盡的話?”
紅姨自然也能聽出對方話中嘲諷之意,于是頭垂地更低,一雙眼睛卻是不停地轉(zhuǎn)動,顯然是在思索該如何應(yīng)答。
“咳咳!”男子的清咳不合時宜地想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雪兒淡淡瞥過去,竟是那劉昌,正朝著紅姨在不停地使眼色。
她也不拆穿,任憑那兩個人在那里“眉來眼去”,轉(zhuǎn)頭又看到了軟塌上到現(xiàn)在都昏迷不醒的林曼蓉,知道時間不能拖得太久,于是再次看向紅姨。
紅姨打了個冷戰(zhàn),再加上劉昌的兩次警告,她終究是不敢再打別的主意,不情不愿地垂下頭去。
“四千五百八十一兩銀子,”雪兒抬了抬手,目光卻是看向紅姨,“紅姨的賬目算是真是精細清楚,讓人不得不佩服。就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帶著錢來,還能不能贖人?”
雪兒繼續(xù)道:“不過我覺得,經(jīng)過這一夜的時間,我這個義妹在紅姨這里又是吃又是住的,怕是又花了紅姨不少的銀子,所以,特意多帶來了一些。”
“義妹”兩個字,讓一旁的慕容遠眼睛一亮, 他本以為,讓能讓林曼蓉在雪兒身邊做一段時間的侍女,然后再讓雪兒將人賜給自己就不錯了。可如今……天照圣母的義妹……
紅姨耳尖,自然也聽到了這兩個字,臉上的神色再次變幻不定,口中忙不迭地道;“不敢不敢,民婦怎么敢收圣母娘娘的銀子。”
她口稱不敢,心中卻是無比疑惑,然而轉(zhuǎn)瞬卻又想明白了,怕失是眼前這位想要救人,胡亂攀扯出來的關(guān)系。
只是她也不敢質(zhì)疑什么,畢竟雪兒說的是“義妹”,又不是親妹妹,連表妹堂妹都不是。
卻不想雪兒的語氣馬上就是一變:“這樣也好,等下你就將多出來的再交給我好了。只是——”
雪兒頓了一頓,將語氣拖得長長:“紅姨你是同意我將人贖走了?”
紅姨敢說不同意么?
雪兒自然也不會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朝著慕容遠道:“慕容遠,快些將箱子里的銀錢倒出來,讓紅姨清點一下!”
最后又加重語氣:“記得要快些,紅姨容易心急。”
慕容遠呆了一下,不太明白雪兒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朝著那十來輛馬車走了過去。
于是眾人的目光也就都集中到了那十來輛馬車上面,同時心里難免嘀咕,這十來輛馬車,十來口大箱子,得裝多少銀子?幾章銀票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何非得如此大費周章?
而且,看著箱子的個頭,別說五千,就是五萬兩怕也不止吧?
慕容遠走到馬車跟前,示意那些侍從四個人,一人抓著一個箱子角抬了起來,抬到紅姨面前。
雪兒看著慕容遠竟然準備找鑰匙,于是忍不住“提醒”道:“紅姨心急,不必用鑰匙了吧,用刀劈開就好了!”
慕容遠似乎有些明白了,接過手下人遞上來的柳葉刀,刷地一抖,便是一片雪亮的光芒。
他雙手握住,朝著那箱子就劈了過去!
四周圍觀的人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等著銀錠子從中滾出來,結(jié)果卻聽到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定睛看時,竟是無數(shù)黃澄澄,锃明瓦亮的銅錢,離得近的,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盛元通寶”字樣!
當今皇帝慕容定的年號為盛元,所以銅錢自然也就是盛元通寶了。
同時又因為是慕容遠一刀劈開的箱子,連帶著串銅錢的繩子也一并劈斷,因此就好像在紅姨的面前下了一場銅錢雨一般!
看著紅姨面前堆積如同小山一樣的銅錢,慕容遠眨了眨眼睛,終于是有些弄明白了雪兒的意思,于是下一口箱子,如法炮制!
他劈了兩三口箱子,便將柳葉刀交給了最先沖進來的為首的精壯漢子,改由對方做這個“力氣活兒”,他自己反而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
紅姨的臉色煞白,一開始還掙扎著想要避開,結(jié)果卻被雪兒看到,立即將目光轉(zhuǎn)向同樣冷汗涔涔的劉昌,開口道:“這大不敬的罪名,該如何論處?身為官差,卻眼看著其他人僭越卻視而不見,不肯維護皇家尊嚴,又該當何罪?”
劉昌的身子一個哆嗦,于是在紅姨掙扎這想要站起身,遠遠離開那堆“錢山”的時候,立即躬身上前,一把將其按在原地,不得動彈!
一箱,兩箱……
整整十二口大箱子,五千兩銀子的銅錢堆積在紅姨的四周,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進去!
劉昌按著紅姨的肩膀,也不敢動彈,只低低地對她抱怨道:“都是你這個掃把星惹出來的禍,跪著別動,讓這兩位出了氣,或許你我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紅姨看著四周越堆越高的銅錢,撇嘴道:“掃把星?當初在老娘身上風流快活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掃把星?”
劉昌壓低了聲音道:“你先暫且忍耐,我已經(jīng)讓小六子去通風報信了,只要……”
他的話尚未說完,最后一箱子銅錢已經(jīng)當頭撒了下來,劈頭蓋臉,好像無數(shù)暗器一般,砸的那叫一個疼!
雪兒都快要看不到銅錢堆里的兩個人,不過也能猜到這兩個人必然不會就此作罷,誰的背后還沒個靠山?
在來之前,雪兒就讓慕容遠打聽了個清楚,紅姨的望春樓靠著劉昌,但是劉昌的背后,似乎還有人!
因為時間太過倉促,所以慕容遠也只是打聽到有人,具體是什么人卻是打聽不出來。
何況就算此時驚動了劉昌背后的人,她也不怕。歷劫所能想到的,她的心里也不是沒有疑惑過,畢竟誰也不會愿意請一尊神壓到自己頭頂來制約自己,除非有更大的好處!
所以,事情鬧得越大,她越是能試探出慕容定的態(tài)度,進而猜測西漠慕容氏到底想從雪兒身上得到什么。
反正她也從未在意過這個天照圣母的身份,沒有也是一樣。
也不管紅姨和劉昌兩個在銅錢堆里小聲嘀咕些什么,雪兒直接開口:“嗯,既然紅姨不肯收我義妹昨夜的飯錢,那便麻煩紅姨清點出四千五百八十一兩銀子的銅錢來,將剩下的,再還給我好了。”
本來,四周那些看熱鬧的人,因為多是青樓恩客,當日也有在城門口看得清楚的,知道雪兒的身份,所以只敢偷偷地看,并不敢直視。
可是如今卻終于是忍不住,將目光轉(zhuǎn)到了那大堆的銅錢上面!
一兩銀子約折合一貫銅錢,也就是一千,一千兩就是百萬之數(shù),五千兩……何況還是穿繩全都被砍斷,散落成一堆的銅錢!
這數(shù)到猴年馬月也數(shù)不完啊!
雪兒的目光從那些看熱鬧的人身上一一掃過,又落在終于忍不住將窗戶打開縫隙,從中往外偷瞧的青樓女子們身上,最后再次轉(zhuǎn)到那一堆銅錢山上,道:“清點銀錢如此重要之事,還望紅姨不要假手他人,萬一有人臨時起了貪念,拿走一個也不夠五千之數(shù),到時候說不清楚,反而不美。”
銅錢堆里無比安靜,顯然是兩個人都沒有動,于是雪兒再次補充了一句:“紅姨不急,我也不急,就在這里等著,紅姨什么時候?qū)⒂嘞碌乃陌僖皇艃摄y子的銅錢數(shù)出來交給我,我再離開。慕容遠——”
最后話鋒一轉(zhuǎn),卻是向著慕容遠說的:“還不快將我義妹給抬過來,讓我查看一下傷勢,順便清算一下醫(yī)藥費用!”
“是!”慕容遠應(yīng)了一聲,一使眼色,身后的兩個精壯漢子立即將那軟塌抬了起來,直接越過那銅錢堆,抬到雪兒面前。
雪兒彎下腰,手指搭上對方手腕,又翻開亂蓬蓬的頭發(fā)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其中竟凝結(jié)了不少紫色的血痂,想必是打在了頭上出了血,然后經(jīng)過一夜凝固而成。
她心中對于紅姨的手段狠毒更是憤怒,看了看一臉關(guān)切的慕容遠,又深深地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頭上似乎遭了重創(chuàng),一時半刻怕是醒不來……”
慕容遠的臉色一變,扭頭看向銅錢堆的目光已經(jīng)分外不善,只覺得雪兒只是讓對方數(shù)了五百萬的銅錢,實在是太便宜了他們!
于是一腳朝著那銅錢堆踹了過去,只聽嘩啦啦一聲脆響,那些銅錢再次朝著中央的紅姨和劉昌滾了過去!
“還不快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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