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媚地照在釉湮冰冷蒼白的肌膚上,時間似乎已經(jīng)被禁錮。
依謠守在瑯琊和釉湮身邊,忽然看見釉湮身上躥出了火花來。幽冥的藍(lán)光,仿佛是來自地獄之火。依謠一驚,卻看瑯琊是面不改色。即便是熊熊烈火,瑯琊依舊抱著釉湮。
眨眼的功夫,瑯琊懷里的釉湮就已經(jīng)化作了白灰,散落空中,隨風(fēng)而逝。
“不收集起來嗎?”依謠望著瑯琊。
瑯琊理了理衣裳,站了起來,“我們巫族敬天、崇尚自然。萬事萬物在自然的更替中,都會塵歸塵、土歸土,化作粉末與自然融為一體,是我們的信仰。”
依謠點了點頭,“那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來找我,又是為何?”瑯琊敏銳地看著依謠,依謠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得都直不起頭來。
依謠并未馬上回話,心里掂量著實話和善意的謊言之間,究竟孰輕孰重。
“你要的東西,在我這里。”瑯琊苦澀地笑著,“若不是這個東西,你也不會來找我的?”
依謠尷尬地支支吾吾了老半天。
瑯琊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沒說。只是這笑聲里,依謠聽出的是萬般的凄涼與嘲弄。
“阿謠……”
依謠忽然覺得身子一重,瑯琊整個人都壓在自己身上,將她抱得好緊。
“阿謠。我好痛啊!”瑯琊蹙眉哀嘆著,“這樣的生活好累啊!”
依謠心神忽然一閃,猛地想起自己剛才也是懷著這樣的感受,渴望著句龍的懷抱。可是,句龍的話,她怎么都聽不明白呢?他們之間,究竟有怎樣的誤會?
“阿謠……我想……”瑯琊的一句話還未說完,一個重重的吻就印在了依謠的雙唇上。
瑯琊輕輕用舌尖撬開了依謠的齒間,一股清幽的檀香氣息瞬間充溢著依謠的口腔。
她愣在原地,任憑瑯琊溫柔又霸道地吻著自己。她究竟是怎么了?這個人可是瑯琊啊!
依謠一驚,伸手就想推開瑯琊。奈何瑯琊感受到依謠的反抗,更來了欲念。他環(huán)手摟過依謠的腰,一手扶在依謠腦后,令依謠除了感受瑯琊的愛之外,別無他法。
“你們這對奸夫淫婦!”突然有個人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依謠又試著推開瑯琊,可是瑯琊根本不在乎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依舊小心翼翼卻如饑似渴地咬著依謠的唇瓣。
“好啊!好啊!原來你高陽依謠,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依謠睜眼看清了來人,居然是哀蒼,與自己有名無實的男人。
“我原以為,你和句龍情比金堅。哼,現(xiàn)在看來,他比我還悲哀!”哀蒼難以置信地說道,“你高陽依謠,究竟魅惑了多少男人?誰才是你的最愛?”
依謠惶恐不安,就是沒有辦法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瑯琊。
“看我今天不殺了你們,以洗我們神農(nóng)國的恥辱!”
哀蒼咆哮著一掌就擊向瑯琊,依謠大驚失色,瑯琊不躲亦不閃,結(jié)結(jié)實實地用背接了哀蒼的一掌。即便如此,瑯琊也用身體護(hù)著依謠,依舊在依謠的唇上釋放著他壓抑了多年的愛戀。
依謠驚恐地看著瑯琊,只覺自己嘴邊有什么濕漉漉帶著腥味的東西。血!依謠的唇上沾滿了瑯琊嘴角溢出的鮮血。仿佛像是開啟了一扇古門,依謠打了一個寒戰(zhàn)。哀蒼見瑯琊還不放假依謠,怒火中燒,又是一掌。
瑯琊依舊不躲。依謠依舊無可奈何。
五掌,瑯琊結(jié)實地接了哀蒼五掌。哀蒼的額頭已經(jīng)開始滲出了汗珠,心下琢磨著瑯琊究竟在玩什么!既然他要一心尋死,正和他意,他就沒想過會讓瑯琊活著從這里出去!
瑯琊的血源源不斷地流進(jìn)了依謠的嘴里,干澀的血順著依謠的舌尖流進(jìn)她的咽喉。火辣辣的疼,腥味刺嗓。依謠皺著眉頭,身體卻不由控制地開始回應(yīng)著瑯琊的吻。因為依謠在索取,索取來自瑯琊的血。
血讓她有了力量,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依謠覺得很舒服。
她開始上癮了。
瑯琊在依謠的帶動下,吻得更加激烈。就沒在乎過哀蒼的存在,而哀蒼被他們兩個視若無人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將全身的靈力都匯聚在掌心,只要這一擊,只這一下,魔祁王瑯琊便會永久地消失在大荒的世界里!
紅光一閃,藍(lán)光護(hù)體,電光火石之間,看不清是誰占了上風(fēng)。
待煙幕散去,只見瑯琊用手背摸著嘴角,依謠擋在瑯琊身前,惡狠狠地瞪著倒在地上的哀蒼,紅色眸子全是憤怒與不屑。
“你……”哀蒼捂著胸口跌坐在地上,嘴角的血刺激著依謠,此時此刻的魔女白漪靈。
“你沒事吧?”漪靈頭都沒轉(zhuǎn)一下,輕輕地問著。
瑯琊笑了笑,“死不了。”
“廢物!留你何用?”話音一落,漪靈瞬間轉(zhuǎn)移。
哀蒼瞪著惶恐的雙眼看著眼前的瑯琊,只覺身后一陣涼風(fēng),瞳孔急劇變大。一股熱辣的鮮血,便從哀蒼的脖頸間涌出。漪靈的尖齒刺破了哀蒼的血脈,貪婪的吮吸著。
哀蒼帶著乞求的眼神望著瑯琊,可是,這一眼神,已注定成為了他在這個世界里,最后的一個眼神了。
漪靈抬起頭,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手一松,哀蒼就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雙眼瞪得大大的,依舊渴望地望著瑯琊。
“你不要緊?”漪靈走到瑯琊面前。
瑯琊只是搖了搖頭,“還好。”
“你不能把靈珠給依謠!”漪靈忽然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瑯琊詫異地望著漪靈。
漪靈嘴角向上一裂,卻未帶絲毫笑意,“我是誰?會不知你為何突然釋放你對依謠的愛?你早就打算徹底離開大荒了吧?”
“我累了。”
“把如此重要之物,交給依謠,你就不怕給依謠帶來血光之災(zāi)?”
“我離開大荒,并不是離開阿謠。我只愿讓眾人都以為我死了,我才有機會在暗處,保護(hù)她。”
“你也不找個好一點的對手,你覺得黃帝老賊會相信哀蒼能打死你嗎?”漪靈不屑地說道,“我不允許你再折磨你自己的生命!哪怕是假死,我也不允許!那里面不僅僅有你,還有我!”
漪靈望著瑯琊的眸子,都能看見自己著急的神色,“你死了,我怎么辦?”
“生命,本就如此。”瑯琊淡淡地說著,“釉湮千方百計為了靈珠,死在我懷里的時候,我忽然想開了很多。活著,我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是恨,還是愛?我給不了阿謠,也就只能在她背后一點一點彌補了……”
漪靈還想說什么,可是忽然紅光一閃,她血色的眸子就漸漸變回了淺褐色。依謠什么都不知道地站在瑯琊面前,忽然注意到哀蒼正趴在遠(yuǎn)處,沒有動彈。依謠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知道自己剛才失去理智,難不成她就……
“是我殺的。”瑯琊看著依謠,鎮(zhèn)定自若。
“你?”依謠難以置信地望著瑯琊,急速就要跑過去。奈何瑯琊緊緊鉗制住了依謠,她只得大喊著:“讓我過去!”
“難道你忘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嗎?”瑯琊冰冷地說道,“我可以把東西給你,不過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依謠一愣,“什么條件?”
“努力在大荒好好活下去。”
句龍馬不停蹄地就趕回了華胥。在西江城外,他就下令春木著陸。看著眼前橫尸遍野,他不得不重新掂量自己這一局,是不是賭得太大了?不過,世上沒有后悔藥,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就沒有后悔的余地。
句龍小心繞過戰(zhàn)死沙場的華胥百姓,帶著悲傷和負(fù)罪感走進(jìn)了華胥。
剛進(jìn)華胥大殿,句龍就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寂靜。盡管大殿上圍滿了人,大家都翹首期盼地望著句龍,但是所有人的頭上似乎都漂浮著朵朵厚重的烏云,讓句龍心悸。
難不成自己賭輸了?那個神秘的唱曲老頭兒,并未顯出他的真實身份?亦或許,是他高估了那個老頭的實力?句龍不禁地加快了腳步,周邊的百姓都自覺讓出了一條路,句龍恨不得立馬跑過去!
“你終于回來了!”后土猛地抱住了句龍,“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句龍細(xì)細(xì)打望了后土一眼,只見是傷痕累累,衣衫襤褸,“出什么事了?”
后土臉色一冷,眉頭一蹙,就側(cè)讓開了身子,“你自己看看吧!”
句龍越過后土的肩膀,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唱曲老先生,輕喚了幾聲“老頭”。
唱曲老先生微微睜開雙眼,帶著笑意道:“陛下回來了?”
“你放心,我有辦法救你的。”句龍說著就欲找人。
唱曲老先生卻突然拽住了句龍的手腕,“不……不著急……我還有事給你說……”
后土點了點頭,便示意華胥百姓陸續(xù)退了出去。唱曲老先生確認(rèn)周邊無人后,才說道:“老夫盡力了……”
“我……”
“陛下無需多言。為華胥,為陛下,赴湯蹈火都是我的責(zé)任與義務(wù)。這是伏羲先帝臨終前的交代。老夫,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zé)。只是,老夫還有幾句話要說……統(tǒng)一大荒,振興華胥,就必須除掉顓頊!”
句龍的心不由得顫抖,顓頊這個名字觸動了他心中另一個人的名字。
高陽依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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