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部長？”
蔣青云冷笑挑眉。
“你……說什么？”
“蔣部長沒聽錯而，我說這筆賬，我給你蔣部長記下了。日后，自然是要討要回來的。”
陸越川的語氣猛地加重，“五爺天衣無縫的計劃，就因為蔣部長你的忽然反悔——權家的主母，九處的女主人，這才落得了一個被追殺的九死一生的下場。葉家未來的繼承人也因此而受傷。這是你蔣部長沒能做到自己的分內事，是你蔣部長壞了五爺的全盤計劃！蔣部長，你現在不該為我給你記了一筆賬而生氣吧？你還是先考慮考慮，怎么去跟葉家人交代才是。我可是清楚的，蔣部長你與葉先生，關系可不淺呢。”
“不是不淺。”蔣青云不愧是外交部史上最年輕最有能力的部長，他迅速的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臉上露出了政客慣有虛偽且和善的笑容，“我與葉先生的關系，簡單來說，亦師亦友。沒有葉先生，就沒有今天的我。不管是在我的仕途方面，還是在蔣氏集團的生意方面，葉先生都算是我的良師，更是我的引路人。如果不是葉先生沒有收徒的打算，我早就是葉先生的學生子了。”
“偶喲，既然蔣部長與葉先生的關系這么非同一般。因為蔣部長你的失誤，讓葉先生的獨子受了傷，遭遇了危險。我想，蔣部長是有辦法化解的咯。我就不必狗拿耗子，幫蔣部長你瞎操心了。”
“這事兒的確是不需要陸部長你替我操心。是我的失誤，我自然會去跟葉先生負荊請罪，請求葉先生的原諒。我現在說的，是我門之間的事情，與葉先生無關。”
“我門之間的事情？”陸越川笑的輕蔑，“臨戰之時，盟友丟下自己的責任一走了之，將五爺的計劃徹底打亂。我們之間的事兒沒什么可說的，蔣部長，這是你欠我們的。”
蔣青云心知自己有愧，雖然不滿陸越川這咄咄逼人的態度，卻也沒有說什么，他點點頭，很痛快的承認了，“是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卸和逃避。這芯片——”
“這芯片只是蔣部長還我的人情。它可抵不了蔣部長你今天晚上一走了之的失誤！”
用失誤來形容蔣青云今晚的行為，已經是很給蔣青云留面子的。
說白了，這不是蔣青云的失誤，這是蔣青云的失職！是蔣青云犯下的不可彌補的錯誤！
“陸部長，你是像小孩子一樣來跟我吵架的，還是來找一個解決辦法的？”蔣青云淡淡的反問，“如果是來吵架，那就不必了。陸部長還有事情要去辦，我也想要盡力彌補我犯下錯誤帶來的后果。陸部長，不要像小毛頭一樣，像個成年人，心平氣和的談事情吧。”
陸越川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過于激動，他頓了頓，很快也控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暴躁與憤怒。
勾唇一笑，陸越川左右逢源的本事可不一般，“蔣部長，也希望你能理解。那不是旁人，畢竟是我們五爺的心尖肉兒。蔣部長你是為了你的心尖肉兒，所以你肯定能夠體諒我。”
“當然，當然。”
“好在呢，事情也沒有發展成最壞的結果。在緊要關頭，五爺控制住了局勢。嫂子她也平安無事，葉家小少爺的傷也不足以致命。五爺的計劃雖然被打亂了，卻還在可控范圍之內。當然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那畢竟是蔣部長唯一的寶貝妹妹，你會沒有做到自己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想五爺呢，也是會理解蔣部長的。我們相互都理解理解。”
“是，相互理解理解。”
看到了熟悉的陸越川，蔣青云微微放下心來。
他太清楚今晚因為他的失誤，對權五爺的大計造成了多么大的影響，他也很清楚因為他的失誤，讓安寧與葉念胤遭遇了多么危險的境地。
這是他的失職，是他的錯誤，他沒有辦法逃避的。不管漂亮話說的有多少，他都得為今晚的節外生枝而負責。
陸越川是什么人？他是權五爺身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九處的二把手！一定程度上來說，陸越川的話，就是可以代表權五爺。陸越川的態度，就是權五爺的態度。
而剛才陸越川的態度，的確是讓蔣青云心里微微捏了把汗。
不是怕，而是捏了把汗。
蔣氏集團與權家的合作，已經很深厚了。如果因為蔣青云的失誤，讓兩家的結盟破裂。那對蔣氏集團來說，絕對沒有任何的好處。錯，本就在他。他首先就理不直氣不壯。
生意人嘛，在商言商，自然是利益為重的。
如果有可能的話，蔣青云是非常不愿意看到與權家撕破臉皮的這種局面。對誰來說，都沒有好處。
沒好處的事兒，生意人豈會去做呀？
陸越川態度的轉變，讓蔣青云知道，他們兩家的結盟并不會受到過多的影響。至于補償彌補……這就是日后談判桌上的事兒了。
只要不撕破臉皮，談判的事兒，蔣青云胸有成竹的很。
“不該說的話呢，我剛才也都已經說了。再多說上兩句，我想也未嘗不可。”陸越川慢條斯理的說道，“蔣部長，別的都不談。僅一點，哪怕您沒有和五爺結盟，就純粹的從您和我們家嫂子和葉家的關系來說，您今晚的行為，也著實不應該。嫂子，是蔣部長你的朋友吧？葉家的小少爺，更是你恩師的愛子吧？你今晚的一走了之，就是將他們兩個人逼上了絕路。你——”
蔣青云擺擺手，示意陸越川不用再說了，“陸部長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也有我的苦衷，這聲抱歉，我是不該對權五爺說，而是該對權夫人說。”
“是了，蔣部長欠我們嫂子一句對不起。”陸越川輕輕的笑著，“五爺那邊兒好說，同樣都是為了自個兒心尖兒上的寶貝，五爺自然可以理解蔣部長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身為朋友，蔣部長，你欠我們家嫂子。”
蔣青云輕輕的嘆了口氣兒。
他何止是欠了安寧，他還欠了葉先生。
會答應下這件事，不單單是因為與權五爺結盟這么簡單。本來這事兒，權五爺不必交給他。是他知道了這件事牽扯到了葉念胤，他想要報答葉先生，所以主動請纓接下了這個任務。當初他主動請纓的時候，權五爺就說了，這個任務交給他蔣青云，那是殺雞用了牛刀，太大材小用了。是他口口聲聲說，希望權五爺能夠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因為他想要報答葉先生什么。
平日里葉先生做事滴水不漏，沒有能讓他幫忙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能夠報答葉先生的知遇之恩，他不想錯過。如此，權五爺才將他納入了今晚的計劃之中。可……可他卻因為欣然，臨戰反悔，將安寧與葉念胤都置于絕路而不聞不問。
他欠的人，何止一兩個？太多了！
最可恨的是，他明知道自己的臨戰反悔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會將兩個人推上死路，會愧對葉先生，會對不住權五爺。可他還是這么干了，只因為，他不能讓他的寶貝妹妹有任何的危險。他都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卻還是沒能保護他的寶貝妹妹。
如果不是陸越川洞察先機，他唯一的妹妹，他在這世界上最寶貝的人……就死了！
是陸越川救了他最愛的人。
這個人情，太大了。也不是一個小小的芯片能夠抵消得了的。
看著陸越川，蔣青云頭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了自己真正的一面。
他半瞇著眼睛，那張永遠都是自信滿滿，意氣風發的英俊臉龐上，透著各種復雜的表情。
“蔣部長……”陸越川誠懇的喚了一聲兒，“你的心情，我真的可以理解。”
“嗯，我明白。”蔣青云點點頭。旁人不理解，但陸越川一定理解他。
因為陸越川也有一個，可以為了她放棄一切的寶貝妹妹。
“如果今天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一定會和蔣部長做出同樣的選擇。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家人來的重要。蔣部長，橫豎我今晚都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索性就全說了吧。我呢，已經沒有可以去珍惜的家人了。但蔣部長呢，你和我不同。我沒能保護我最愛的人，你蔣部長還有機會。”
蔣青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對陸越川的感激，只能緊緊的握住陸越川的手，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陸越川吧。
“其實今天晚上，我是很惱火蔣部長你的所作所為。我本是不愿意幫你去救蔣大小姐的，可我……我無法再看到一個哥哥，失去他的妹妹。所以，我出手了，我救下了蔣大小姐。當時會這么選擇，僅僅只是我出于一個失去了妹妹的哥哥的心情罷了。我沒有想拿這件事跟蔣部長你談條件，當籌碼。”
“我明白，我明白。”蔣青云連連點頭，“只是你現在再拿這件事跟我談條件當籌碼，也是理所應當。你救了我最愛的人，我必須要報答你。這不是買賣，這是人情。”
這不是買賣，而是人情……么？
陸越川輕笑，拍了拍蔣青云的肩膀，“我喜歡蔣部長你這句話。”
猶豫了一下，蔣青云有些不敢問的問道，“欣然她……知道了嗎？”
“那是您自己的妹妹，您應該比我更了解她。蔣大小姐知世故而不世故，很多事情她都看在眼中。只是不說罷了。今晚的事情，以蔣大小姐的聰穎，她又豈會看不穿？恐怕是當我出現救下她的一瞬間，她就已經全部明白了。別的我不敢說，至少你蔣部長為了她臨戰反悔，陷你自己于不仁不義的事情，蔣大小姐一定是知道的。”
“那丫頭，一定恨極了我吧……”
任何的事情都打不到這位蔣部長，可妹妹一個失望的眼神，卻能讓這位最年輕最意氣風發的部長，潰不成軍。
最能夠傷人的，永遠都是自己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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