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不知是誰發出的噤聲指示,庭院里的人漸漸安靜了下來。
一只鳥尖嘯著疾速沖上云霄,速度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它飛到高空后瞬間爆炸,化成了一朵艷麗的煙花。而煙花的形狀,也恰好是一只鳥。接著,第二只,第三只……無數珍禽變身成為金紫紛呈的煙花,最終連成一片片絢爛綿延的花海。
仙鶴、鳳凰、孔雀、青鸞、滅蒙、金烏,以及各種傳說中的奇鳥類出現在夜空。它們延頸奮翼,振翅而舞,九色斑斕,靈動變換,直將這無垠的夜空扮成了瓊樓玉宇,仙宮寶閣。
在賓客們欣賞著這難得一見的煙花盛會時,一個流言已經悄悄傳開了:萬國侯此刻不在府中,僅由總管在撐門面。八卦的人們大多帶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態,因為不管是遲到還是缺席,都是非常失禮的事情,而這恰好發生在萬國侯于魔都舉辦的第一場宴會上,真是一個不幸的開始。
六點半的時候,月漱落出現在白色扇形小樓的露臺上。她的發髻盤得一絲不茍,金色的旗袍貼合在她的身軀上,刺繡上鑲嵌的水晶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猶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而更令賓客驚訝的,是她臉上那呼之欲出的自豪與敬畏:“女士們,先生們,請允許我無比榮幸地向諸位介紹,mr.august,萬國侯。”
她一揮手,在與其遙遙相對的露臺另一側,樂隊開始了演奏。伴隨著大氣磅礴的旋律,一群排成了整齊梯隊的面容肅穆的人,開始了演唱。賓客中立刻有人認出,這支合唱團是由philippe-herreweghe于1970年成立的collegium-vocale-gent。
而后,天空中又出現了新的圖案:向日葵、蒲公英、萬壽菊……各種不同季節的花卉云集于皇冠上方的這片天空,肆意盛放。更奇妙的是,每一片花瓣的末端都會飄下無數細碎的小花,恰似一簾鮮花瀑布。
俄頃,一朵朵綠色的煙花出現了。它們每一朵都分為四瓣,花瓣是可愛的桃心狀,有人激動地說:“是幸運草!”這些幸運草在延展開之后,其上又額外地生出了新的幸運草,如是反復,組成了一片翠色瑩然的巨大魔毯。
當最后一片幸運草消失的時候,一道金色的光芒沖上了云霄。
一秒后,八朵球形彩色煙花接二連三地緩緩升起。仔細看便能發現,這些煙花球的表面還有色彩繽紛的花紋。這八朵煙花升起的速度非常緩慢,慢到讓人有充足的時間拍照和感慨。一位學者氣息濃烈的男士激動得差點丟掉了手里的酒杯,“這是八大行星?!”
煙花仍在綻放,每當一朵煙花升起,淡淡的星輝就和之前的煙花連綴在一起,串成波瀾起伏的星光海洋。在絢爛的煙花和壯闊的歌聲中,天空中漸漸浮現出一架大得驚人的馬車。
這是一架用直升機改裝而成的馬車,由八匹長著翅膀的飛馬駕著,緩慢而雍容地奔馳在銀河般的夜空中。馬車和飛馬上裝飾著數不清的金色星星,在煙花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光彩奪目。美妙的合唱與莊嚴大氣的的演奏恰到好處地掩蓋了飛機發動機所發出的噪音,也令它更像是童話中的夢幻馬車。
在人們的驚嘆聲中,馬車徐徐停在了夜空。門開了,一條天梯垂了下來。有眼尖的人立刻叫了起來,因為這天梯竟是用煙花做的,它燃燒得極慢,飄飄灑灑地逆著風安然而落,直到在夜空中鋪出一條金光熠熠的道路。
系著披風的萬國侯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他穿著極其簡單的黑色絲綢領西裝,系著一個端正的黑領結,看上去就像是要融入這墨一樣黑的夜空。但是,他的步履是如此優雅,身姿是如此挺拔,面容是如此安閑,加上那背后映出的重重霞光,直教人忘記他正行走在空中。他似乎擺脫了重力的束縛,只是沿著煙花鋪成的天梯,閑庭信步地走到了露臺之上。
在踏上露臺前的那一瞬間,他解下披風,隨意地拋了出去。早早守在一旁的仆人,立刻接過披風,躬身退下。
飛馬再次揚蹄,快速地消失在夜空,而后,樂隊跟合唱團也停了下來。
“晚上好。”萬國侯用他的綠色眸子掃視了一遍庭院里的賓客,這雙翡翠一般深沉的眼睛里含著許多種復雜的情緒,又熱烈,又冰冷。他眨動著長長的睫毛,像是有許多話要傾訴,有一瞬間,人們甚至以為他要熱淚盈眶了。而最終,他只說了一句話,“玩得愉快。”
他禮貌而冷淡地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天哪,那真的是萬國侯嗎?”一名離得比較近的貴婦激動地說,“他的普通話好得簡直不像個外國人。”
“這個出場方式真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另一名貴婦說,“雖然他沒有道歉,但我已經原諒他的遲到了。”
“你們沒有看到他是黑頭發的嗎?會不會是混血兒?”
“侯爺才不是混血兒,你看他的膚色,蒼白得像個吸血鬼。”一位上了年紀的紳士說道。“他一定是把頭發染黑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無論是對他的發色感到好奇的人,還是贊嘆他的中國話說得標準的人,抑或是驚訝于他的“馬車”的人,都在熱烈地傳達一種信息:it's-amazing!
“啊,這不是南夫人嗎?”一名貴婦認出了陶白荷,便打起了招呼。
陶白荷看到了熟人,十分高興:“是沙夫人啊。”她親熱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羨慕地說:“你這珍珠項鏈可真漂亮!”
“是吧,這是我兒子送我的,據說之前是拿破侖送給他第二任太太的禮物。”沙夫人得意地晃著脖子,那顆碩大的珍珠上鑲嵌的一圈密密麻麻的碎鉆,幾乎要晃瞎陶白荷的眼睛。
“令郎真是孝心一片。”南澤雨端著酒杯走過來,像個老朋友一樣朝沙夫人舉杯示意。“沙夫人,今天怎么沒看到沙部長?”
“今天的人多嘛,他不太方便。”沙夫人小啜了一口酒,“說起來,上次的事情,讓你費心了。”她的語氣淡淡的,南澤雨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沙夫人,這邊請。”他沖妻子使了個眼色,然后陪同沙夫人走向一旁。
在陶白荷身后不遠處,俞以漸正在大吃特吃。他吃了許多用西班牙番茄、白松露和白葡萄酒燒制的比目魚片,還拿了一些洋薊小羊排。隋青柳嘆了一口氣,將他拉到一旁,小聲說:“寶貝,不要把肚子吃壞了。”
“媽媽,我無聊嘛,只好吃東西咯。”俞以漸甩著肥胖的短胳膊,“什么時候可以回家啊?”
“再待一會,寶貝乖。”隋青柳好聲好氣地安撫著兒子,但俞以漸根本不為所動,“那你給我一個玻璃瓶,就是那種里邊有雪花的!你給我一個我就不鬧了。”
隋青柳頭疼地說,“都告訴你了,那個是侯爺的,你不要皮,好不好?”
“怎么了,隋醫生?”月漱落走了過來,“有什么我能為你做的嗎?”
“喂,你能告訴我那個玻璃瓶子是干嘛用的嗎?”俞以漸看月漱落態度溫和,竟大著膽子朝她嚷了起來。
“俞以漸!要講禮貌!”隋青柳的訓斥對俞以漸來說簡直像是撓癢癢,他根本無動于衷。
“你問那些水晶瓶嗎?那是天氣瓶。”月漱落耐心地說,“就是在瓶子里裝入一些特殊的液體,當天氣發生變化的時候,這些液體會析出,變成不同的結晶體,是不是很漂亮?”
俞以漸剛要回答,就被隋青柳給抱住了。隋青柳生怕兒子再說出不得體的話來,趕緊賠著笑臉說,“是很漂亮,還能當路燈用,真的挺罕見的。”
說話間,萬國侯從她們身后走了過來。他在月漱落耳邊說了句話,后者立刻欠身離開了。萬國侯笑容滿面地看著隋青柳,“隋醫生,你們在聊什么呢?”
同一時間,沙夫人和南澤雨則匆匆走到了花廊邊上。
“你們啊,辦事還是不牢靠。”一到花廊邊,沙夫人就立刻抱怨起來。
“怎么了?”
“有人在網上說我兒子跟那個跳樓女服務員的事情,說得相當離譜,還有人說想給報社爆料!”沙夫人不滿地說,“我兒子什么都沒做,怎么現在被說得跟罪犯似的?!”
南澤雨頗感頭痛,“他們都是跟風瞎聊呢,具體的案情是絕對保密的。”
“那我不管。”沙夫人瞪大了眼睛,“老沙不讓我插手,但我還是要說,這實在怪你們沒有處理好!不然怎么會有人知道我兒子在現場?”
南澤雨連連點頭:“是的,我會安排人去辦妥的,請你放心!”
就在這時,南澤雨的背后傳來一聲咳嗽。
兩人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南澤雨心里七上八下,不覺握緊了拳頭,待他轉過頭去,卻發現是亭亭玉立的月漱落。
南澤雨呆了一秒,“月總管?”
月漱落溫柔地笑了笑,“終于找到你了,有一點事情,需要麻煩你。”說著她對沙夫人點頭致意,“抱歉打擾了。”
沙夫人見狀,便攏了一下披肩,矜持地離開了。月漱落目送沙夫人走遠,才輕聲說:“請跟我來,不是我找你,是侯爺。”
南澤雨十分吃驚,他很想問問是怎么一回事,但看月漱落一臉毫不知情的樣子,便只好跟隨著她來到了白色小樓的露臺上。
南澤雨一眼就看到了眾星捧月般的萬國侯。令他吃驚的是,萬國侯身邊不但有俞鏡泊一家、高靳父女、游津蘭,還有他的妻女和老丈人。
“啊,老公!”陶白荷笑盈盈地依偎到了南澤雨的懷里。萬國侯朝他瞟了一眼,不知為何,他覺得萬國侯的目光似乎別有深意。
“我們剛才正說到,小謝不僅幫過我們姣姣,還救了高總的千金。”陶白荷挽著丈夫的手臂,面朝著謝狂心,而話卻是對萬國侯說的。
謝狂心十分禮貌地欠了欠身,“南夫人過獎了,其實高總那次,是家仆的功勞。”說著他看向萬國侯背后的k1。他在下跪之后,似乎整個人都不太有精,話也少了很多。
k1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他悄悄將目光投向一身粉色紗裙的高襄綺,后者恰好也在注視著他。兩人彼此相對無言,卻好像有種秘的默契。
高靳大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小謝不僅勇敢,還很謙虛,侯爺教導有方!”不知從何時起,他也跟陶白荷學,將對謝狂心的稱呼改成了“小謝”。這聽上去非常親熱,就連他看謝狂心的目光,都變得特別欣賞,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萬國侯從仆人手里接過杯子,他望著簇擁在樓下的人群,平靜地說:“今晚是我第一次在魔都舉辦家宴,如有招待不周,還望海涵。對了,我不確定月總管有沒有宣布一件事……”
月漱落緊張地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諸位請盡情暢飲,我們有代駕;如果覺得不盡興,還可以留下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萬國侯舉起酒杯,“我的宴會,沒有尾聲!”
賓客們大聲歡呼起來,誰也沒有想到第一次參加萬國侯的宴會就有留宿皇冠的機會。“那么,我要稍微失陪一下了,為補償,就讓狂心帶領諸位參觀,可好?”在賓客又一次的歡呼聲中,萬國侯把酒杯遞給了仆人,“高總,煩請你和你的朋友們先留步。”說完,他面帶笑容,目送大部分賓客離去。
眾人沒有察覺到的是,萬國侯剛剛端著的酒杯,已巧妙地嵌進了一個微型麥克風。庭院里等距分布著一些隱蔽的揚聲器,盡管庭院很大,人很多,但所有的人都聽到了萬國侯的話,仿若萬國侯就在他們身邊。
待人群分散走遠之后,萬國侯才對留下的人說:“其實,我是有一件收藏,想請幾位鑒賞一番。如果方便的話,請隨我來。”他臉上仍是那種淡淡的情,“另外,懇請幾位的千金和少爺留在這里。”說著,他沖k1點了一下頭,“k1是我最相信的人,你們盡可放心。”
萬國侯的話說得異常謙虛,但話語中自有一種不容推拒的力量。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南澤雨最先笑了起來,“侯爺太客氣了。”隋青柳剛想說什么,就被俞鏡泊拉住了,“那就有勞侯爺費心了!”
陶無法雖然視力不好,但卻沒有錯過萬國侯的一點動靜。他聽萬國侯未提到自己,便極其熱切地說:“不知我可否一看侯爺的收藏?”
萬國侯的眼中閃動著奇妙的光彩:“當然可以,尤其歡迎你。”他頭也不回地說,“月總管,去酒窖拿幾瓶chateau-d’yquem來。”
后者微微一怔:“1811的?”
萬國侯點點頭。月漱落剛要轉身,又被叫住了:“稍等。”月漱落不明所以地看著萬國侯從她的頭發上輕輕摘下一片不知何時飄落的花瓣。他的臉貼得很近,嘴唇幾乎要親上月漱落的額頭。月漱落滿臉通紅,她不敢看那些客人曖昧的笑容和了然于心的表情,只好低下頭,匆匆離去。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