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道出了孫伯的前世身份，這讓孫伯驚訝不已。
孫伯低頭將腰間的“竹使符”取下，默默的看了看，晦澀一笑，道：“想不到五十多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我……圣僧，您是如何得知的啊？”
“你不記得我，而我卻記得你，五十年前，我也在那艘駛往西方的貨船之上啊！”
“啊！這，這是真的……”
孫伯空洞的眼窩中，幽光一閃，緊緊盯著面色平靜，雙目緊閉的金蟬子。
俊朗的面容不失剛毅，雙目雖然閉著，但是，眉宇之間傳遞出了道道英氣。
“像，真的是太像了……圣僧經您這么一說，我似乎想到了一個人。”
“呵呵，說說，想到誰了？”
孫伯朝著星空瞭望者，想了片刻，隨即說道：“一個青年，一個意志堅定，心中有惑的青年。”
“呵呵，那個青年后來怎么樣了？”
孫伯低沉片刻，愧疚道：“貨船行駛到流金河水域，我們看到了河水中泛著金沙，便心生貪念。不顧那位青年勸阻，降下了船錨，撒下了淘金布網。那場面現在回想起來，都記憶猶新……瘋狂，貪婪，那一張張因為金子而扭曲的面孔，呵呵，說來慚愧，其中帶頭的便是我……而圣僧您卻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但是，一人清醒，又有何用！最終，我們不是一起葬身那妖怪的巨口之中了么！不過，說來奇怪，我得以轉世，你們為何被困于此呢？”金蟬子問道。
孫伯搖了搖頭道：“圣僧何許人也，我們怎么敢跟您相提并論呢！我們不過是凡夫俗子，并沒有神命護佑，死后，還未等地府小鬼勾魂，便被沙鎏金控制住了，成為了他的奴仆！”
孫伯說著，把手一張，“呼”的一聲，一道卷軸現于眼前。
“這是什么？”
“我聽到您是東土來的圣僧，之所以無比興奮，就是因為它。”
孫伯說著，將手中卷軸一抖，“嘩啦”，卷軸隨即展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篆書。
“東土圣僧、金蟬轉世，普度眾生，以證大道。故天地動容，使其得長生身軀，助其大道功成！”
“呵呵，原來如此！看來他們的目標已經不再須菩提的身上了，東天西天，在我的身上沒少費心啊！”
“此物何來？”金蟬子心中想著，隨即問道。
孫伯回道：“此物從天而降，據說其他山頭的妖王，也有得到。我手上的這個，是我家大王沙鎏金交給我們的，現在不僅僅是妖界，連鬼界也都傳遍了，東土圣僧唐玄奘是金蟬子的轉世，身軀神受，食之可得長生。”
“你剛才提及你們？還有奴仆，這是何意？”
“在沙鎏金的手下，像我這樣的還有很多，我們都是被他控制的奴仆，白天躲在河下為他塞取‘琉璃盞’的碎片，夜晚為他截殺來往的行人，捕獲魂魄，為他勞作。”
“哎，不瞞圣僧，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無辜路人少說也有百人了，這一帶本來是一座平和的村鎮。呵呵，您看看，現在變成了人煙絕跡，鳥獸皆無，這都是我們的罪過啊！”
孫伯說著，單膝跪倒，身體顫動個不停。
金蟬子慢慢的起身，來到孫伯近前，緩聲的：“錯與對，又有幾人能夠說得清，在這一切都是因果，都是天道的安排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合理。”
“你因為貪心，葬身于此。”
“你因為怨恨，截殺行人。”
“你因為懼怕，助紂為虐。”
“可是你為什么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注定的么？你的命運在你踏上那艘貨船，或者說是與我相遇后，便已注定了，你有想過么？”
孫伯聽后呆呆的搖了搖頭，眼窩中的幽光時隱時現，十分茫然。
“呵呵，實不相瞞，算上上一世，我已經死在這條流金河中，整整九世了。前九世，天要亡我，我必亡之！如果，我未曾搭乘那艘貨船，你們應該不會死，這事因為我而起。”
“你，恨我么？”
金蟬子說出了實情，面色祥和，閉著雙眼，朝著孫伯。
“恨……我恨……我恨你，但我更恨這天道！天道要殺你，為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憑什么要殺你一個人，就要我們全船的人陪葬啊！五十年來，我們成了孤魂野鬼，見不得天日，終日殺戮勞作，這天道不公啊！”
孫伯說著，將心中擠壓數十年的怨恨悉數喊出，仰頭之間，眼窩中的幽光，變換了顏色。
“呵呵，好！很好！你想通了，離你超渡僅剩下一步了。你想知道，為何會被株連么？”
孫伯點了點頭。
“就因為你同我說了一句話。”
金蟬子說著，拿出了佛珠“九子心”，心中一念閃過，“呼呼呼……”數聲，“九子心”發出了道道蒼白佛光，晃動之下，如同白晝。
往常，鬼魂絕不敢見光。
孫伯自然知道，見到白光一閃，本能的反應，便是伸展雙臂擋住身前。
不過，讓孫伯奇怪的是。片刻后，并未感受到疼痛。
“孫將軍，你走南闖北，為朝廷押送貨物，識多見廣，可知西天是何處？”
孫伯聽到了一聲話語，覺得一絲熟悉，隨即放下了手臂睜眼看去。
眼前的一幕頓時讓其震驚無比。
……
濤濤的河水，激蕩洶涌，順著船身向后流去。
八百里的水域，一眼望不到邊際，如同滄海一般。
站在云帆船頭，孫伯瞭望者水域。
“呵呵，西天是何處？虧你還是一個出家人，你不是在跟我說笑呢吧？那里不是你們佛門的圣地么！你出家，不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位列西天佛陀么！”
孫伯一笑，言語中略帶嘲諷之意。
“孫將軍，錯了！我雖出家為僧，但并不是為西天。”九世金蟬子目光堅定的說道。
“啊？不為了成佛？那你為了什么啊？”
孫伯差異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覺得十分好奇。
“為了普度眾生！”
“普度眾生？哈哈，你這小和尚腦子沒毛病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都是注定了的！就憑你一個小和尚，還想普度？天下蕓蕓眾生，各有疾苦，遠的不說，就那本將軍來說吧！我祖上為朝廷立下了赫赫戰功。可是，到了我這一輩，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堂堂男兒不能戰場殺敵，卻做了一個‘船夫’！呵呵，你要是真能普度，你先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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