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和李綱氣樂了。
李響拍馬逃離汴京城的當天晚上,有人敲響了馬家后宅的房門,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不知道是哪家派出來的人,居然想把馬家人帶走,于是……突然出現的幾百名地痞閑漢把他們嚇住了,因為“閑漢”里面有不少人,一看就是禁軍兵士。
“地痞閑漢”中為首的兩人,一個推著雞公車,一個推著小排車,正是萬姓盛會上,為搶貨源“大打出手”的申潑皮與李姓大漢。
馬家清靜了,但也被監視起來。不甘心的幾方人馬繼續尋找李響的蹤跡,但哪里還找得到?
馬如蘭向申潑皮和李姓大漢道謝,記下了他們的姓名。禁軍出身的兩個奇葩連稱不敢,說是幾位都指揮使和十幾位指揮使,會派親信看護馬家,讓馬如蘭無需擔心。
馬如蘭讓兩個貨轉達她對亡夫故舊的謝意,便嘆著氣,關上了房門,心里對義弟的安全擔憂不已。她倒不怎么擔憂自家的安危,若是領著自家人情的亡夫故舊連馬家的安危也保證不了,那馬如蘭也認命了。
恰好是旬休,虞允文欣賞著李綱新寫的一幅字,連聲贊嘆,“不愧是李相,字體越發遒勁有力了。”
李綱笑罵虞允文老滑頭,然后才提到李響,“那小子跑得真快,肯定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躲躲風頭也好,省得咱們幾個操心他的安全,也免了和汪相那邊的磨擦。青石先生這個弟子,還真不讓人省心。”
虞允文皺眉,“有些人吃相太難看。越發不像話了,這里是汴京,天子腳下,居然圍住馬家宅子,還想把人帶走……他們想干什么?!”
李綱聽到這里,也有些氣悶,他把狼毫筆扔下,“如今看來,李響對某些人的防范是有些道理的。他雖說是青石先生的門生,但一無功名在身,二來他的岳父也沒有多大地位,當然是擋不住的。”
虞允文點頭表示同意,然后笑道:“讓這小子長點記性也好,免得視天下英雄為無物,太高傲了些。”
“正是此理。”
同一時間,將門馬家。
馬家管家和親信管事坐在下首,正向馬老太爺報告李響的情況。
只聽親信管事道:“情況便是如此。李響那小子直接跑出了汴京,中途不斷分頭逃跑。連續過了幾條小河和山丘,咱們的人便丟了他的蹤影。娘的,那小子跑得……連狗都追不上!”
管家有些樂,又不敢笑,得到家主的眼神示意后才開口,“老爺,屬下有一事不明。那李響的岳父只是剛招安的指揮使,指揮的還是南陽廂軍那樣的爛泥坑,老爺何必對他這么客氣?”
見跟隨自己幾十年、跟自己上過戰場的親信管事和管家兩人,對此都很疑惑,豪爽的馬老太爺只好提點他們兩個,“覺得老子對李響和劉成棟太客氣?”
馬家商號的親信管事,和同樣跟馬老太爺有過命交情的管家對視一眼,朝馬老太爺點頭。
馬老太爺指著這兩個憨貨,笑罵:“我看你們這兩個貨是吃肉久了,懈怠了,不再把年少英雄放在眼里。”
“忠勇傳家劉一刀,劉成棟,家里世代作為良家子從軍。那廝不僅武藝高強,更兼戰陣嫻熟,為人仗義,討土之戰前便有了不小名氣。”
“討土之戰中,劉成棟的部下算是最能打的部隊之一,少說也掩護了上萬禁軍撤退,只可惜被蔡全那廝……唉,這幫文官,胡亂插手不說,還總愛搞些蠅營狗茍,是叫蠅營狗茍吧?”
“劉成棟已經不簡單,他這個女婿李響,更不簡單!”馬老太爺顯然有其它消息渠道,準備放大料。
親信管事和馬家管家適時露出震驚期待的神情,滿足這位老上官的裝叉心里。
馬老太爺滿意地深吸口氣,感覺自己從明月集那里搞來的情報值了。只聽這位剛過五十的侯爺大聲道:“那個李響可不簡單。當時劉成棟用計,想要除去趙疤子和內鬼,結果玩砸了。明月寨,也就是現在的明月莊被圍攻。”
“誰能想到,李響指揮著上百的少年郎,加上不超過三百人的傷殘家伙和青壯,硬生生拖到了劉成棟返回。”看著兩個昔日手下不屑一顧的神情,馬老太爺氣不打一處來,“嘿!你們是覺得自己也可以?”
“老子要是告訴你們,圍攻明月寨的村寨聯軍和官軍,加起來上千人,還動用了蹶張弩和猛火油柜呢?”
親信管事和馬家管家不說話了,臉上有些發燒。
馬老太爺繼續評價李響,“消息基本確定。大相國寺本次大改制,背后出主意的便是李響和圓光大師,主要是李響。這小子種種神鬼莫測的手段,你倆也都看到了。”
“李響不可怕,劉成棟也不可怕。但這兩人偏偏是岳父和女婿的關系,再加上掌握財力和武力的明月莊……所以老子才這么客氣,而沒有像將門王家那樣,咋咋呼呼地想把馬如蘭帶走,明白了?”
“再說李響小子很識趣,出讓的利益很多,能和和氣氣發財,干嘛打打殺殺?”
看到二人嘆服,馬家太爺滿意地擦把汗,心想:裝叉真他娘的累呀!沒辦法,誰讓他卸任軍中職務之后,需要在這些往日屬下面前繼續保持威嚴呢?
門外急報聲響起,打斷了親信管事和馬家管家二人對馬家太爺的吹捧,也打斷了馬家太爺的享受。
馬家管家把朝堂的緊急詔令交給自家老爺。馬家太爺只是看了一眼,便大喝一聲:“來人,給老夫披甲!”
馬老太爺拿出堂上供著的鐵锏,邊走邊對兩位親信說:“這下更沒人敢動劉成棟了,李響那小子趕上了好時候!”
“那什么都指揮使和指揮使,答應他們的條件。聯系其它幾家將門,這次不用對文官那邊太客氣,只要將門幾家聯合起來,庇護武人,炭爐和鐵器這塊兒就可以咬下一大塊兒。告訴那幾家的管事,將門也有了好時候!”說到這里,馬家太爺的神色有些復雜,有種“發國難財”的羞愧感。
馬家管事為了把事情辦好,總要多問一句,壯著膽子道:“咳咳。老爺,究竟發生何事?”
馬老太爺來到前廳,由幾位親兵給他加上甲胄,“姚平仲那憨貨,成天吹著自己多能打,結果中了埋伏,大敗!”
“國朝對方臘的圍剿,失敗。杭州北面的劉成棟隨時可能被方臘精銳包圍,杭州東北的韓世忠無力進攻,杭州南面的劉光世也只能防守。所以老子才說,李響和將門都趕上了好時候,這個時節,文官也不會輕易招惹武夫和將門!”
飛快地穿好鎖子甲和鋼制山文甲,馬老太爺扔下震驚不已的兩個親信,帶著親兵上馬,奔向皇宮。在新皇陛下面前刷臉的機會啊,多難得!
幾乎是同一時間,其它幾家將門也收到了消息。將門幾乎做出完全一致的選擇,答應庇護武夫,抗住士大夫的壓力,好和屬下一起發財,等等。當然了,他們更不會放過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臉的機會,于是汴京西城一片雞飛狗跳,百多名全副武裝、鐵甲閃閃的騎士奔向皇宮……
收到江南戰事的消息時,蔡全正和他的親弟和堂弟一起,參詳對付李響和明月莊的計劃。
蔡家樹倒猢猻散。
蔡全為了自保,搭上了大內主管,李彥李公公的門路。
對士紳之家而言,和太監相交過密,總不至于是什么好事。蔡全很機智,把主脈小部分的利益交了出去,堵上了很多人的嘴,掙到了一些同情分。
在大周,大部分豪門大戶是要點吃相的,前提是大家的身份相差不遠。人蔡家把西城大宅都發賣了,誰還好意思太過為難?再說了,蔡相生前的那些門生,終究是講些情面的。李彥公公又風頭正勁……一來二去,蔡全居然保全了主脈,不得不說他很有手段。
那些盯著蔡家大蛋糕的人,一看蔡全這里不好下手,自然要去找跑到天南地北的蔡家旁支,這也是蔡全的目的。既然旁支都想著把主枝扔出去,好保全自己,那蔡全為何要頂在前面?
于是乎,出了汴京的蔡家各房突然發現,周圍全是惡狼。
和蔡家各房談好條件的靠山,轉手就把他們賣了,和豪門大戶一起,朝他們下手;蔡家各房動用關系,提前提拔的官員,居然成了白眼狼,張開大口朝她們撲來;一直合作良好的商號貨棧也突然發難,蔡家各房的生意寸步難行。
一年多后,蔡京的堂弟,資格最老的那位蔡家族老,明白了什么。
那位老人陪上全部家產,才保全兒孫的性命,臨死的時候指著汴京的方向,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最后只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好毒!便撒手而去。他不敢說出來自己懷疑的真相,說出來也無用,難道讓一貧如洗的兒孫,去找蔡全要個說法?“蔡全如此做法,能留下蔡家元氣也好,恨不能留在族里共渡難關”那位老人臨死前,只是如此想。
蔡全沒有一點負罪感。不是主脈便是支脈,總有一方要倒霉,這個選擇很難?
守喪時的蔡全,一點沒有關注奔赴各地的蔡家旁支,反而對弟弟在大相國寺遇上李響和王婉兒的事情有所警惕。
蔡京被罷相的罪名中,有一項便是假傳軍功,這項罪名的排名可不低。
當時是黃立仁進攻明月寨不成,想拿趙疤子的人頭報功,被彈劾到焦頭爛額的蔡京,捏著鼻子認下這份“軍功”。倒臺的時候,卻還是被翻出來了。
更嚴重的是,劉成棟和劉元、劉盛等人,當年之所以被陷害,乃至于最后家破人亡不得不落草,全是蔡全的手筆。雖說受益者還有不少文官武將,但明面上出手的人就是蔡全。所以說,蔡家和劉成棟、李響等人,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蔡全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當他了解到李響的種種手段,特別是在大相國寺一事上體現出的手段后,心中布滿殺機。
黃立仁也適時聯系上蔡全,并源源不斷地向蔡家輸送明月莊和明月集的情況。總體而言,蔡全和黃立仁,才是對明月莊和李響的底細了解最深之人,最多再加上成家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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