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侯關(guān)切地問道:“南夫人,你怎么了?”
陶白荷勉強地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就像是玻璃杯上的裂紋,突兀而生硬。“我沒事,我也是想起來,我好像有個朋友,也是今天生日。”
“是嗎?”萬國侯故作驚奇地說,“這么巧?”
他看向另外兩個一頭霧水的女人,“其實我也是今天生日,所以,我才會把去世朋友的生日記得這樣熟。”
“啊。”三個女人一起叫了起來。
“侯爺,生日快樂!”游津蘭反應很快,立刻說道。
萬國侯淡淡地說:“謝謝,但是,我不過生日。”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悲痛,“我這位朋友去世后,我就不過生日了,因為過生日會讓我想起,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他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陶白荷,“南夫人,你方便介紹一下那位朋友嗎?”
陶白荷臉色發(fā)白,“侯爺,我那個朋友,也不在了。”
“真遺憾,抱歉。”萬國侯嘆了一口氣,“看來,12月21號對很多人來說,都不是一個愉快的日子。”
陶白荷似乎有點恍惚,“侯爺,您的那位朋友……也是英國人嗎?”
“假如你是問他的血統(tǒng),我想,他有英國血統(tǒng)。”萬國侯意味深長地說,“但你為什么要這樣問呢?”
陶白荷松了一口氣,“因為我忽然覺得我和侯爺說的是一個人,但我又想起來,您今年才來到中國,肯定是不認識他的。”
“這樣說來,南夫人這位朋友,去世很多年了?”
陶白荷猶豫了一下,“具體時間我不確定,應該是2011年吧。”她下意識地避開了萬國侯那專注的目光。
“聽南夫人的意思,是沒有出席他的葬禮?”萬國侯驚訝地問道。
“我那時候有事,知道他去世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一陣子了,就沒有參加葬禮。”陶白荷有些狼狽,“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這些年想起來,總是不舒服。”
“侯爺……”隋青柳擔憂地看了一眼陶白荷,欲言又止。
萬國侯知道她想打圓場,也就順水推舟地說:“怪我,本來今天大家都很開心的。”他微笑了一下,“我沒有想到南夫人這樣念舊情。”
這句安慰的話不僅沒能讓陶白荷好受一些,反而令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連游津蘭都看出了她的不安。
“侯爺,您不過生日,真的很可惜。”游津蘭眼珠一轉(zhuǎn),主動說道。
“噢?”
“像您這樣的大人物,過生日會收到許多珍貴的禮物呀。您不過生日,很多想給您送禮的人,就少了一個表達心意的機會啦。”游津蘭的普通話帶著一點魔都特有的方言口音,又軟又糯,和她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是啊。”隋青柳附和地說,“您每放棄一次過生日的機會,搞不好都是損失呢。”
萬國侯微微一笑,“謝謝你們的好意了,不過,我這幾年應該都不會過生日的。除非,有值得慶祝的事情發(fā)生。”他看著陶白荷,“南夫人,我再一次為我提到了讓你傷心的事情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陶白荷慌忙說,“這不怪您,您事先也不知道。”
幾人又交談了一會兒,萬國侯見陶白荷始終興致不高,便說道:“時間不早了,幾位晚上有安排嗎?”
“我答應了襄襄,等她放學,陪她去拜訪一位老師。”游津蘭說道。
“我老公今天有事,我得回去陪姣姣。”陶白荷有點無奈,“盡管我很想跟侯爺一起吃飯。”
“那么,隋醫(yī)生呢?”萬國侯問道。
“我怕俞以漸一個人在家里太皮了。”隋青柳苦笑著說,“我老公今天也是有事。”
“好吧,那么,我就等平安夜再與幾位相聚了。”萬國侯微笑著說,“你們都開車出來的嗎?”
“就我開車了。”陶白荷答道,“我跟小游順路,我送她回去。柳柳跟侯爺一個方向,侯爺,要不您就辛苦一下,送柳柳回去?”
陶白荷隨意指使人的做法讓隋青柳深感惶恐,她連忙說道:“不用,我隨便打個車就行了,也不是很遠。”
“那怎么行?”萬國侯站起來,系上了上裝的扣子,“隋醫(yī)生,請務必讓我送你回家。”他淘氣地眨了眨眼,“不管怎么說,我現(xiàn)在都是善家的投資人了,難道不可以給我這個小小的面子嗎?”
見萬國侯這樣說,隋青柳也就不好再堅持了,“那就麻煩您了。”
幾人離開了巧克力店,走到了停車場。
一輛銀光閃閃的勞斯萊斯緩緩開到了萬國侯的面前,接著,T3鉆了出來,殷勤地打開了車門。
萬國侯做了個手勢,請隋青柳先上車,然后,他轉(zhuǎn)身向陶白荷與游津蘭告別。“感謝你們陪伴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希望我沒有為你們帶來不快的回憶。”
“您太客氣了!”陶白荷笑著說,“我今天收獲很大。”
“我也是,我還期待著紐約時裝周呢。”游津蘭挽著陶白荷,笑容滿面。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平安夜見。”
“再見!”
萬國侯鉆進了勞斯萊斯,臉上仍然帶著紳士的微笑。“這兩個女人倒是脾氣相投。”他在心里一陣感慨,然后看向了隋青柳,“隋醫(yī)生,直接送你回家嗎?”
“好的,麻煩您。”隋青柳一面回答,一面對車窗外的兩個同伴揮手告別。
萬國侯使了個眼色,T3會意地點了點頭,發(fā)動了車子。
當車子開出停車場后,萬國侯才問道:“隋醫(yī)生,我今天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啊。”隋青柳先是一愣,接著便反應了過來,“其實,您今天說的話,倒是好事。”
這下,輪到萬國侯露出詫異的神色了。
“您不知道,白荷她一向率性,經(jīng)常說話太直,作為朋友,我也不好怎么勸她。”隋青柳輕輕地嘆著氣,“我早就擔心她了,萬一遇到個城府很深的人,她這樣很容易得罪人。”
“隋醫(yī)生真善良。”萬國侯贊賞地說。
“這沒什么。我就是怕她說話得罪人了自己還不知道。您今天沒有說錯話,或許,今天這件事可以讓她以后稍微收斂一點,說話之前先想一想。”
萬國侯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說:“我倒是覺得,南夫人未必不知道自己說話太直接。”
隋青柳驚奇地說:“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萬國侯淡淡地說:“除了少部分人的思維方式與眾不同外,大部分自詡說話很直的人,只是不在乎別人的感受罷了。”
看隋青柳陷入了沉思,他笑了起來,“隋醫(yī)生,看到你的側(cè)臉,我忽然想起了令郎。他的五官集中了你和俞院長的特點。”
提到俞以漸,隋青柳的面色立刻變得溫柔了許多,“他還得減肥,其實他小時候是個很漂亮的孩子,就是長大了以后,太不注意鍛煉了,又愛吃,唉……”
下雨了。細密的雨滴穿起了一層層簾幕,將魔都籠罩在一個灰色的夢魘里。
萬國侯看著車窗上漱漱而落的水珠,“隋醫(yī)生,有件事,我一直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隋青柳被他語氣中的凝重給嚇到了,“侯爺,怎么了?”
萬國侯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一開始以為俞院長會跟你講的。”他斟酌著詞句,“11月9號,你在南京開會,對吧?”
“對啊,怎么了?”隋青柳緊張地問道。
“我那天剛好在善家,和俞院長談基金會的事情。”
“嗯,我聽我老公說了。”
“后來,沙伏嘉帶著令郎過去了。”萬國侯看似漫不經(jīng)心,但卻沒有錯過隋青柳的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這個我知道。”隋青柳稍微放下心來,“您說的是我兒子得了急性腸胃炎的事情吧?”她笑了起來,“后來,我?guī)覂鹤尤z查了,就是有點拉肚子,可能是消化系統(tǒng)的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萬國侯嚴肅地說,“實際上,我也認為,令郎不是急性腸胃炎。”
隋青柳皺起了眉頭,“那班主任怎么會讓他回家呢?”
“令郎很可能遭遇了校園霸凌。”萬國侯輕聲說道,“而他不想讓你們知道,他被人欺負了。”
“什么?!”隋青柳立刻坐直了身體,她的眼睛瞪得很大,聲音也變尖了,“您怎么知道?”
“我并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這一點,但是,請你好好想一想。”萬國侯不疾不徐地說,“那一天,千楓學院和另外兩所高校聯(lián)合舉辦聯(lián)誼活動,令郎因為肚子不舒服而在廁所里出了狀況,弄臟了衣服,還弄丟了手機。接著,他剛好遇到了在千楓學院參加活動的沙伏嘉。熱心腸的沙伏嘉立刻帶他去換了衣服,還送了他新手機。”
“這有什么不對嗎?”隋青柳疑惑地問道,“這些事情,并不能說明我兒子被欺負了啊。”
“按照沙伏嘉的描述,當然沒有什么不對。但假如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呢?”萬國侯說,“請你換個角度想一下,假如你是個小男孩,在學校里遇到了不講道理的同學,但是對方比你高大,比你會打架,還帶著一群同樣瞎胡鬧的小伙伴,他們一哄而上,搶了你的手機,脫了你的衣服,再把你反鎖在廁所里……”
“侯爺!”隋青柳聽得渾身發(fā)冷,驚恐之下,她也顧不得禮節(jié)了,“請您不要亂猜!”
“我并不是亂猜。”萬國侯輕輕地摸了摸胡子,“實際上,當時我就感覺到沙伏嘉說話很不自然,所以,我立刻派人去調(diào)查了一下……”
他看到隋青柳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便停了下來。
“您調(diào)查到什么了?”隋青柳緊張地問道。
“令郎當天確實鬧肚子了,但他并沒有嘔吐;因此,手機不是在他嘔吐的時候弄丟的。另外,有人看到,在令郎進入廁所以后,有一個高個子的男孩,帶領著幾個同學進入了男廁。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沒有其他人知道。總之,這群人在里面待了大約十五分鐘的時間。然后,他們臨走的時候,把‘打掃中’的牌子放到了男廁的門口。”
隋青柳的臉頰上出現(xiàn)了憤怒的紅暈。萬國侯接著說:“沒過多久,沙伏嘉就去上廁所了。后來,他拜托他的一個同學向令郎的班主任請了假。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這幫人到底要干什么?我兒子性格很好的,絕對不會去招惹別人!”隋青柳憤憤不平地說。
萬國侯在心里冷笑,但他的臉色卻很平靜。“隋醫(yī)生,請不要責怪令郎。我認為,很可能是令郎央求沙伏嘉替他保密的,包括說他得了急性腸胃炎,弄臟了衣服。”
“為什么?”
“因為他不想被俞院長責罵。”萬國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令隋青柳窘迫得連眼白都要羞紅了。
“我老公確實要求嚴格了一些。”她解釋道,“但他是很愛孩子的。”
“我相信。”
“我真沒想到,俞以漸會在這件事上,瞞著我和我老公。”隋青柳的眼眶泛紅,不知是生氣,還是傷心。
“大概他是覺得這件事太丟臉了,想自己解決吧。”萬國侯說道。
“唉。”隋青柳那又心酸又心疼的樣子,像是一只護著小雞的老母雞,這讓萬國侯很想笑。
“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萬國侯說道,“沙伏嘉畢竟是大學生,家庭背景也有些特殊,他的各種為人處世的習慣,未必能對令郎產(chǎn)生好的影響。”
隋青柳揣摩著這句話,好一會兒之后,她才說道:“侯爺,您可能不明白。俞以漸已經(jīng)初一了,開始叛逆了,有些事情,他不愿意跟我說。他能交一個哥哥一樣的朋友,說不定是好事。”
“但愿如此。”
隋青柳感激地看著萬國侯,“侯爺,您這樣細心,又有恩于我們家,我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才好了。”
“都是小事,無足掛齒。”萬國侯擺擺手,“你太見外了。”
隋青柳認真地說:“不管您信不信,我這十年,大部分時候都很不快樂。”
萬國侯點點頭,表示理解。
“遇見您之后,雖然也發(fā)生了一些事情……請原諒我不能說是什么。總之,還是有一些好事發(fā)生的,而我相信,這是您帶給我和我家的好運。”隋青柳鄭重其事地說。
“那真是我的榮幸。”萬國侯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法形容的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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