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謠嗅到來自精衛身上的血腥味,瞳孔閃過一絲血紅,身體里面似乎有一頭野獸在蠢蠢欲動。依謠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案幾左側,似乎那里站了一個人一般。
“血。我要血!”漪靈站在案幾旁,張牙舞爪地說著,“依謠,給我血!讓我喝血!”
依謠看著她,搖了搖頭,“不行!不準你!”
“我要要的東西何須你同意!”
“不準。不準。”
“可惡!”漪靈痛苦的雙手抱著頭,一臉猙獰,“血!給我血啊!”
“依謠!依謠!你醒醒!”精衛推攘著依謠的雙肩,依謠兩只手捂著耳朵,撕心裂肺地大叫著。哀蒼一步跨過來推開了婢女,使勁兒晃著依謠,“依謠?怎么了?你怎么了?”
依謠在精衛和哀蒼的驚呼之下,慢慢平緩了下來,她徐徐抬起清澈的褐色眸子,不明所以地看著眾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哀蒼關切地問道,“精衛,去告訴父王。依謠不舒服,就不去前殿問安了。若是父王有空,就讓他來替依謠把把脈。”
“可是……這,好嗎?”精衛疑惑地看著依謠,為何此時的感覺又和昨日成親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呢?依謠何時變得這般令人捉摸不透,城府極深了?
“怎么不好?不要說依謠現在是我們神農的王妃,就算是之前父王也是親口答應了顓頊要盡全力治好依謠的!你還不快去!”哀蒼頗為緊張的沖精衛吼道。
精衛最后看了依謠幾眼,就示意周邊幾個婢女一同離去了。
“依謠,不要擔心。父王很快就會來看你的。”哀蒼摟過依謠,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風鈴……”
“你想要風鈴?”哀蒼柔聲細語著貼在依謠的耳畔說道,“那你好好休息休息。我這就給你找風鈴去。”
哀蒼服侍著依謠重新躺好后,就輕手輕腳地離去了。
依謠怔怔地望著幔帳,耳邊卻又是漪靈的聲音:“你都是個廢人了,為什么還要和我爭?”
“我沒有和你爭。身體本身就是我的。能支配它的人,也只有我。”依謠的內心清楚明了地回應著漪靈,“就算你占據了我,讓我記憶選擇性地短暫消失,總是記不起一個人來,害得我沒辦法與人交流,但是你記住,若我有一天能清醒過來,那一定就是你的死期。”
“你覺得我害怕嗎?”漪靈媚笑道,“等你有了這個本事再和我宣戰也不遲!現在,你還沒這個資格!”漪靈話音一落,依謠雙眼一閉一睜,血紅的眸子透露著一種死不放手的信念。
漪靈掀開了被子,直挺挺地就坐了起來。
她看了看整齊疊放在一旁的錦衣華服,念力一定,衣服就順從地飛到了漪靈纖纖玉手上。她一個旋轉,就將衣服完美地穿戴完畢。她斜睨了鏡中的自己一眼,露出了一抹譏笑徑直朝寢殿的漆門走去。門哐啷地就自己打開了,漪靈趾高氣揚地一步邁了出去。這扇門又在漪靈身后自動的闔上了,不勞漪靈一舉一動。
“王妃。”路上的婢女和小廝見著漪靈紛紛欠身避讓開去。
漪靈并不理睬,就像是一只驕傲的孔雀從一群小麻雀面前走過,他們渺小的就像是腳下的螞蟻。
漪靈一路上并不避諱其余人,駕輕就熟地就走進了神農的后山竹林里。她用靈力試探著周圍,并無異象。才對四周施展開了結界。
“魔姬。”貳負從一株高高的翠竹上一躍而下,單膝跪在了漪靈面前,“魔姬受委屈了。”
“我交代你的事,可有辦好?”
“不辱使命!”
漪靈滿意地笑了笑,“既如此,接下來的事情若你也能給我辦好,我一定大大有賞!”
“小的不敢!但求無過,不求有賞!”
“以我的推算,那人應該已經蘇醒了。”漪靈聲音低了下去,自言自語著,手還不停地撫摸著掛在脖子上的骨鎖,“你趕到蚩尤寨去。蚩尤寨西邊的小樹林里有一池湖水,你在那里搜尋搜尋,務必把上青玉書找到!”
“上青玉書?”貳負重復著。
“怎么?上次讓你取得黃帝的信任,好找到上青玉書的下落,結果你給我辦砸了,眼下我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你還要推三阻四的?”
“不不不!屬下不敢!屬下只是不知,為何魔姬會清楚上青玉書的下落?”
貳負此話一出,一陣風落地,漪靈就躍到了貳負的身后,一手死死鉗制住了他的脖子。漪靈舔了舔舌頭,呼著熱氣說道:“你居然敢質疑我,打聽我的事情了?”
貳負緊張地咽了咽,“只是,關心……怕魔姬被奸人所騙,誤了大事……”
“那豈不是,我還要好好感謝感謝你的操心?”漪靈忽然張開大嘴,兩顆尖牙忽然就咬穿了貳負的脖子,一股新鮮的熱血噴涌而出。漪靈吸了幾口后,復又抬起頭來,滿嘴的鮮血直淋。她一松手,就把貳負推了出去。
貳負趕忙跪在地上,忍著痛,連連磕頭道:“多謝魔姬的不殺之恩。”
漪靈陶醉地舔了舔唇齒邊上的鮮血,“快給我滾去做你的事去!這一次要是要拿不到上青玉書,你就提頭來見我!”
貳負磕了三個頭之后就要離去,漪靈卻又忽然叫住了他。
“之前我們計劃你去向炎帝和顓頊告密,說我已經回來了,假意向他們靠攏,取得他們的信任。那么這次你被少昊釋放,他們可知道?”
“魔姬沒有交代,貳負不敢擅自做主。”
漪靈揮了揮手,“那你先去吧!這邊,我從長計議。”
貳負欠了欠身,就風馳電掣地消失了。
漪靈安靜地站在原地眺望著遠方,右手情不自禁地把玩著骨鎖,嘴角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瑯琊負手站在湖水邊上,迎風而立。藏青色的斗篷翻飛在風中,冷清的就像這個人也會隨風而逝一般。大樹上最后的幾片落葉也零星飄落到湖面上,隨波逐流而去。
“你有沒有在恨我?”蚩尤幽幽地站在了瑯琊身旁,“今天我還要阻止你去找依謠。”
“沒有。我知道你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好。”
“瑯琊,從大事者就不能在兒女情長上耗費自己的精力!”
瑯琊皺著眉,未再多言。
蚩尤拍了拍瑯琊的后背,深深嘆了口氣,“既如此,你就去找她吧!”
瑯琊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看著蚩尤,甚是不解。
“做個了斷也好。”
“了斷?我不懂!”瑯琊將視線落在了湖面那幾片葉子上,“等巫族的事情處理好了,大荒的局勢穩定了,我會再來找她的。”
“你覺得到時候還有這個機會嗎?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什么?”
“你去找依謠做個了斷,然后殺了她!”
“什么?”瑯琊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心凍結如冰,“你要我殺了依謠?”
遠在千萬里之外神農國內的漪靈忽然揪住了自己的胸口,手中端著的雪蓮參羹也跌落了滿地,驚得婢女是手忙腳亂的。漪靈的心忽然加劇跳了起來,就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一樣。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
漪靈摸了摸骨鎖。這會子的骨鎖冷得就像冰一樣,刺得漪靈生疼。
瑯琊……
漪靈瞇著眼,忍著痛在心里嘀咕著。
“你怎能讓我殺了依謠?”瑯琊激動地看著蚩尤,“絕不殘害一個無辜之人,這還是當年你教導我的!”
“她已經被牽涉其中,并不是一個無辜之人了。你別忘了,魔姬漪靈這個禍水可是知道我的存在。她可不見得是守得住秘密的人。一旦有人威脅到她的性命,她定會把我們給全盤托出。只有讓她徹底閉嘴,我們的計劃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不行!絕對不能傷害依謠!”
“你最好想清楚,若不是你親自動手,就是我出馬了!”
瑯琊咬著牙強忍著,“難道就沒有其他路可走了嗎?漪靈并不見得就會出賣我們。”
“你憑什么把握?我可能不能就憑你一個人的感覺,賠上我們全軍的性命和未來!瑯琊,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單戀這一支花,定要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呢?”
“你不懂。”瑯琊冷言冷語著,只是心中卻早已是翻天覆地。
“我給你機會與她做一個了斷,別讓我失望!”蚩尤轉身離去,卻又說道,“你知道我出手會有怎樣的后果。這也不是我想見到的!好自為之!”
瑯琊面不改色地盯著湖面發著呆,剛才那幾片落葉已經被湖水吞噬得不見蹤影了。生命就是這般的脆弱,轉瞬即逝。
“王妃!王妃!”婢女著急地拍打著漪靈的后背,漪靈從剛才起就不停地干嘔著,似乎連同這顆心都快要破體而出一般。
“來,孩子,讓我看看。”炎帝不知何時在精衛和哀蒼的陪伴下,走到了漪靈面前。
漪靈故意收回了手,沒好氣地說道:“不用!”
“依謠!怎能如此對長輩說話!”顓頊帶著怒氣也走了進來。
漪靈眼看著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立馬站了起來,抬起手就要沖過去。卻不曾想炎帝忽然拽住了她抬起的手,慈眉善目地說道:“好兒媳,不用客氣!”
炎帝使著力氣就強行把漪靈壓在了一旁坐了下來,認真地把起了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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