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姓盛會第三日,好些商家賺得盆滿缽滿。
圓光方丈反應很及時,在當天晚上召集商號代表議事。
商量的自然是大降價的事,參與萬姓盛會的商號同意先擬個章程出來,不然很容易互相壓價,造成沖突。在汴京這種地方,一個不留神,便可能惹到國公或者郎中什么的,還是注意點好。
能夠和圓光大師商談的,自然都是有背景的商號。這些人對萬姓盛會出口處,那個戲臺上別開生面的“演示”十分眼紅,要求分一杯羹。
經過連夜的討價還價,圓光大師同意讓出戲臺上的六個房間,畢竟三個房間已足夠展示炭爐的生活場景。
于是從第四天開始,各種“生活情景劇”開始在出口處的戲臺上演,遇上廣告詞露骨或者演技尷尬的情況,經過的百姓便大聲起哄。
到第七天的下午,萬姓盛會即將結束時,大相國寺已經賣出去七十多萬個小竹杯。這個數字就是說,除了一米以下的小孩子,汴京一共有七十多萬人次參觀了萬姓盛會。
大相國寺為籌辦萬姓盛會,總計投入將近六萬貫,收獲的抽成將近三十萬貫,還不算租賃房屋等收入。
以往歷屆的萬姓盛會,大相國寺主要從大宗交易中抽成,抽成比率維持在五十分之一到百分之一。大相國寺之前十幾年的疲軟,很大程度上便來源于大宗交易額的降低,原因當然是多方面。
本次萬姓盛會,圓光大師毅然和李響聯手,進行一系列合作的同時,對盛會本身進行大改制。圓光方丈壓下了反對聲音,接受了數倍于以往的成本,最終的收獲自然沒有讓他失望。
第三日開始的大促銷,商家賺得盆滿缽滿,大相國寺也從平均三十抽一的抽成中所獲頗豐,最終收獲了十七萬貫。佛堂閣樓里,天南海北的大商戶也受到刺激,交易量提高很多,大相國寺最終獲得了十三萬貫左右。
汴京市民和湊熱鬧的京畿道百姓,對冬至的這場萬姓盛會也很滿意。
從第二日開始、每天不重樣的雜耍,免費供應的茶水甚至甜茶,出口處買一贈一的實用小物件兒,大開眼界的異獸會,換著花樣“炒作”的炭爐……尤其是第三日開始的大降價,都使得到過大相國寺的百姓大呼過癮。
萬姓盛會第五日發生的一件事,也值得一提,起因便是李響之前送給梁紅玉的那張請柬。
梁紅玉真的到了萬姓盛會,而且帶著很多姐妹!
據說當時的場面很有喜感。梁紅玉帶著樊樓的眾多姐妹穿街過巷,引起了大轟動。在大相國寺的外寺,凡是這群清倌人經過的地方,人群無不寂靜。
事情還沒完,樊樓的幾位管事據說也到了現場,還為首批的精品炭爐爭奪不已。炭爐借著樊樓姑娘的“威風”,在第五日又完成了一次大炒作,據說汴京的大部分勾欄瓦舍,都有了大批量購買炭爐的意向。
總而言之,剛剛過去的萬姓大會很精彩,參與的各方獲利頗豐。
大相國寺賺到了銅錢,還收獲了救濟難民作坊的美名;很多商戶或是打響了自家的名號,或是在大降價的幾天把春節前的貨品銷售一空,尤其是食品布匹;百姓花更少的銅錢,卻買到了更多貨品;與李響合作的汴京武人,也開始收獲一筆又一筆的訂單,正加班加點生產炭爐和其它鐵制品。
在大相國寺剛剛過去的這場盛會里,有失敗者嗎?
當然有,比如汴京和京畿道的牙行胥吏、經紀行老、黑惡勢力,他們本應該從年節時的巨大市場中拿到自己的一分利,好過個肥年。如今很多百姓已經在萬姓盛會上置辦了年貨,他們的所得當然降低不少。這些人即使再難纏,也不可能直接勒索百姓,他們只好瞪大眼珠子,尋找大相國寺這番大動作背后,出主意的那個人。
李響沒等到萬姓盛會結束,便出了城,住在張清平和楊營東把守的明月莊貨棧,或者說大別院里。
第三日下午,萬姓盛會出口,那場別開生面的廣告表演,徹底把炭爐變成了一種普通事物。并且隨著之后的幾天,越來越多的外寺商戶和街上的攤販使用炭爐,炭爐已經朝必備事物急速轉化。
炭爐的市場已經打開。
但李響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接到向他示好多次的陳老夫子的急訊后,李響立即拍馬出城,一刻也不敢待。用四個字形容李響出奔的原因,那便是:用力過猛。
時間回到幾天前,萬姓盛會第三日的那場“炭爐使用情景展示”,徹底引發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包括皇族、世家大族在內,很多人意識到炭爐的巨大市場。但他們同時知道,此時新開作坊去爭市場,已經晚了。在背后出主意的那人將近算無遺策,哪里想不到競爭的問題?
汪伯彥和黃潛善的門人子弟是一方,虞允文和陳康伯的門生故舊是一方,正和武夫談條件的將門是一方,投靠大內頭號太監的蔡全也勉強算一方。他們都想到了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破局機會:找到大相國寺背后之人!
龐大的關系網被驚動,一條條線索被發現,很快,馬家后宅和李響等情報,便到了很多大人物的桌上。
陳老夫子當了幾十年幕僚,論人脈和關系網,他在汴京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幕僚這飯碗很不好拿,和東主、東主親眷、東主親信相處,有很多地方要注意。如果能有一個“業務精熟”的老前輩,比如陳老夫子,帶上一把,很可能受益終生。
幕僚、賬房和管家,算是汴京城一股不入流的勢力,但在某些情況下,這些人的能量不可小視。這三類群體掌握了大量的機密,相互之間的關系猶如蜘蛛網,如果有人能調動起來,那效果……
陳老夫子基本走到了幕僚生涯的頂點,處于蜘蛛網最中間的位置。這位老人一直有個遺憾,那便是沒有入仕,所以自十年前開始,這位老人就開始四處找門路,把家中兒孫送往不同的地方。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那么多籃子,總有一個兒孫能受到重視吧?
陳老夫子打算在李響身上賭一把,不為別的,就為李響在驚天謀算中,體現出的堅毅果決。明月莊的富庶和各項得力政策,也為李響加分不少。
李響還沒有出大相國寺,便接到了陳老夫子的密信,嚇得他趕忙出了城,同時命令劉素素等人經秘道,轉汴京東門出城。竟然有好幾方在找他,李響當然不能和那些大人物見面,尤其是現在,不然很麻煩。
大相國寺的萬姓盛會,終于結束了。
汴京城往西百里外,一片土石荒地上,明月莊的別院靜靜矗立。
后院的貨棧里,流民出身的力夫正加緊搬運貨品。隨著炭爐被“炒熱”,明月莊也打開了京畿道市場,大量的鐵鍋、水壺和農具,附帶一些成衣鞋帽,被加緊送至汴京城。
前院會客廳。
李響坐在主座,把守這座別院的張清平和楊營東坐在下面左右首,熊成武和楊建川等人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李響得了陳老夫子的人請,當然要滿足人家的要求,他看著陳老夫子的孫輩陳慶庚,客氣道:“這份大人情,本莊主領了。代我問陳前輩好。”
身材頎長但不善言辭的陳慶庚連忙道謝,只聽李響又道:“明月莊里,公中、蒙學、新兵營都缺人,明月集那里,梁叔也缺人。慶庚想去哪兒?”
說完,李響目光炯炯地看向陳老夫子塞過來的后輩,想聽聽這位童生的決定。不知為何,面前的年輕人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陳慶庚只是考慮了一瞬,便堅定道:“多謝莊主厚待,在下想去蒙學。”
李響怔在那里。
張清平和楊營東對視一眼,顯然也被這位“新人”的決定震驚了。
明月莊的公中當然是最吃香的地方。雖然薪酬沒有新兵營、醫衛處等部門的人員高,但掌握權力的成就感不是說說的,而且有沒有家人在公中做事,對家里的作坊是有些影響的。
原時空發達的傳媒,給李響提供了很多超前和成熟的經驗,他從一開始便沒有虧待明月莊的公職人員,不論是什么部門,什么崗位。
但明月莊的崗位之間,明顯是有區別的。其它部門還好,但大部分莊民一致認為,按部就班的蒙學是最沒前途的,雖然莊主把蒙學看得很嚴,投入也很大。
陳慶庚居然選擇蒙學作為落腳地,張清平和楊營東等“實力派”當然感到驚訝,李響卻有些震驚。“難道是他爺爺那個老家伙,知曉老子推行蒙學教育的野心,提前把他孫子塞過來?”李響有些想不明白,摸起下巴,覺得大周的聰明人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陳慶庚尷尬地站在那里。
李響這廝有些想岔了,陳慶庚之所以選擇蒙學作為落腳地,其實是源自兩天前,他爺爺的一番囑咐。
兩天前,陳老夫子應付完自家東主的幾個子侄,便把陳慶庚叫到書房,“慶庚啊,馬上要出發了,東西準備好了嗎?”說完便有些喘氣,陳慶庚過去給老人家撫背,叫人上茶。
陳慶庚一向老實,恭恭敬敬答道:“回爺爺的話,孫兒準備好了。”
老人點點頭,搓了把臉,接過茶碗,“爺爺讓你到明月莊,你可有怨言?”
“孫兒哪敢,只是有些不解。”
陳老夫子笑了,指指陳慶庚,“你小子從小不會說謊,有就是有。你可知爺爺為何讓你去明月莊,而且讓你先在蒙學待著?”
陳慶庚被年邁的爺爺看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孫兒不知。”
陳老夫子為自家東主操勞了幾十年,腰酸背痛,各種行動不便。
陳慶庚扶住自家爺爺,接過紅燦燦的黃銅鑰匙,打開書架下面暗藏的密柜,取出裝訂好的百多張紙。
得到爺爺的同意后,陳慶庚仔細觀看,驚得坐到了地上,一股尿意襲來。
“不,不會吧。爺,爺爺。”
“大周最近幾年,雖有各種不順,但歲入不曾稍減,怎,怎會……”陳慶庚看完之后,呼吸急促,情緒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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