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答應了秦小姐后，便開始慢慢疏遠他，一開始他還來找過我幾次，他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忽然冷落他，他跟我說了許多好話，想要挽回我，我還是硬著頭皮，不再理他。后來他或許以為我變心了吧……再然后，他們結婚了。”蕭紫蘭的表情帶著一抹悵然若失。
蘇越多少能夠理解她現在的那份心情。
即便是現在的蕭紫蘭，又跟小妖精的父親重歸于好，在一起生活了。
但一些曾經遺失的東西卻不復存在了。
尤其是，一個女人在她最美好的歲月，卻沒有最喜歡的人陪在身邊的那種失落感。
“他們婚禮那天，沒給我發邀請函，但我還是去了，沒告訴任何人，就一個人偷偷躲在人群后面，看著眾人哄鬧著，看著他們當眾接吻，我流著眼淚想著，如果那個新娘的位置站著的人是我，那該多好？”
可惜沒有如果。
“那小蝶呢？你不是說，小蝶是你的親女兒嗎？”蘇越疑惑道。
如果說妖精的父親娶了那個秦小姐，就算是在幾年內離開了人世，蕭紫蘭再跟妖精的父親復合，這時候生出妖精來，那么小妖精現在絕對是不足十五六歲的年紀的。
自然要再小上一些。
再者說，如果小妖精真的是被蕭紫蘭養大的，又怎么會認為蕭紫蘭是她的歹毒后媽？
一般孩子能對主觀狀況有一個自己的判斷，起碼也得要五六歲的年紀了。
也就是說，小妖精起碼要長大到五六歲之后，才能分辨出親媽與后媽的概念。
五六歲之前，她頂多只知道有這么一個人，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罷了，至于父母這種稱呼的含義，孩子們都不一定會清楚。
驀地，蘇越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繼而視線投放在了蕭紫蘭的臉上，“難道說……”
蕭紫蘭幽苦的笑著，輕聲嘆息，“你想的沒錯……在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就已經有妊娠早期的反應了，也就是說，我已經懷孕了……”
蘇越微微一怔，旋即又釋然了。
雖然說那個年代思想還沒那么開放。
但是對于兩個都已經有著結婚念頭的男女青年來說，婚前發生關系是很自然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蕭紫蘭自己，都不會料想到中途會穿插這么一件事情，來阻隔她跟妖精父親的婚姻。
“我不知道我所說的，你能不能理解，但是作為一個女人來說，最愛一個男人的表現方式，或許就是為他生個孩子了。雖然生孩子幾乎是每個女人一生中必然要經歷的事情，但是主動想要替他生個孩子，與‘因為嫁給了他，就幫他傳個后吧’這是兩種不同的心境。前者是想要與他有愛情的結晶，想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后者只是隨波逐流，因為千百年來人類都是這樣傳宗接代的，所以后者更傾向于一種順其自然。”
“于是，你選擇做了前者對嗎？”蘇越接話。
蕭紫蘭點了點頭。
這或許就是小妖精的來歷了。
如果沒有當年蕭紫蘭的那份決心，或許也就沒有一個名為楚清蝶的女孩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把清蝶生下來之后，我并沒有跟她的父親說，也沒有跟秦小姐說。我并不是為了什么才生下清蝶的，我只是想證明，我以前愛著他，現在依舊還是愛著他，即便是他跟我的距離越來越遠，但這份心情不會隨著時間而動搖。”
“但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是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的。一開始我把清蝶交給我的父母帶，我騙他們說，我老公在外面創業打拼很忙，沒時間回去，等以后抽出時間了，一定會帶老公回來見見他們。后來，在清蝶兩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因為患病去世了，母親身體不好，而且還有高度的近視，照顧一個很能鬧騰的嬰兒，身體幾乎吃不消。所以我不得已，只能把清蝶接了過來跟我一起住。”
“但是，清蝶那時候還是嬰兒，沒有人照顧是肯定不行的，所以一些待遇比較優良，但是工作時長不太固定的工作，我都推辭了，選擇了在家里接一些零碎的活來補貼家用，而且之前為了給我父親治病，家里欠了不少外債，父親雖然走了，但是債卻還是要我們來還，其中欠的一家人與高利貸有些關系，聲稱如果不在規定時間內還錢，就把我賣去做小姐，然后把清蝶賣給偏遠山區患有不孕不育的老人做女兒。”
聽著蕭紫蘭淡淡的訴說著過往，看似不在意的表情，蘇越卻有種穿梭時間的感覺，就仿佛當年她經歷的那一幕幕，蘇越都在旁邊，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看著。
蘇越很難想像，一個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在嬰兒時期還有過這么一段艱難的歲月。
當然，真正煎熬的人并不是小妖精，而是蕭紫蘭。
“那時，有段時間我甚至都不敢出門，終日以淚洗面。”
“后來呢？”蘇越心中有些發堵，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后續的事情。
因為看起來，蕭紫蘭當時已經被逼到了無路可走的一個絕境之上，父親死前治療病情而欠下的一大筆外債，母親身體并不好，而且高利貸還三番五次的催賬，更是以一種做母親無法忍受的方式，威脅逼迫她還錢。
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衣著打扮得體，容貌細膩如畫。
但在十幾年前，她也是個曾經被生活壓不起腰的單親母親罷了。
“后來？呵呵……”話到此處，蕭紫蘭卻發出了一聲凄涼的笑聲，片刻后才緩緩開口：“我的母親死于一場車禍，我獲得了一筆撫恤安葬費，我用那筆錢……還清了所有的欠債。”
她的話音落下后，蘇越的心臟卻宛如被一只大手緊緊捏住，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孱弱了起來。
世界上，會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嗎？
在她最需要錢的時候，她的母親卻意外出了車禍，她順利獲得了一筆安葬費，用于償還高利貸……
在蘇越再次抬頭的時候，卻發現蕭紫蘭的臉頰上早已經掛滿了淚痕，輕咬著紅唇卻不肯哭出聲音。
一個年齡幾乎比他要大上了一倍的女人，在這刻卻無助的像是孩子一樣紅了眼眶，掩面垂首，幾經嗚鳴之后，泣不成聲。
蘇越在一旁沉默片刻后，遞上了紙巾。
“謝謝……”她終于開口，而后接過蘇越遞上的紙巾，止住了哭泣。
“其實你可以再哭久一些的。”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如果不愿回想起以前，就不用勉強了。”
“我只是想把這件積壓在心中很久的事情說出來而已，它已經沉淀了太多年了，不只是我，它也需要發泄。”
蘇越沒有再出聲，而是選擇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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