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鳥展翅,第六日的傍晚時分就送瑯琊和漪靈來到了歸墟結界外。對于瑯琊而言,他曾經(jīng)費盡全力在這里營救依謠,如今卻要帶著依謠深入險境。自己究竟有幾分的把握,幾分的勝算,若是有來無回……
“大不了就是同歸于盡,至少還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漪靈猜中了瑯琊的心思,莞爾一笑,絲毫沒有畏懼和膽怯,“我們應該如何過去呢?只怕若是藍祺兒收留了黃帝等人,是不會輕易接我們過去的。”
瑯琊偏過頭來看向漪靈,上下打望了一番,看得漪靈是渾身不自在,她趕忙說道:“看什么看什么啊!又不是不認識我……我是白……”
“噓!”瑯琊瞬間捂住了漪靈的嘴,一句話就在瑯琊掌間含含糊糊地打住了,“在這里說的每一句話藍祺兒都有機會聽見的。她和阿謠情同手足,我們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取得藍祺兒的信任,接我們過去。”
漪靈扳開了瑯琊的手掌,沒好氣地說著:“你就是想見你的阿謠罷了,何必說這些。”
“我不是……”
“那我也實話告訴你,我是不會走的,這段時間你也別想見到你的依謠!”漪靈雙手抱肩賭氣地轉過了身去。
瑯琊無奈地看著漪靈,幾次想張嘴說什么,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有戴上面具,準備硬闖過去。漪靈見瑯琊遲遲沒有反應來哄自己,頗為不解地轉身看過來,一把就拽住了欲往下跳的瑯琊,“你瘋了!我的意思并不是偏要橫在你和依謠之間,只是如今的五神山上豺狼虎豹太多,依謠的能量都在我身上,她不要說保護別人了,根本就是自保都是困難。我是出于這一點的考慮才會說剛才那番話的。難道你就聽不出來?你傻乎乎地跳下去,我們要多久才能找到蓬萊山啊?”
瑯琊止住了步子,漪靈松了松手,繼續(xù)說道:“大不了我假扮成依謠就是了。把我的雙眼擋一擋,就不會有人看見我血色的眸子。”
瑯琊便摘下了自己的蠶絲面具遞給漪靈,“你戴戴試試。”
漪靈接過面具并未直接戴在臉上,而是念力一起,本是刀槍不入的蠶絲面具居然輕易地就在她眼前一分為二。她將上半部分系在了自己雙眸上,骨溜溜轉的血色瞳孔便沒那么容易看清了。她復又將下半邊臉的部分系在了瑯琊臉上,只露出他滄桑又深邃的雙眼和半截挺拔的鼻梁,倒也看不出他的真實面目來。
漪靈細細打量著,一面伸手替瑯琊理著額前的長發(fā),“得把這里遮一遮,你的眼睛長得像極了你的父親,可是他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極容易辨認。若來的是炎帝,只怕會被揭穿。只望來的是哀蒼等人,那就不用擔心了。”
瑯琊輕輕握住了漪靈還在他鬢間的手,看著她的眸子,輕聲說道:“我實在不知道一旦進入五神山會發(fā)生什么,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漪靈打趣著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忘在他胸前狠狠捶了一拳,才對著歸墟黑黑的一面變著語調喊著:“仙姬姐姐,依謠來看你了。”
一語完畢,并不回應。瑯琊和漪靈相視一眼,漪靈又高聲喊了一遍。直到三四遍之后,仙姬的聲音才幽幽傳來,比起和蚩尤空靈的對話不一樣,這一次分明能聽出藍祺兒的期盼與興奮,“是依謠妹妹?”
“是我,仙姬姐姐!我和我的朋友來看你了。方便接我們過去嗎?”
漪靈話落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沒有藍祺兒的回應,漪靈正準備再問一次的時候,他們面前忽然出現(xiàn)了兩艘獨人小舟。瑯琊沖漪靈點了點頭,二人就分別登上了小舟駛進了歸墟的黑暗里。
這條黑暗的甬道就像是在穿越時空一般,似乎雙眼才剛適應了黑暗,眼前就忽然一亮,且是鳥語花香,仙氣繚繞,四座神山環(huán)繞其中。小舟在一棵老松樹前忽然停住,漪靈還未下船,一雙纖細白皙的手就扶向了自己。
漪靈抬頭望去正對上了藍祺兒詫異的眼神,漪靈并未轉移視線,只是對藍祺兒甜甜一笑,恭敬地喚了一聲:“姐姐。”
“你怎么了?怎會突然戴上了面具?出什么事兒了嗎?”藍祺兒著急地伸手想撫向漪靈的面具,漪靈輕微側了側身說道:“姐姐無須擔心。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外面得罪了人,被暗地下了手腳,眼角有個細細的疤痕,不易見人。”
“你把姐姐當什么人了?我會介意這些嗎?快,讓我看看,說不定我還有辦法替你醫(yī)治。”藍祺兒著急地就要摘下漪靈的面具,漪靈卻忽然握住了藍祺兒的手,帶著藍祺兒來到了另一邊壓低了聲音說:“姐姐,姐姐就當我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便可。”
“為何?”藍祺兒被漪靈轉糊涂了,究竟是真還是假呢?
“我說的那番話是我對外人常說的,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傷,只是想看看在我身邊的人是否是真心實意的對我好。只是為了試探,他不是為了我的貌美而來。”
藍祺兒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用手指指著漪靈說著:“古靈精怪。句龍上回緊張你那樣子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嗎?偏要用這種方式來試探別人,我這就告訴他去……”
藍祺兒剛轉身,一句“句龍”還未喚出,就看著瑯琊已經(jīng)風度翩翩地站在了老松樹下,恭敬又謙遜地向自己行著禮。藍祺兒心中雖說十分驚異,但是臉上還是和善的一笑,向瑯琊回了一個禮。
“他是誰?”
漪靈抿嘴一笑,“他叫瑯琊,上回仙姬姐姐出手制止共工的時候,瑯琊也在場啊。是那幾個救我的人之一。”
“經(jīng)你這樣一說,倒也頗為眼熟。”藍祺兒并未在深問下去,也沒有質疑漪靈的真實身份,只是挽著漪靈說說笑笑地朝仙閣走去。一路上藍祺兒也時不時地回頭打望著瑯琊,每次瑯琊見到藍祺兒轉身都會回一個禮,怪道是讓藍祺兒一路頗為不自在。她心中自是不知道句龍和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么事,至少現(xiàn)在看來這兩個人都是人中龍鳳,各有各的氣場,被他們任何一個人愛著都會是幸福的,但同時被他們兩個如此優(yōu)秀的人愛上,是福還是禍,或許也就只有上蒼才會知道了……
“今晚你們就暫且歇息在這里吧。”藍祺兒領著漪靈和瑯琊走進了蓬萊仙閣的西苑,為他們指了指琴與瑟兩間極為雅致的廂房,“我這里很少來人,妹妹是知道的,只希望這位公子不要覺得過于凄清了。”
瑯琊雙手抱拳相言,“怎敢?蓬萊仙閣是大荒人人向往,卻只有零星極為有仙緣的人才能有幸一睹。瑯琊托依謠的福才能由仙姬親自相迎,哪有嫌棄之意。”
藍祺兒并未接話,只是叮囑了漪靈幾句后,就轉身離去了。
瑯琊和漪靈站在原地,目送至藍祺兒完全走出了他們的視線后,瑯琊才小聲低語著:“今晚我就去打探打探蚩尤的下落。你先休息。”
“別慌!”漪靈拽住了瑯琊的衣角,“藍祺兒是五神山之首,怎么是個容易瞞過去的女子?何況若是蚩尤和黃帝當真在蓬萊仙山上,她豈會如此輕易就接我們進來,而且我一路都有心留意,蓬萊仙閣一點兒守衛(wèi)士兵都沒有,想必是她已經(jīng)撒下了天羅地網(wǎng),定是機關重重,你如此貿然前去,只會暴露身份和我們的目的。但不如好生休息一夜,向打去藍祺兒的疑慮再說。”
瑯琊深思了一會兒,倒也覺得漪靈說的有理,也就點了點頭。
“那,你要不要先去我那里坐坐?反正時間還早。”漪靈調皮地說著。
瑯琊指著天上的星斗,“還早呢?還是睡了的好,否則哪里來的精神和蚩尤斗法。”
藍祺兒隱在遠處的涼亭里,俯看著瑯琊走進了琴廂房,漪靈在原地欣賞了一會兒星空也掩門休息了。她才緩緩倚著柱子說道:“是我多疑了嗎?為何我總覺得他們的到來,并不是來看我這么簡單呢?”
藍祺兒低頭看著腳邊的一只嬌小的銀狐,將它抱了起來,一邊撫摸著它的毛,一邊自言自語著:“還是說我千百年來都被困在這里,和人的接觸越來越少了,我才會這樣疑神疑鬼嗎?”
“算了。”藍祺兒將銀狐放在了地上,“或許我是被蚩尤的到來突然繞亂了心智,依謠妹妹素來與大荒的紛爭都毫無瓜葛,我怎會將她和蚩尤聯(lián)系在一起呢?只是,我應不應該告訴句龍,依謠妹妹和那個瑯琊的事情呢?”
密密麻麻的星斗在天上頻繁地眨著眼睛,為蓬萊仙山籠罩了一層更加神秘的色彩。孰不知的是,在這片寧靜的星空下,還有更多的人馬在從四面八方,不分晝夜,千里迢迢地趕來五神山。所謂的寧靜還能維持幾個時辰?
“句龍求見藍祺兒仙姬!”一聲渾厚遒勁的聲音,劃破了蓬萊仙閣寧靜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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