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是格格，怕是格格不想你哦！四五十年了你還做著格格夢呢？你醒醒吧，你信劉，不信愛新覺羅！”沈大姑奶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拉著旁邊的沈體清和何娟大笑不止。“你娘還說自己是格格呢，大清早就亡了！”

    沈老太太被沈家救下那會就一直說自己是大清格格，那會她們以為沈老太太是生病腦子糊涂了，但老太太一把年紀現在還在說，沈大姑奶是真的覺得搞笑了。

    沈大姑奶笑著笑著就哭了，她為她那個老實的兄弟感到悲哀啊。

    盡管沈家救了老太太一命，但她依然看不起沈家，就因為她自持自己是滿清格格，看不起平民。沈老太爺用了一輩子去照顧溫暖沈老太太，到死都沒讓沈老太太念他半分好。

    “沈招娣，你閉嘴！大清皇室的榮譽你一個無知村婦怎么會懂？你這種給人當繼室的婦人，就是個井底之蛙！”沈老太太嘴硬，到底還是弱了氣勢。

    大清確實亡了啊，她再也不是萬民仰望的格格。她嘲笑沈大姑奶嫁給人當繼室，但她自己嫁的也沒多好，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沈老太太情緒低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著沈大姑奶嘴巴一張一合，卻沒去聽她在說什么。

    “要不是你，我會給人當繼室？”沈大姑奶就跟被點燃的炮仗，指著沈老太太破口大罵。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地方不能輕易觸碰，而當繼室這個點就是沈大姑奶一生的痛。

    20世紀剛開始那會，老沈家生了很多女孩，就是沒有個男孩。沈大姑奶出生那會，她娘已經接連生了三個女孩，她爹就盼著這一胎能是個男娃傳宗接代。

    偏偏沈大姑奶生下來是個女孩，她爹看到還是個女孩，氣得轉身去了小老婆屋里，整整半個月沒進沈大姑奶娘的屋。她娘給她取名招娣，想著她能招來個弟弟。

    沈大姑奶知道她爹的心思，一直把自己當男娃，穿男孩衣服，模仿男孩說話。

    她怕自己像前面三個姐姐一樣，被她爹眼睛不眨送出去。她只能乖巧聽話，努力讓自己像一個男孩。

    在沈大姑奶五歲那年，沈老太爺出生了。老爺子高興得擺了三天的流水宴席，整整笑了一個月。

    也是從那時起，沈大姑奶做回了女孩。但她已經養成男孩的性格，老爺子全心都是沈老太爺，跟沈大姑奶的娘眼睛都長在沈老太爺身上，根本沒時間管沈大姑奶，于是她童年跟村里其他男孩一起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是常事。

    老爺子不喜歡沈大姑奶，但沈大姑奶卻對老爺子感情很深。老爺子晚年身體不好，病痛不斷，她在病床前屎一把尿一把伺候了兩年。

    老爺子一輩子沒啥大志向，心心念念就是看到沈家可以傳承下去。于是在沈大姑奶的娘點頭下，沈老太爺跟撿回來的童養媳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誰知道那會她正好撞見沈老太太跟村長二兒子私會，拽著沈老太太回家又被反咬一口，她爹又急又怒，一口氣沒上來撒手西去。

    等把爹送走沈大姑奶的娘又病倒了，于是沈家辦了紅白喜事，在老爺子走了不到一個月，沈老太爺把沈老太太娶進了門。

    沈大姑奶覺得沈老太太不潔，配不上自己完美的弟弟，心里是千萬個不愿意，但拗不過沈老太爺自己愿意。

    沈老太爺婚事辦完沒多久，親娘也去世了。沈大姑奶再次送走親娘，守了三年孝。

    就這樣，她的親事耽誤了整整五年，等她再開始談婚論嫁都已經21歲了。

    沈大姑奶年輕那會，女孩子家21歲還沒嫁出去，十里八村都找不出來第二家。

    她小媽把家產都摟到自己懷里后，成天蹲在家里罵她沒人要。嫁做新人婦的沈老太太因為被壞了好事，也是天天給沈大姑奶甩臉子，說她白吃家里飯。

    沈大姑奶又不是軟性子，跟后媽對著罵，剪沈老太太的衣服她都干過。

    這樣的后果就是她的名聲越來越差，華云村沒一個男人敢娶她。

    后來她嫁給一個來華云村中年走貨郎，沈老太爺阻止過，但沈大姑奶那時候鐵了心要嫁出去，就算是繼室，她也一定要嫁。

    走貨郎就是挑著扁擔去往很多村莊叫賣貨物，除了一直搬家外，沈大姑奶還得照顧兩個孩子。做了別人的后媽，她才知道后媽不好當，當然這些是后話了。

    沈大姑奶想到自己這坎坷的一生，也是悲從心中來。

    雖然現在兒子爭氣，不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也很孝順她，但那些艱苦日子只有經歷過的才知道有多難熬。

    她打心里恨沈老太太，因為她覺得之所以會這樣都因為沈老太太。

    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晚上，沈大姑奶都會后悔當年把沈老太太撿回家。

    “劉桂蘭，你害了我一輩子啊！要不是你當年天天在小媽跟前說我壞話，我怎么會沒有選擇給人當繼室？

    我就好奇，你這種人怎么能生出體清這樣的好兒子！偏偏你還不惜福，豬油蒙了心地信一個只會嚼耳根的外人！”

    “哼，你活該！你好好當你的大姐不好嗎？非要多管閑事！你該慶幸當年還有個中年大叔愿意要你，要真是嫁不出去才真是個大笑話！體清是我十月懷胎生的，你別裝大尾巴狼，在這挑撥我跟他的關系。”提起當年的舊事，沈老太太也是非常激動。

    “大姑你少說兩句。”沈體清拉住情緒激動的沈大姑奶，何娟在一旁賠著笑臉。“她再怎么樣，也是體清的親娘，您大人有大量，今天就先不說了。”

    沈大姑奶本來還沒罵夠，但夫妻兩一左一右這么說，她也不好意思再開口了。畢竟她可不是劉桂蘭，她是講理的。

    沈體清上前直接擋在了兩個老太太的中間，舉著兩手無奈開口。“好了，到此為止。幾十年前的事情，當事人就剩你們兩了，再掰扯也掰扯不出來什么。”

    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他從小聽到大，吵來吵去，最后除了兩個老太太氣得難受，其他什么用都沒有。

    “娘，還是說說眼前的事情吧，何娟母女的事情您看怎么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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