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晴天。
大晴。
寧奕盤膝坐在院落里,修行了整整一夜。
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回頭看去,看到了怔怔出神的丫頭。
丫頭的神情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很多。
寧奕的神念在丫頭身上兜轉(zhuǎn)一圈,神情變得有些訝異……雪魔君的那些寒氣,一夜之后,竟然被她全部都清除掉了?
而且丫頭的劍氣境界更高了。
昨夜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在院落里閉關(guān),對于內(nèi)里的屋閣一直留了一份心念,卻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風(fēng)吹草動。
“寧奕,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丫頭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怔怔道:“我夢到我爹了……還有將軍府!
說這句話的時候,青衫女子的神情變得有些令人心神動搖,她笑著挽了挽發(fā)絲,喃喃道:“將軍府里的沉淵君,千觴君,胤君,還有徐藏……他們都活著,都在笑,很真實!
寧奕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還有……我解開了劍藏里的秘密!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
丫頭看著寧奕,沒有隱瞞,將自己昨夜所夢見的、所聽到的,都說了出來。
寧奕安安靜靜聽著。
片刻之后。
丫頭說完了一切。
“這就是破境的原因么……”寧奕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或者說,這是相輔相成的?”
破境導(dǎo)致劍藏的破解。
亦或是解開了劍藏里的秘密,導(dǎo)致了這一次破境……
這其實都不重要了。
“珞珈山有一片墓陵,墓陵很大……所有人的墓碑都立在那!睂庌热嗔巳嗝夹,道:“據(jù)說裴旻大人的衣冠冢就埋在珞珈,但無人知曉具體是在哪里,太多無名之碑,而且珞珈的墓陵,如今應(yīng)該算是小半片禁區(qū)了。”
那位老山主闔世,按照規(guī)矩,碑石也會立在墓陵之中。
“不過,想要進入墓陵,并不算難!
寧奕笑了笑,道:“我昨夜剛剛認識了一位‘大人物’。”
……
……
珞獅湖涼亭。
葉紅拂笑意盈盈,看著寧奕和裴煩,目光尤其在后者身上流轉(zhuǎn),丫頭一襲青衫颯然,眉眼之間劍氣流淌,英姿颯爽,這股英氣在女子身上十分罕見。
“寧小侯爺尊駕,今日怎么想起來找我?”
葉紅拂斜斜靠坐在涼亭長椅,掌心掬著一蓬魚餌,漫不經(jīng)心向著身后湖面灑去,波光粼粼,剎那卷起白色浪花。珞獅湖內(nèi)篆養(yǎng)著一種名叫“獅鯉”的魚種,靈氣氤氳,四季長生,她手中的魚餌名叫“龍?zhí)ァ,其實就是珞珈山藥園里喂食丹藥殘渣的蚯蚓,專門用來喂養(yǎng)“獅鯉”。
獅鯉的幼苗數(shù)以千百計,涌向一處,那一捧落入水中的“龍?zhí)ァ保瑑H僅過了三四個呼吸,就被爭搶殆盡。
寧奕笑了笑,“有件事情……想麻煩葉小山主!
他揉了揉眉心,道:“初來乍到,對珞珈山尚不了解,七十二峰太大,想……”
葉紅拂受了寧奕“葉小山主”的捧贊,眉尖挑了挑,似笑非笑道:“想找我尋一個方便?”
寧奕啞然笑道:“若是無空,借一枚令牌,可以通行無阻便可!
葉紅拂淡淡說道:“大朝會開幕將至,珞珈山諸峰已經(jīng)來了不少客人……如果我沒有看錯,你身上應(yīng)該
具備某種匯聚靈氣的手段,青山府邸的事情我可有所耳聞,都說你寧奕身負尋龍經(jīng),跟老龍山的盜圣學(xué)了一些伎倆,這是惦記我珞珈的龍脈走向?”
寧奕摸了摸鼻子。
他有些無語……陳年舊事,葉紅拂當(dāng)時在北境游歷,連自己刨了應(yīng)天府書院老墓的事情都知道,還記到了如今,這女人的記性有些忒好了?
不過有趣的是,自己身負山字卷,竟然被葉紅拂感知到了一絲端倪。
七十二葉遮天蔽日。
葉紅拂洞察諸峰。
應(yīng)該是自己昨日凝聚星輝的時候,驚擾了她。
葉紅拂誤會了自己的去意……這是一個好事,索性寧奕也沒有否認,哈哈一笑。
未曾想,這位珞珈小山主竟然站起身子,抖了抖袖腕,輕柔笑道:“不過今日閑來無事,我便陪二位去逛一逛。”
葉紅拂看著丫頭,問道:“這位就是裴姑娘了?”
丫頭點了點頭。
葉紅拂很滿意地笑道:“雖是藏鞘,但仍然可以看出,眉間如藏寶玉,袖內(nèi)劍氣滿盈,有劍仙之姿……裴姑娘一切都好,就是眼光有些差。”
丫頭忍俊不禁笑了笑。
寧奕啞口無言,一時之間吃了個啞巴虧。
七十二峰,十大圣山來客,各自有兩座山頭,道宗和靈山則是有五座,一共占據(jù)三十座山頭,至于天宮地府和四座書院,則不在其中陣列……天都之中的勢力,距離珞珈山都不算遠,根本無需過夜,御劍飛行,或者掠地奔跑,滿打滿算只需要小半炷香。
葉紅拂走馬觀花帶著兩人走了一遍,外門的那些來客,有些江湖地位的,還有入住之處,珞珈外圍有幾座散峰,老山,這般龐大的宗門,流水賬開枝散葉,四境各地都有著附屬勢力,這一次大朝會開幕,諸多大人物都會到來,對于四境的一些投機黨派而言,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鯉魚躍龍門”的機會,他們給珞珈山的俗世弟子提供了大量的資源和地位,珞珈山則給予他們所需要的一些庇護和便利。
天都需要有用之人。
尤其是皇族……對于很多人而言,并非是他們不夠優(yōu)秀,而是他們?nèi)鄙僖粋機會,終其一生也得不到重視,更得不到施展抱負的際遇。
十大圣山,四座書院,頂級的名門勢力,都在這一次珞珈山會面之中早早到來,門派之內(nèi)各有結(jié)締,合縱連橫。
局勢復(fù)雜,風(fēng)云變幻。
如今天都,傳的最多的,最被圣山山主這種大人物所關(guān)注的……就是宮里那位的身體狀況。
這一次的大朝會,陛下會不會出面?
各有算盤。
葉紅拂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
寧奕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聽著。
就這么,一路走過,來到了一座平頂山前。
“這里是我珞珈的墓陵……宗內(nèi)子弟長眠之處,所有墓碑,都安睡于此!比~紅拂站在山門前,目光從寧奕身前挪開,順延山階望向山頂,輕輕道:“由低到高,最高之處,就是歷任的山主。”
“與長陵有些相似……”
終于到了自己想要來的地方。
寧奕聲音極輕,他把自己的意圖掩蓋地很好。
葉紅拂是一個極度敏銳的人,一絲一毫的風(fēng)吹草動都會被對方所察覺。
所以寧奕的神情平靜而又淡然。
他輕聲道:“你去過長陵沒?”
葉紅拂瞥了一眼寧奕,她在寧奕的臉上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的波動,無悲也無喜。
她搖了搖頭。
“沒有去,也不想去。對我而言……長陵實在是一個無用之地,洛長生沒有去,我自然不會去。”葉紅拂笑了笑,道:“聽說你在那里吃了很多死氣,竟然還活下來了,這一點上來看,似乎比五百年前的余青水還要厲害啊!
“余青水”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寧奕腦海里被提起了。
這是一個五百年前,與太宗,陸圣,泉客,相提比論的絕頂天才。
死因是……死氣吞噬。
現(xiàn)在想起來,這實在是一個有些離譜的死法。
驚艷如太宗陸圣泉客,最終都成為了震動一方天下的涅槃大能,余青水若是有與這些人匹敵的天資……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更何況,當(dāng)初的“余青水”被稱為“活神仙”,十境之前幾乎壓了年輕的太宗皇帝一頭。
死在這一劫,實在不該。
“死氣來襲”這一劫,并不難解。
就算沒有紫山山主出手相救,寧奕依靠自己的手段,也可以解開,只不過過程可能會多一些困難和波折。
余青水的死……實在有些古怪。
寧奕不再去想,搖頭道:“死氣的事情……沒什么可說的,一場小劫,已經(jīng)過去了。”
“珞珈山所有修行者的碑石……都在山上么?”
寧奕喃喃自語。
他看著葉紅拂,神情誠懇道:“我想上山,看一看老山主的墓。”
這句話,寧奕自問,沒有任何問題。
昨夜確認了老山主的死訊。
出于尊敬,出于各種原因……他的確都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
然而他心底咯噔一聲。
寧奕在葉紅拂的眼中,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戲謔意味。
“哦?”
葉紅拂看著寧奕,神情平靜而又淡定,她喃喃自語,問道:“這句話……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悉呢?”
葉紅拂抬起一只手來。
珞珈山在平頂山墓陵之處,設(shè)立了一個樓閣,此地是宗門禁地,外人禁止入內(nèi)……而老山主這樣的大修行者,星火燃盡之后,長眠人世間,素日里決不可有人打擾清凈。
很快有一位珞珈山子弟,抱著通天珠前來。
葉紅拂輕輕揮袖。
一抹影像倒映而出。
寧奕瞳孔收縮。
通天珠影像里的那一日,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兩個男人撐傘來到了珞珈山山門之處。
“半年前,珞珈山還在封山……有兩個人來到了這里!比~紅拂看著寧奕,淡淡道:“說了同樣的話!
通天珠里,沙啞而又模糊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
“我們想要上山……看一看……墓。”
其中一個人,寧奕曾經(jīng)見過一面。
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天都的早茶鋪子。
“寧小侯爺,我就不說我的名字了,因為你一定沒有聽過!
那個人的朋友,是徐記牛肉鋪子的老板,也是負責(zé)監(jiān)察自己的情報司專員。
無聲無息死在了前一夜的天都舊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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